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糯的声,让他失了航向,迷了津渡,乱了分寸。
沙棘轻叹了一口气,信步朝着小鸢珠踱了过去。
——没事,不要哭。
他倾身坐在她身旁的榻子上,挽袖伸腕,抬手拿开了小鸢珠的手掌,嘴唇在她红肿的眼眸轻轻吹了吹。
蒲公英的触感。
“沙棘哥哥?”小鸢珠破涕为笑,惊得“腾”地掀起了身体,力度没有控制到位,她的嘴巴磕碰到了他的鼻头,啾——,亲吻之中带了点噬心的疼痛感。
沙棘意识到了两人亲昵的距离感,整个人似是从梦中清醒了一般,谨慎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鸢珠也有点不好意思,没敢扑上前去,整个人烧成了一只红虾,拿过衾被来裹住自己的身体,搞得沙棘似乎成了一个侵犯者。
局面是不是有点微妙啊?
小鸢珠如此作想,她抬手揉了揉黏糊糊的眼睛,视域之中的景致先是模糊了一阵,紧接着再度清晰起来。
她日思夜想的少年啊,没错,不是幻觉,他就这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上前去触摸他的脸部和身体,是带有温度的实感,伸出手指抚摸的他的嘴唇和鼻端,如羽毛般的呼吸带着一指湿热。
他的胸膛内,强而有劲的心跳声,扑腾,扑腾,与她的心悸倏地撞在了一块儿。
“沙棘哥哥,原来你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梦……”
小鸢珠说着说着,泪又稀里哗啦地从眼眶里洒了下来。
沙棘:“……”他该怎么说?毕竟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女孩子的经验。
小鸢珠还想说什么,下一瞬,肚腹之处唱起了一出极其嘹亮的空城计。
“咕——咕——咕——”
沙棘以拳抵嘴,唇边的笑肌细不可见地扬了起来,就连一贯清冷的眉眼里,也坠落了几分浅浅的笑。
“啊啊啊——不准笑、不准笑!”小鸢珠又气又恼地抬起了小粉拳,想要去捶沙棘的胸口,“沙棘哥哥怎能这么讨厌哦!”
少女的手在下一瞬便被一只温厚的手紧紧握了住。
沙棘的手指在少女的掌心上写:“饿了么,想吃什么?”
“呜呜,”小鸢珠打蛇随棍上,开启了撒娇模式,“我想,我想吃鲜虾馄饨、想吃韭菜包子、想吃生削巴子、煎鱼饭,还有鱼兜子!”
他识别出她的笔划之后,忍俊不禁地写:“你的胃装得下这么东西?也不怕胖?”
“哼,人家就想吃啦!”小鸢珠为了寻找这个闷葫芦,可是一连好几日都没品享过一顿饱餐呢。
沙棘写:“好,我给你做。”
他刚放下她的手时,手指旋即被她紧紧抓住,“不行,这下我可是跟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那儿!”
这个闷葫芦想要再次逃跑,门都没有!
沙棘看起来有些无奈,他看着被小鸢珠紧紧牢牢牵着的手,挣脱也不是,反握也不知。
总觉得,自己是被吃定的感觉吧。
小鸢珠的手指还适时刮蹭了一下他的掌心,毛茸茸的触感,像猫儿的小粉舌轻舔一般,微暖,微湿,轻痒。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通上了电,躯体的每一寸都是滋滋的电流,脑袋内盛着一片无声轰鸣,无数挠心的花儿沿着掌心一路凿入骨髓深处。
沙棘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少顷,一帘簌簌月色蓦地踏入户间,血色星华薄凉如练,竹影摇摇,荷韵夭夭,人心旌曳。
不知不觉,已然是晚夕了,月亮来得这样早。
——算了,今夜还是纵容自己一回,不要放手吧。
思及此,他侧眸凝着她,倏地,匆促刹住了视线。
不知何时,她已自软榻之上坐起,一瀑及腰乌丝娴娴缀于瘦肩,腰间系带也许系得不大紧致,两侧锁骨如羞赧的蚌壳缓缓张阖,他喉间微微滚了滚,下意识欲挪开视线,却被她的目光紧紧勒住了。
她直直望着他,言笑晏晏,那口粘了一点热泪的檀唇微微抿了起来,似乎已无声答应。
小鸢珠一对滢眸正在向着他,饱满多汁的眸心里期待着什么。
他暗自得出了结论。但他迟钝的恋爱经验,促使他无法在小鸢珠曲曲绕绕的内心迷宫里寻到正确出口。
“来这里。”她牵着他的手,借力使力,一举将他与她两人的距离凑近了一些。
——“小鸢珠,你一定可以的,面对被动的沙棘哥哥,你必须要主动一点才行啊,唯有主动,才能解单相思之忧!”
她如是给自己加油打气鼓劲儿,日思夜想的男子近在眼前,与她的仅相隔于咫尺之外。
烛影曳红,簟香沉浮,沙棘的眼神微动,她的笑靥早已在他心底种下了一片蓝色鸢尾花,酝酿了一整个春夏秋冬的馥郁芬芳,就于此刻在心尖上逗留与辗转。
“沙棘哥哥,”小鸢珠把嘴凑至沙棘的嘴前,“你做东西给我吃之前,我们先接个吻好不好呀?”
不行。
沙棘想都没想,以峻色之容,直接在小鸢珠的手掌心上写。
“为什么啊?”小鸢珠满脸写着小遗憾。
我不接受心怀不轨的接吻。
沙棘一本正经地写道。
“我心怀不轨吗……”小鸢珠咧开嘴,忍不住地笑了,“好的吧,那沙棘哥哥要接受我全心全意的吻吗?”
这句话很危险。
在小鸢珠没有说完的时候,沙棘整个人早已退出了危险的范围之内,那一张清隽毓秀的面容,赧然与无措二者撑起了一片炽烈的火烧云,从颐颊至耳根,从耳根至脖颈,一路的火云均烧了个彻底。
沙棘脸红的样子,无措的样子,赧然的样子,真的,真的好可爱。
小鸢珠好想把自己的内心活动展露给他,谁知,下一瞬,他就逃之夭夭了。
“啊,臭沙棘,你别跑!”
半刻钟之后,宁府庖厨。
在一群侍婢格外惶恐地注视之下,面瘫脸管家豪气干云地甩袖一挥:“莫得问题,这间堂厨尽可拿去用,用坏了,在下遣人再铸一间。”
小鸢珠歪了歪脑袋,笑道:“太棒了,沙棘哥哥可以做东西给我吃啦。”
她原以为他会拿些银两去附近的大酒楼买菜食来“滥竽充数”的呢。
没料到他真的会为她脱下“战时袍”,着上“居家服”,左手淘米吹爨,右掌抚砧握刀,淘米的水声稀里哗啦得如呻吟的清跃鸟鸣,砧板上笃笃笃的切菜声,是偌大的堂厨之内的诱鼻烟火气。
小鸢珠看着正为她做饭的男子,他身旁暖灶内的柴火烧得正旺,她的心同样被他烧得正旺,烧得快要热化了。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但为什么要规定君子一定要原理庖厨呢?庖厨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生活品质与格调的地方,握刀的姿态,切菜的模样,菜形的厚薄,柴火的添加,每一道工序看似疏离,但又严谨得密不可分。
做饭的男子,有时与那披坚执锐、征战沙场的将士们一样的——性感。
窗扃之外的暖橘色日光,在沙棘的身上镀上了好看的一层浅影,菜蔬在铁锅热火上“滋滋”的跃动,油腥上上下下吞吐云汐般的气泡,香气排山倒海地喷薄而来。
沙棘极其专注、心无旁骛时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哦,她真想把此刻定格成一卷画,收藏好,并且专门裱在她的宫廷寝屋之内。
他不说话,她就这般安静的凝视她,有声的话语此刻成了一种轻薄,无声的肢体语言,成为了最佳的沟通方式。
不经意间,她瞅到灶膛里的火势渐小了,决定帮辛苦的沙棘哥哥搭把伙儿。
她从一旁的柴屋里抱了几把柴草过来,猫着身体半蹲在灶膛边,将柴草小心翼翼的推入灶膛内的窄道中央。
也许是她是生平头一回干这种差事,塞柴入膛的力度没有把握好,那炉膛内的火一触碰到了干燥的柴身,火气一下就燥旺了!
腥红色的热焰不怀好意地从膛内逃了出来,舔了小鸢珠的手指一下。
小鸢珠吃痛了一声,身体不禁后撤。
眼看热焰就要漫山遍野般的出膛作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们成功阻挡回灶。
沙棘扶起小鸢珠,视线落在了她遭罹火殛的手指上,眼神情绪未明。
小鸢珠不好意思起来,她把热泪瘪回眼眶里,十分歉疚地说道:“不好意思,沙棘哥哥,我看那个灶膛里的火快熄了,想着要帮你的忙,就去添柴,没想到,还给你帮倒忙了……”
他眼前的少女说话时声音很低落,话至尾稍,仅剩下了细如蚊蝇般的气声了。
他的傻姑娘啊。
沙棘的掌心如包笋皮一样包拢住了小鸢珠的手指,并且,他在心内开始催动久未使用过的御术——
请让她指上的伤势尽快复原。
当伤势所传递的疼感不那么强烈时,他松开了她的手指。
小鸢珠惊奇地发现,她的手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
“沙棘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秘密。
他在她另一个掌心上写。
写毕,他将她安置在了庖厨内的绝佳安全地带,并且以稍显强硬的口吻写:“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过来帮我的忙,明白?”
即使是强硬的语言,为什么在他温柔似水的眼神里,也格外的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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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第两百二十一杀:情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