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气海的自体像怎么了?”
“啊?哦哦。”听见林冀的问话,阮茸从回忆里回到现实,道:“我原来不是有个小人能动吗?最近这段时间越练它越不动,哦,还变暗了。”
林冀喝口鲜虾粥,沉吟片刻,“你可曾按照小人的动作训练?”
“什么训练?”阮茸茫然看着他。
林冀从未有过的耐心解释道:“你看到的是初始自体像,而非丹婴,它是对外攻击的存在,不是储存灵力和神识的匣盒。”
林冀把碗里的虾挑出来放到阮茸的碗里,继续:“自体像是你前期修炼凝聚而来,长期得不到你回应,一直在白白消耗能量,你的身体认为非常愚蠢,自会让它逐渐褪去。”
阮茸恍然大悟,“就是说这个小人干啥我就干啥,它将带我一起飞?”
林冀:“……你要这么想也行。”
“哈!”阮茸抚掌大笑,脑袋往前探,脸颊蹭了林冀舀粥的手背一下,“多谢林小仙君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少爷我悟了。”
他现在恨不得放下碗就去练。
林冀视线落在手背上,道:“你昨夜运动太多,过几日再练吧。”
曾几何时他打碎骨头都不觉得疼,此刻却会真心实意觉得阮茸若是这时候去练肯定吃不消。
阮茸摇摇头,眼神透出坚定:“半个月后就要考核,我没有多少时间能耽误。”
说练就练。
放下筷子,阮茸跑到院子里扎马步,学着小人的动作双手交握,在空中自上而下挥舞。
头痛有被解酒汤缓解,肢体酸痛什么的,的确多动动就会习惯些。
林冀坐在外檐下,静观他的动作,“手上有什么?”
阮茸摸摸鼻子,尴尬道:“好像是一把锤子。”
林冀催动轮椅来到他身边,按住他发颤的手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去准备。”
“锤子有何难。”阮茸吩咐阿横去找铁匠弄一套不同大小的过来。
他想了想,觉得有点担心,迟疑问林冀:“这个自体像手上的东西,跟我以后用的法器,没有关系吧?”
林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阮茸:为什么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锤子是你的本命法器。”
林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杀掉阮茸那点子幻想。
“哈,哈哈哈。”他大笑完,瘫下来脸:“娘子,这玩笑不太有意思。”
救命,怎么会有可爱的猫猫用锤子这种愚蠢的武器呢?
阮茸揪住头发,整个猫都不太好,尤其当他手握四十斤铁锤挥舞了两下后,想要从这个世界逃离的念头无比强烈。
加油啊,阮茸,你要为铲屎官复仇啊!怎么能够被这点小困难打败。
他又咬牙挥舞两下。
第三下即将要砸到自己的膝盖时,被突然靠近的林冀给撞开。
林冀抓住阮茸几乎脱手的锤子,看着他大汗淋漓的脸,蹙眉问:“你为何如此拼命想要入仙门?”
“当然是为了长生不老啊,为了我从小到大的成仙梦想啊。”
阮茸迅速给出标准答案。
林冀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只道:“跟我来。”
*
万宝斋是凡界最大规模正品法器售卖行商,商铺遍布中州,东临,琉北,南淮,西嵐各州都城。
中州这家开在上京城最繁华的北街,占地四亩,内部共有九层,法器种类繁多,另有丹药、符咒、灵兽等等,日客络绎不绝。
“法器按天地玄黄排,天为最佳,黄为最末,当中又分三品,下品中品上品,我们这张朱凤琴乃地阶中品,以朱凤尾羽为弦,巫山楠木为身,弹之能安抚人心,注入灵力时亦可拨出朱凤烈焰。”
穿着统一服饰的店伙计介绍完,抬手示范,第一下指尖拨弄过琴弦,灵音缕缕悠扬,紧接着他指尖蓄上灵力,轻轻一拨,红色火焰顿时从琴弦上窜出,化作朱凤状,向前方冲飞。
烈焰堪堪在阮茸面前停下,幽然化作绯影弥散干净。
阮茸瞳孔放大,惊叹和羡艳满溢出,想到自己的锤子,就难受得更加走不动道。
这时,一道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
“这张琴多少钱?”
伙计道:“两千上品灵石,折合凡银,二十万两白银。”
“价格未免太高。”
“公子啊,朱凤琴是万宝斋的镇店之宝,上头除了地阶上品分海剑之外,再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法器。”
“天阶的呢?”
“公子说笑了,莫说咱这店,就是仙门百家,都不见得能有几家天阶法器。”
“原来如此,天阶法器当真可遇不可求啊。”
地阶都嫌贵,还有脸问天阶,阮茸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远处穿着灰色厚袄的青年十分懂事道:“太贵了周叔,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周常富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不用担心,更不必替老爷省钱,老爷吩咐过,只要你能上得了太初宗,多少钱都值得花。”
张念文看向旁边的张朝晨,“大哥,你给我参谋参谋,我适合用琴吗?”
张朝晨淡淡开口:“你不是一直跟我学剑么?”
虚伪!啊虚伪!
“诸位随我来,看看这柄分海剑……”机灵的伙计立刻引路。
看清楚那几人迎面过来,阿横惊得一把拽住阮茸的袖子,“少爷,老爷居然偷偷给表少爷买法器呢!”
伙计见四人进来,上前问:“客人要点什么?”
周常富、张念文和张朝晨三人看过来,两拨人甫一照面,神色各异。
林冀对伙计道:“我要见你们东家。”
伙计笑:“客人想做什么?”
林冀:“我姓林,去跟你们东家说。”
伙计为难的看向另一个明显职位更高些的管事。
管事冲他挥手,示意他先带张念文几人去看剑,自己走到林冀面前拱手道:“我们东家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万宝斋绝大部分事情我都能做主。”
林冀:“他不会不在。”
管事的脸色一变,“这位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念文没有跟伙计走,对着阮茸关切问:“江表弟,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是亲戚啊。
姓江,难怪那般阔绰,管事只稍一想,几个人的身份就给猜的**不离十,不过坐轮椅的人说自己姓林……万宝斋确实和林有关系,但那是琉北的林。
阮茸:“别人开门做生意,我为什么不能来光顾?”
张念文讶然:“可表弟你没有灵根,法器你根本就不会用,你买来做什么?”
‘没有灵根’几个字引来旁边修士的打量阮茸。
阮茸哼了声:“要你管?我买来砸着玩不行?”
“表哥你无心买东西,偏一来就要见东家。”张念文摇摇头:“做什么为难人做生意的呢?”
阮茸气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为难人?”
“表弟,听表弟一句劝。”张念文摆出苦口婆心的姿态,“万宝斋这里不能闹,你平时在花楼闹一闹就算了,你在这里闹,一个不好,是要吃大亏的。”
阮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能恶心人的。
新仇加旧恨,阮茸早就一肚子火,“姓张的,你要脸不要脸,吃我家饭,拿我家钱,我爹出钱给你买法器,还便宜的不要,非要买贵的,厚颜无耻!”
张念文瞬间面无血色,向后退开几步,伤心道:“小表弟,我只是好心劝你,怕你出什么事,没想到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的,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不会再碍了你的眼。”
周常富赶紧拉住张念文,冲阮茸说:“少爷,是老爷让我带他出来买法器的,跟表少爷没有关系,您要打要骂冲我来吧。”
阮茸眼睛快要翻到天上去,咱还唱起双簧。
“原来是江家的烂泥啊。”
“江老爷对这个侄子很好,难不成是想把家业给别人。”
“看这样子,给别人也比给败家仔好。”
“哎,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
“自己血脉就好吗?”
旁人恶言恶语,阮茸偏就拿出混世魔王的气势,指着万宝斋管事:“把你们东家喊出来,不然我把你们东西砸了,我有钱赔,往后我要天天来闹,今天,明天,后天,以后每天的生意你们都别做了。”
万宝斋是林家的羽翼,但从琉北伸过来实在太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是日日被人干扰,怕是迟早要暴露。
阮茸这撒泼的架势歪打正着,管事匆匆去禀报。
林冀有趣的看了阮茸一眼,虽然知道他并非江茸,还是忍不住问,“你就不怕他们把你视为败类?”
阮茸:“你怕吗?”
林冀撇嘴嗤笑,“从我出生起,就背负各种骂名,怕与不怕有什么区别?但你不一样。”
阮茸拍拍他的肩膀,嘴唇凑到他耳侧。
“看,你从出生就被骂,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假如你能真正放下往日种种,还会有更多好日子等着你。人生在世,日日想着树立好形象,那就是在作茧自缚,人呐,自己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他人唇舌根本伤不到一根汗毛。”
林冀:“假如他们非要以铲奸除恶之名,毁灭你呢?”
阮茸心里一动,直起身卷袖子,“谁想伤我,我便揍谁,人生本来就短暂,爷们活的就是个快意,死了才不会有遗憾,总比憋憋屈屈,?虚与委蛇熬日子好。”
林冀在他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瞬释然,“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