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借我之口将无忧的身世告诉陆吾神君?”
玉帝微笑点头,眸中盛满脉脉温情。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未堪破其中玄妙。”
“可奴家毕竟是无忧旧主,这样做……会不会害了她?”
贝齿在红唇上咬出牙印,“而且因之前的事,陆吾神君对我的印象并不好。”
笑容未变,眼光里寒光渐起。
玉帝弯下腰,像对待小动物似的轻抚着不淫的发顶。
“无忧是我手底下出来的孩子,我怎舍得害她呢?难道你想让她一直以人身,待百年以后,灰飞烟灭?要知道,若开了灵根,凭她的灵力修成仙道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淫默不作声,只觉自己真像个任人摆弄的玩物。
见她毫无反应,手经过她的发丝,在她的吹弹可破脸上细细摩挲,再一路向下停在了纤细的脖颈上。
白皙瘦削的十指突然青筋爆起,不淫突然被扼住喉咙悬在空中。
“怎么?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给的。”
说完倏地松手,不淫掉落在地,捂着脖子沉沉呼吸,猩红的眼眶有泪花溢出。
她爬到玉帝脚前重新跪好,沙哑着嗓子说道:“是,巫朌谨遵主人之命。”
“好孩子。”
说完轻抬起不淫的下巴,低头印上一枚凉吻。
举目远眺,山下的一男一女脚尖挨着脚尖,女子攥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巾帕,手臂高举,露出一截盛雪的肌肤。
男子则努力低头迁就着她,眼眸温柔但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有些难耐。
差点就要为二人的情意感动了,玉帝嘴角扯出森然的笑。
神仙动情,天道不容。
此为天帝亲口立下的戒律。
复冷眼望了望不淫,揎袖而去。
“无忧,你的巾帕可以当兵器使用了……”陆吾弱弱道。
无忧认真地给他拭汗,怨怼地小眼神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有那么粗糙吗?”
碌乱三两下擦完汗,刚抬起手,无忧倒吸一大口凉气。
巾帕横扫过的地方带起一片红痕,那蜜色的额头隆起小包。
擦肿了……好大的威力。
扭头看看手中巾帕,再瞧瞧陆吾,他还浑然不知地冲她微笑,怎么觉得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
傻眼呆了半晌,无忧嗫嚅问他:“你能感觉到疼吗?”
陆吾也是后知后觉,抚了抚额头。
“还好,可以忍耐。”
不是头一回了,无忧无比忧伤地叹了口气。
除了愧疚还有心疼,她鼓着腮帮不说话,生自己的闷气。
盯着陆吾红肿的额头,心想得做点什么弥补过错。
于是将巾帕扔在地上,踮起脚尖,双手一把勾住陆吾的脖子。
“我给你吹吹吧。”
又嗳了声,“够不着,你再低低头。”
说着便用手肘撑在他的肩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用力往下压。
陆吾的脸猛地被摁进她的颈窝,下巴也蹭到了那处令人面红耳赤的地方。
无忧惯于穿紧身的裙衫,对喜欢跑跑跳跳的她来说,行动起来方便。
被轻盈衣料包裹下的兰胸就在他眼下,什么非礼勿视、授受不亲,统统抛诸脑后。
他盯着那圆润的曲线滚了滚喉结。
能看不能碰,心火熊熊燃烧,烧得他想瘫倒,瘫倒在这片温柔乡。
好在陆吾神君尚存理智,得快点让无忧松开他,结果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哑了。
只好推了推执着于给他吹额头的人儿,无忧拨开他的手。
“别动,还红着呢。”
可是不行啊,已经头晕目眩了,再呆下去他真的会晕倒的,难不成一会让无忧拖着他回去么?
于是挣扎着在无忧怀里乱扭,扭出了强抢民男的意味。
无忧终于撒开了他,枯着眉看他面色潮红气息沉沉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擦汗了。”
“别,别。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陆吾急着解释,气息尚未调匀。
无忧撇撇嘴,讪讪笑了几声。
“天色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
掖着两手,踏过崴在地上的巾帕,狠狠踩了几脚,奔寝殿方向走。
陆吾捡起巾帕,紧追上去。
见他跟着自己,无忧转过身,眨着大眼睛问:“神君还跟着我干嘛?”
心中酝酿一下措辞,问道:“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啊。”
无忧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她在昆仑属于座上宾,不用干活更无事可做。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外加陪着小兽们做做游戏,真说起来还有点无聊呢。
“明日周公在青檀山办宴席,你不是说过想解梦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其实这事早在提起那日便在陆吾心里埋了颗蠢蠢欲动的小苗。
青檀山是何地方,草木荟蔚,松杉垂荫。简而言之就是四处皆是小树林!
自古便被视为天界神仙们谈情说爱之胜地。
要带她出去玩,无忧当然十分的愿意去啦。
欣然答应,约好明天一早出发,美滋滋回了迷迭阁。
进屋见到文文来串门,便顺口提起了此事。
“约会?!”
文文点头说是,“孤男寡女相携出游,不是约会是什么?”
虽然无忧关于那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但经过连续多日来自话本子的恶补,也不算一无所知啦。
感觉心跳的节奏变快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双手捂住胸口,但咚咚的声音不容忽视。
悸动嘛,就是这样,你越想打消,它反而会向全身蔓延。
心情大好,就连熄了灯漆黑一团的大殿,陆吾都看出一种别样的美。
路过大殿回到寝殿中,刚好诸怀快步迎出来。
“无忧姑娘接受您的邀约了吗?”
陆吾径自掠过他,不由自主仰唇。
“当然。”
“那您明天要穿的衣服选好了吗?”
陆吾怔了下。
“没有。”
跟姑娘出门约会要穿新衣服?
他从未听过这一说法啊。
思索半晌,“就穿那件暗纹黑袍吧,去年天帝送的生辰礼。”
见诸怀那边没有动静,蹙了蹙眉,声量提高些。
“你觉得呢?”
还是没得到回应,起身走到他身旁。
只见诸怀忙得满头大汗,沉浸在收拾包袱中。
“你要出门远行么?”
陆吾问。
“非也非也。”
诸怀在包袱上打了个结。
“都是给您准备的。”
“这不,有路上吃的糕饼点心、水囊里是玫瑰酿、软垫、薄被,枕头……”
越说越离谱,陆吾叫他立刻打住。
“我是带无忧去赴宴,你以为成什么了?”
诸怀抠了抠他的小牛犄角,若要按他的想法,保不齐就揣着崽回来了。
陆吾知道他心思不纯洁,不想搭理,掸了掸衣袍。
“本君什么也不带,就这样孑然一身,轻装上阵。”
诸怀老大个不高兴。
“怎么能打无准备的仗!再说了,您就去一个白天么?青檀山离咱们昆仑少说也要翻越七八个云海,您就不想借此机会在外过夜?良辰美景,您就不心动么?”
一听这详尽的安排,再往留宿上面一想,陆吾脸倏地红了。
“本君没想那么多。”
诸怀泄了气,连声喊着算啦算啦。
忽然窗外响起嗡鸣声,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推开窗,文文的脸挤了进来,两个人唧唧哝哝说了些什么,然后相顾一笑,颇有种共商大计的劲头。
送走文文,诸怀又蹭到陆吾身边。
“据线人报,明天无忧姑娘穿白色裙子。”
陆吾斜乜他。
“你怎么知道的?”
诸怀昂起头颅。
“文文啊,只有我们消息互通资源共享,神君您才能知己知彼稳操胜券嘛。”
陆吾想发笑。
有时候小兽们对某件事的执着真的会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就比如现在撮合他跟无忧。
不过也好,有他们帮助,就能更快抱得美人归嘛!
诸怀已经打开了衣柜,将里面的白色衣裳悉数取出,不管是袍子还是大氅,连素白的明衣也拽了出来。
于是陆吾被迫试衣服直到中夜,诸怀才肯放过他,拍着牛蹄子满心期待见到明天的情侣装。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没见到无忧,陆吾这才知道昨晚同他一样,被逼着试了半夜的白衣。
无忧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起床穿衣洗漱。
肚子咕咕叫,仰脖望望窗外的日头,来不及吃饭了,匆忙整理完,挎上她的小包袱去前殿找陆吾汇合。
“我在这呐!”
听到声音,众人视线齐齐朝无忧投去。
所有人如遭雷击,甚至想要自戳双目。
蛮蛮冲诸怀和文文大叫:“你在逗我?不是情侣装么?”
诸怀和文文更是下巴快要脱臼,已经在想去哪避避风头了。
复同情地看向陆吾神君,今日他一身白色大氅,长身玉立,气度如峭寒轻透,人似美玉无暇。
无忧跑到陆吾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仰起明媚笑脸,“你今日真好看。”
陆吾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你的黑衣也不错,很衬你。”
“是么?”
说着伸手一下拽过兜帽戴上,无忧好看的脸被挡了个大半。
一片阴影中传出幽幽的声音:“挺遮阳的。”
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身量都不低,风拂过来,黑与白交织,有种太极图的美感。
小兽们远远望着,总觉得像某两个久不见面的老朋友。
啊,想起来了。
正如能引阴接阳的——黑白双煞。
诸怀迎着头皮带领小兽们送别二人,谄笑地殷切挥手。
“一路顺风,今晚不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