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好端端的惹舒云做什么?”沈慕坐在桌案前,拿起一本书重重地砸到乔湛的脸上,因为面具的阻挡,书堪堪从额头飞过,带起一溜细细的血痕。
“属下知错。”乔湛在面具下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跪直身体。
“去门外跪着吧,别在这碍我的眼。”沈慕盯着面具后的那双嘴唇,竟然没忍心说出让他去刑堂的话。
乔湛躬身退出门去,找了块鹅卵石路,规规矩矩地在上面跪好。
日影西斜。傍晚,未时刚过。
沈慕换了一身暗红色长袍,腰间系着玄色宽边腰带,黑发以玉冠束起,愈发显得气如谪仙,风姿卓绝。
淡淡的苏合香混合着点麝香的味道飘了过来,精致华美的靴子停在了膝边,乔湛低头在心里数着鞋上的花纹,“起来吧,去把书房给我收拾一下,不用跟着我。”
见鬼,这小死士的脖颈怎么会这么细,这么白,这么好看?
“是。”乔湛应了声,犹豫了一下,“国公爷让您少喝酒。”
“哼,你还真是条好狗。”
沈慕刚生出的一点好感又被他这一句话搅得一干二净,拂了衣袖扬长而去。
收拾好了水木清华的书房,乔湛拿着包子回到清心居,随手将额头上的血迹蹭掉,躺在床榻里沉沉睡去。
恍惚之中似乎又烧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浊音,鼻翼急促地翕动着。
乔湛面色潮红,喘着粗气极为缓慢地翻了个身,靠在冰凉的墙上,尽量让自己发烫的身体舒服一些。
前来换岗的沐十四看着睡得昏沉的乔湛,心疼地摇头,索性回到水木清华继续帮乔湛轮一班岗。
“乔湛。”沈慕慵懒地躺在被子里唤道。
“属下在。”梁上跳下一个人,身型却不是乔湛,“回主子,乔侍卫重伤卧床。”
“叫他来。”沈慕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是。”沐十四犹豫着应了一声,动动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转身出去了。
直到沈慕等得有些不耐烦,才听到门口传来沙哑的低语。
“主子,属下乔湛求见。”在门口安静地跪下来等主子的命令。
“进来吧。”沈盟主听到小侍卫的声音心情大好。
“主子。”站起身开门的动作让乔湛头一晕,瞬间分不清方向,直挺挺地摔坐在地上,急忙起身在地上跪好。
“嗓子怎么了?”沈慕放下手中的书,整个人朝后放松地靠在太师椅上,打量着有点惊慌失措的小侍卫。
“有些受寒,劳主子关心。”极为罕见的关怀让乔湛一时语塞,发烫的脸更热了起来。
“你是暗卫中易容技术最精湛的吧?”
“回主子,勉强可以唬人。”乔湛抿抿嘴唇,不自信地说道。
“别太谦虚了吧,沐十三说你上次扮成那狗官的儿子都没被发现。”沈慕双手拄着俊脸笑呵呵地望着自己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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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明城外的怀远山上来了一窝恶匪。为首的恶匪头子身高八尺有余,长得凶神恶煞,豹头环眼,络腮胡须,犹如画上的钟馗,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几个跟班也是虎背熊腰,让人望而生畏。
怀远山脚是进城的必经之路,这一窝人有事没事就堵在这为难来往的商人小贩,轻则破财免灾,重则被抓住打到吐血丢到城门口。这群恶匪把云明城的百姓搞得是人心惶惶,除非必要的大事,否则家门都不敢出。
这一窝欺人太甚的恶匪自然是沈大盟主和他的死士们乔装易容打扮的。
但是沈大盟主自问不是滥打滥杀之人,只用个两成内力把一些无良的小商贩借机教育一下。
“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反了他了?”桃花阁云明城分舵的舵主陈双潼坐不住了,“通知兄弟们,带上家伙,我们会会他们!”
“舵主,您近日正商议那件大事,怎么刚巧城郊就来了这群不知名又能打的恶霸,”一个留着八字胡,狗腿样的男人凑到陈双潼耳边,“会不会是那沈慕的什么奸计啊?”
“他沈大盟主能纡尊降贵来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陈双潼轻蔑地推开八字胡,“看看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的模样,那沈慕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他能当上武林盟主,都是忌惮他那国公爷爷,现在那老东西也活不几天了,镇北将军和他那两个儿子又在北疆,咱们安插的死士遍布京城,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取下那老东西和那臭小子的狗头,沈家权倾朝野功高盖主,想是皇帝也看他们不爽好久了,我们这是立功!”
“好!就听舵主的!”堂下被说服的属下纷纷附和,“我们死也跟着舵主,未来的桃花阁阁主就是我们舵主!”
“好,明日跟着本舵主去怀远山会会这群喽啰!”
怀远山。
沐十一轻拍着蹲在地上不停干呕的乔湛的后背,明明早上什么都没吃,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可还是吐个不停。
沐十三陪乔湛一起蹲在地上,手上端着一杯茶准备给他漱口。乔湛已经无缘无故的发烧了半个月,阁中的暗卫属他的年纪最小,他生病了所有哥哥都心疼不已。
“阿湛,你这高烧一直不退可怎么办啊?”顶着一张滑稽肥硕面孔的沐十一心疼地摸摸乔湛的额头,“我再去给你熬点药。”
“十一哥,你这……”乔湛干呕了一会,胃里舒服多了,也有点精神抬头跟沐十一说话了,他忍俊不禁地看着沐十一这张肥脸上努力表现出来的温柔,“哈哈,我要不要给你换个面具啊,实在是丑极了。”
“臭小子,病了还这么话多,”沐十一照着乔湛的肩膀轻打了一下,拉着沐十三走出门,关门之前回头叮嘱,“好好躺着休息吧,估计那陈双潼也按捺不住了,这几天就会来山上打探情况了。我们切不可大意。”
沈慕在房间里待得很无聊,卓柏和骆舒云都在江扬城,柔软甜美的宠妾也一个都没带。
心情巨不爽的沈盟主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那一张令人作呕的脸皮,咦?下巴这里是不是翘起了一点,得找小死士帮本盟主贴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忙起来的理由的沈盟主非常兴奋,提上鞋子就往外跑。
“十一哥你熬药这么快啊……主子?!”
听到开门声的乔湛躺在床上摸摸耳垂,懒懒地回过头,猛然发现是自己的主子进来了,吓得病都追不上脑子了,瞬间蹿起身子跪在地上,扔开手中的包子,四处东张西望却找不到自己的面具,“主子恕罪!”
暗卫是不可以把脸暴露在主子面前脏主子的眼的。这下完了。
沈慕饶有兴致地看着慌张的死士,“抬起头来,还没见过你的长相呢,让本盟主好好看看。”
“是……”乔湛抿了嘴唇,慢慢抬起头看向沈慕。
这下轮到沈慕懵了,这脸?怪不得死士营的凤裘让暗卫戴面具,这张脸长得,耽误人打架啊。
小侍卫好像是生病了,面色潮红,鼻尖也发红,修长眉毛下一双撩人的瑞凤眼带着氤氲的水汽,平日面具下的眼珠黑白分明,此时因为病态带着些许血丝,微微失神。
略显苍白的嘴角不笑也在微微上翘,本应光洁的额角上还带着细细的约莫半指长的血痂,是那日在书房被自己打伤的。
“生病了?”有些见色起意的沈盟主抚上乔湛额头上的伤口,“还疼么?”
“不……不,回主子,没有,”因为主子的触碰而变得语无伦次,“应是水土不服。”
我怎么敢说是因为您把我这样又那样了啊?
“病了就躺回去,本盟主来这也没什么事,随便逛逛。”沈慕背过手状作悠闲地打量着整间屋子,“这个是什么?”
“回主子,是沐十一为属下施针的工具。”乔湛没敢听主子的话回床上躺着,跪着的膝盖跟着换到主子站定的方向。
识大体,知分寸。
沈慕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在本盟主面前不必戴面具。”
赏心悦目的脸本盟主看着心情才会好。
转身踱步出了房门,被小侍卫的容颜震惊得,沈慕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屋子的目的。
“放开我!你们这丑东西,你们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唔!”沐十四单手掐住一个俊俏少年的双臂,将他扭到正厅,缚上绳索堵上嘴巴扔在地上。
“小东西长得挺好看,说起话来牙尖嘴利的嘛。”沈慕闻声走了出来,蹲在少年面前,“十四,这怎么回事。”
出门在外,不能提到沐姓,所有暗卫都隐了姓氏,只称代号。
“这少年鬼鬼祟祟地自己来到我们寨门,十六发现的,于是属下将他提来交由老大处置。”
沐十四一行人将对主子的称呼改成了应景的老大,以免泄露身份。
“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沈慕颇有耐心地抬起少年的下巴。
“本公子乃行侠仗义的正义之人,”俊俏少年被捏着下巴也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乔礼是也!”
“哦~原来是乔大侠,失敬失敬。”沈慕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做出一脸恭敬的表情。
“你知道就好,丑东西,还不放了本公子。”乔礼骄傲地甩开沈慕的手,扬起头,“否则我爹和我姐夫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明城姓乔的高门大户只有城主何重光的岳父,乔明威乔大侠一家。
沈慕对这头突然闯进来的小狮子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心,手绕到少年的腰后,亲自给他松绑,半扶半抱地帮他站起身来,“你来我们这山上做什么?”
“我是来将你们正法的,你们这群恶霸,奸|淫|掳|掠,杀人放火,谋财害命,做尽了穷凶极恶之事,我为了这云明城的百姓也要将你们杀个干净!”
乔礼揉揉手腕,一跃就上了桌子,煞有其事地挥出佩剑直指沈慕的喉咙。
“……”沈慕躲也没躲,眨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这乔大侠您可就冤枉我们了,你说的那几件事,我们只做了谋财这一件事。”
“哼,你的嘴长在你身上,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丑男人真恶心,还朝他抛媚眼!
“你的嘴也长在你身上,当然也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沈慕学他说着话,“要是我们真的是什么恶贯满盈之人,我这些个兄弟还能让你活着见到我?”
反正也不会让你这可口的小狮子轻易下了山,让你知道真相也无所谓。
“说的也有道理……”乔礼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对嘛,乔大侠也累了,不如我们兄弟给乔大侠办个接风洗尘的宴会如何?”沈慕上前卸了乔礼手中的剑,顶着一张油腻的丑脸,一把揽住柔韧有力的腰肢,“我们也好交个朋友?”
酒足饭饱之后,乔礼跟沈慕也是相谈甚欢,乔礼被沈慕口中的悲惨童年唬得是一愣一愣的,说到动情处,还为小时候跟恶狗抢食的沈慕流了几滴眼泪,一把握住沈慕的手。
“赵大哥!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我绝不会再让你饿到了!”
“今日得识乔兄弟,乃赵某甚为不幸的人生中,一件大幸事啊!”沈慕大言不惭地回握住乔礼的手,“如若不介意赵某的出身,贤弟就留在我这怀远山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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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