悦糖心抽回手,她极为平淡道:“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你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我要怎么跟钟云交待?”摇光很后怕,他把救命恩人牵扯进了这件事,甚至,会把悦糖心害死。
“不需要交待,我自己会做好一切准备。”她戴好手套,继续捧着医书,一副固执模样。
摇光心急如焚,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叮嘱王四媳妇照顾她,又催促手下,好让全国各地的名医来得再快一些。
天色昏黑,悦糖心中毒已经三天了,还没有解,她整个身体都极为焦躁难受,强撑着送走了摇光才完全瘫软在摇椅上大口大口喘气。
由内而外的痒和不适,似乎要将人的精神折磨至死。
王四媳妇见她这样便知道不好,立刻到外面去找人,迎面碰上一位少年,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穿一身冷肃的军装,锐利的眸子像是利剑,一张脸生得完美无瑕。
猫儿在前面带路,林溪岑绕过一个妇人,直接走了进去。
悦糖心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昏黑的树影,冰凉的空气,一切一切都是深沉而绝望的。
直到,鼻尖嗅到一股桃花香。
她的印象里,只有自己是善用桃花香的,故而,只这么闻,她也分不清是谁,于是睁眼看过去,便有一个人落进眼底。
起初只是个高大的影子,再看她便认了出来,林溪岑。
“你怎么来了?”她脸上扬起笑意,只是这笑意极为勉强。
“走,跟我回家。”林溪岑抱起她,她全身都是冰凉的,盖着厚厚的毯子也无法提供太多温暖,林溪岑心疼得发紧。
等到上了车,借着车内的灯光,林溪岑细细检查过,见她大半条手臂上都有黑色脉络,便冷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
林溪岑不再问她,只道:“你师父那儿,好像是明德药铺。”说完,他便发动了车子,车速不快,行驶得也很稳当。
悦糖心躺在后座,昏昏欲睡。
巷子窄小,林溪岑抱着她走了进去,明德药铺天黑便关门,林溪岑便用脚踹门,一下一下,直到阿街出来开门,阿街本来一脸怨念,看到男人怀里的悦糖心脸色不对,也顾不上埋怨他踢坏门了,直接把人请了进去。
她是被抱进去的,一直抱到了后院空置的客房里,阿街早把周大夫叫了起来。
药铺里是有电灯的,因为费电,所以不常开,林溪岑按下开关之后,灯晃了晃才亮,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灯光明亮,周大夫一进门便看清楚悦糖心手臂上的痕迹,他眼中的悲悯似乎更浓厚了些,其中掺杂了些深意,再看不分明。
“你就是她的师父吧?”林溪岑盯着那个黑长衫的男人,眼神极为危险,“治不好她,你也不必活着了。”
阿街看不过去了,道:“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啊,我们都很关心糖心姐,正是请周大夫诊治的时候,你还口出狂言,实在是土匪行径!”
土匪?林溪岑瞪着他:“我就是土匪,你拿我怎么样?”
周大夫呵斥道:“阿街,闭嘴!”说着他已经在悦糖心床前坐下,细细把脉。
这个时候,便看出了亲疏,猫儿自始至终都在林溪岑脚边,他挪一步吱吱便跟着挪一步。
少女昏睡着,双目紧闭,眉头轻蹙,很不安稳的模样,小巧的耳垂上还戴着他送的银丝蝴蝶耳坠子,嘴唇失了血色,呈淡淡的粉色,脸颊也没有光泽。
足足把脉十分钟,急得一边的林溪岑捏碎了两个杯子,周大夫才起身,叹息一声道:“这种毒很罕见,我只能试试。”
“试试?我要的是一个保证!”林溪岑霸道无比。
“先生,你,”阿街还要开口,被周大夫打发出去了。
“这个保证,我给不了。”周大夫唇线平直,目光平视着林溪岑,眼底没有惧怕也没有轻蔑,他似乎看的只是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那就治,治不了,一起死。”林溪岑平静的话语穿过小小的房间,屋外的阿街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阿街素来擅长照顾病人,听了周大夫的吩咐倒了杯蜂蜜水要喂给她喝,被林溪岑拦住,他先喝了一口,才坐在床边慢慢地喂着悦糖心。
看那认真又深情的模样,阿街倒也理解了几分,这个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穿着军服,关系匪浅,定然是糖心姐的未婚夫了。
蜂蜜水的甜蜜让她的神色平静下来,睡意也更加安稳。
一整晚,悦糖心被喂了两幅药,身上的毒都没有消退,周大夫翻了大半夜的医书,天亮的时候,又拿出一个方子,叫阿街去煎药。
悦糖心醒来之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再看手边,林溪岑半趴在床沿昏睡着,看样子是整夜在她身边守着。
热腾腾的药香钻入鼻尖,紧接着,房门被推开,阿街端着药便进来,他见悦糖心醒了,便道:“糖心姐,这是周大夫找的第三个方子,你喝下去看看有没有效果?”
阿街的声响惊动了林溪岑,他一睁眼,先是检查悦糖心的手臂,随后面色便沉下去,深呼一口气。
悦糖心抬手正要接过药碗,倒是先被林溪岑接过去喝了一口,阿街早习惯了他这幅谨慎样子,也不说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林溪岑见自己没什么异样,才把药还给她,悦糖心一饮而尽。
这一次,似乎是有了效果,她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尤其是手臂,过了一个小时,手臂上的脉络渐渐淡了。
她看着,也知道这是起效果了,便焦急道:“师父呢,师父!”
这方子有效果,那就要先送给摇光去,他那边有不少病得很重的人,早送过去便能早救下一个人。
阿街道:“周大夫上孤山挖草药去了。”
“那药方呢?药方!”悦糖心很激动。
“药方在这儿,师父留给我了,说如果有效,便让你拿去用。”阿街说着从怀里掏出药方,他低头,看不出丝毫开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