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物语[冲田总司] 第6章 猫 - 我的名字

我叫做桧山雅子，是京都名医桧山悠马医生的小女儿。

说是小女儿，那是因为我曾经有个双胞胎姐姐，可她在幼年的时候因为一场霍病离世了。

我的父亲很喜欢姐姐，说姐姐比我听话懂事、比我聪明、比我乖巧，甚至比我漂亮。

哪怕我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哪怕姐姐死的时候不过三岁半。

可能因为长女早夭，我又不是那么不令父亲满意，所以他总说要是姐姐能活下来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京都有名的小姐，踏破门扉来求亲的人至少可以从我们家排到二条城。

只要想到姐姐活着的场景，父亲的脸上总是神采奕奕的。

像是看到了长大后的姐姐嫁入了皇族，他也借此平步青云一般。

父亲说，我的神态表情和姐姐差太多了。

所以只是每每看到我和姐姐相同的脸孔，他都会难过不已。

父亲虽喜爱姐姐，但对我也不算差，吃穿用度都会双份的给我。

他虽觉得我仪态不佳，却不强求我像富人家的小姐一样。

他让我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平日我想出门都不会阻拦。

只是……

父亲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桧山雅子”是我死去姐姐的名字。

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叫过我的真名，在我母亲死后，我连自己的本名都忘记了。

我不是“雅子”，所以不喜欢父亲叫我“雅子”。

就连我的女伴柴田美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称呼我“桧山”，从不用雅子称呼我。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身边的人都称呼我为“小雅”。

并非“雅子”，是比“雅子”小的“小雅”。

是“雅子”的妹妹“小雅”。

在忘记自己真实姓名的时候，这样的称呼我也是喜爱的。

它区分了我和姐姐，给予我一定的尊重，让我成为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和姐姐绑在一起的替代品。

这样称呼我的人多了，父亲也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也改口用“小雅”称呼我，直至我去世前，几乎听不到旁人叫我“雅子”了。

我想最开始这么称呼我的人一定是我的未婚夫吧。

对了。

我有未婚夫了，是父亲定下的婚约。

对方是德川庆喜将军的家臣，在京都也算是有名望的人。

他年纪长我十六岁，是一个说话细声细语，很温柔、很体贴的人。

只是我的未婚夫叫什么，长得什么模样，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反正，要是我没有被冲田总司杀死的话，此时的我应该已经同他成婚，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我的父亲也一定会为我骄傲，愿意正视我了。

可这些美满幸福还没开始，便被我眼前的男人给毁坏了！

“小雅，谢谢你呀。”

冲田总司坐在了缘侧上，望着明亮的月光，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地消失，他低下了头发出了叹息。

“还有……对不起呀，小雅。”

“……”

我警觉地坐在他的身侧，对他口中的话语不做任何的评论。

我以为他叫我“小雅”是一时兴起，可听完他说的这两句话后，我又觉得他不是在和一只猫说话，而是在和真正的“小雅”说话。

可他口中的“小雅”是我吗？

还是说他认识另外一个也叫“小雅”的姑娘呢。

因为我的记忆还不完全，所以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但无论他说的是不是我，我都不会原谅他的。

扼杀了我生命的人，不值得原谅，更不值得我去同情。

“你要走了嘛？”

就在我跳下缘侧准备离开的时候，冲田总司叫住了我。

我停下了步子，但是没有回头。

“天还很冷呢，你要不要来屋子里睡？”

不要！用不着！

冻死了也不要和你睡一个屋子！

在听完他的邀请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我翻上了矮墙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缘侧上吹风的他，然后一个跃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其实前几天我都是睡在缘侧下的。

那里挡雨挡风也不算大，甚至睁开眼睛就能监视着那个杀人凶手，防止他突然转移阵地，被人送到其他地方去。

我今天晚上会跑出来，一部分是因为意气用事，还有就是突然记起了好多事情，自己的心里有些乱。

我想要出来散散步，调节调节自己的心情。

我生而为人的时候，应该算是幸福的。

至少除去和冲田总司有关的事情，我能想到的都是比较温暖的回忆。

所以，此刻的我有些想家……

有些想念京都。

可我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出过什么远门，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加上现在的我只是一只猫，漫漫路途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回去。

而且回去之后，找到了自己原本的家之后，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一只猫啊！

我无法像家人证明自己的身份，死后化作了一只猫，这样的事情不是我自己亲身经历，我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我那刻板的父亲呢？

就算他察觉到了我这只猫的异样，怕是也只会找来和尚给家里驱邪，觉得我是不详的存在。

所以，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我愈发绝望了。

这样的绝望比起我发现自己变做一只猫的时候更加浓烈，甚至想到去一了百了。

等报完仇之后，要是我还不能解脱，我就把自己淹死在这条河里吧。

我看着眼前的小河这么想着。

可在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后，我的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所有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我的眼前像是出现了翻腾不停的气泡，口鼻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把我团团包裹了住……

好冷……

好黑……

好难受……

谁来……

救救我。

……

“咪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被湖水淹没、不住下沉的时候，一个和善的声音从我的耳边响起，把我从幻想中拽了出来。

说话的是那个照顾冲田总司的老奶奶，她蹲在了我的身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感觉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离开这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