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珑心中生疑,上前去将那张牌位拿起来看。
兰秋成之灵位。
确确实实,一字不错。
“兰秋成死了?”
白金珑翻到牌位后面。
后面写着生卒年。
生于三零零零年七月一日午时。
卒于三零二二年七月一日子时。
今天是兰秋成大婚,新娘的红包上也写了日期,3022年7月10日。
所以,兰秋成死于……十天前?
那现在结婚的这个又是谁?
赵无渊走过来,看着她手上那牌位:“现在的兰秋成会不会就是个死人?”
在玄门世家,死人还能像活人一样生活起居,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金珑摇头:“如果他真是兰秋成,何来鸠占鹊巢之说。”
“鸠占鹊巢?”
看着赵无渊皱眉疑惑,白金珑才反应过来,秋玉去婚宴现场闹的时候,赵无渊去了祠堂,没在场。
她把事情原样给赵无渊叙述了一遍。
白金珑把手中的兰秋成牌位放了回去:“如果秋玉没骗人的话,现在这个兰秋成就有可能是那只鸠了。”
占了原来兰秋成的身份。
白金珑:“不过,既然兰秋成的牌位可以放在祖祠,说明兰秋成死了这件事,兰家人都是知道的。”
赵无渊摇头:“那不一定,这牌位被我动过。之前上面有一层障眼法,被我破除了。”
白金珑看向那张牌位,它被放在最后一排,在这上百张牌位之中,的确不显眼。
赵无渊径直走到香案前来,把香案上的一张红桌布掀了起来,露出了香案底下。
一般香案都是一个桌子,谁知这红桌布下竟是一个大柜子。
柜子门关着,上面挂着一把锁。
赵无渊拿出了新娘子给的红包,把里面的钥匙拿了出来,往那把柜门锁上插。
刚好能插进去。
赵无渊手上顿了顿,语气不同于之前的吊儿郎当,显得郑重:“这里面会不会就是天兰草?”
白金珑摇头:“不是。”
“这么肯定?”
白金珑点头:“肯定不是。”
她对天材地宝分外敏感,这里面没有任何属于灵宝的气息,天兰草是养了数千年的东西,不可能一点气息都没有。
赵无渊拧了拧钥匙,咔嚓一声,锁开了。
他把锁取了下来,柜门被打开了。
“还真不是天兰草。”他退后两步,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嫌弃,“……全是些晦气东西。”
等赵无渊退后,白金珑才看见,那大柜子里放着的也是许多灵位,整整齐齐,也有一百来座。
白金珑惊道:“怎么这里面还有牌位?怎么都藏在这下面?”
赵无渊在后面接话:“可能生前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见不得光。”
白金珑蹲了下去,在里面拿了一张牌位出来看。
“兰启程之灵位。”
赵无渊也看见那字,眼神一顿:“这个上面也有一张,一模一样。”
白金珑闻言看向了香案上。
赵无渊:“第三行,左边第七个。”
白金珑跟着赵无渊的提示看了过去,确实一模一样——兰启程之灵位。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第二个牌位,马上递到赵无渊面前:“那这个呢?兰移?”
赵无渊挑眉:“你还挺会使唤人。”
他看了看那牌位上的名字:“第八行右边第三个。”
白金珑又回头去看,果然在第八行右边第三个找到了——兰移之灵位。
和手上这个一模一样的。
她不由道:“赵无渊,你记忆力真好。”
赵无渊:“不是真好,是天下第一好。”
白金珑便顺从地补道:“嗯,天下第一好。”
赵无渊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很是得意。
夸完人,她立马又从柜子里找了好几个牌位,一一问赵无渊。
赵无渊都回答了。
果然,所有的牌位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仿佛是买一送一。
白金珑有些头皮发麻。
这两套牌位唯一有区别的是,柜子里的牌位是黄纸为底,而香案上的牌位是白纸为底。
黄底牌位一般是用作圣人牌位,更为尊重,先人牌位是普通的白色。
“功劳大点儿的反而被藏了起来。”
赵无渊挑了挑眉,语气戏谑。
“还以为是上不得台面。”
白金珑也觉得奇怪,用黄纸为底,说明兰家人认可柜子里的这些人功劳是更大的。
可是为什么不把他们摆在桌上呢?
白金珑想起什么,又一张一张灵位快速看了过去。
“你在找什么?”赵无渊在旁边问。
白金珑又把牌位都看了一遍,蹙着眉:“……没有兰秋成的。”
是因为,这个兰秋成还没死吗?
“该走了。”
赵无渊看向了香案上面的三炷香:“该有人进来续香了。”
白金珑抬眼,发现香案上那三支香已经快燃尽了。
“那我们走。”白金珑拿出了隐身符咒,抬眼问赵无渊:“你的绿帽子呢?也赶紧戴一下。”
赵无渊在口袋中摸东西的手一顿,脸黑了,抬头看向白金珑:“这叫玄寄冠。”
白金珑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玄寄冠。”
她说着,随即回头往上挂绳子,利落地爬上了大门上的房梁,再把绳子收了起来。
这天花板高,这房梁也离上香的地方远,刚好在那把桃木剑的探测距离之外。
等一会儿看着他们去点香,她就贴上隐身符,从大门溜出去。
白金珑看向赵无渊。
他已经把那暗青色的玄寄冠从包里拿了出来,他就盯着那帽子看,拧着眉,脸上神情不情不愿的。
白金珑:“……”
“大哥,香要燃尽了。”
快些的吧。
只见这位大哥却是把绿帽子重新放回了兜里,又伸手去摸了摸兜底。
慢条斯理。
“您找什么呢?”
大哥花了两分钟,终于从兜里弄出了一件斗篷。
全银色的大斗篷。
白金珑:“……”
有钱人。
这是隐身斗篷,和那玄寄冠的效果一样,但是使用上更麻烦一些,不如玄寄冠利落,只戴上就行。
赵无渊把斗篷披到了身上,把领口上的斗篷带子系好,兜帽也戴上,整个人也消失了。
在他消失干净的时候,大门开了。
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白金珑整个身子贴紧横梁,屏住呼吸,尽量降低存在感。
看着那两个年轻人去点香,白金珑捏住隐身符咒,只要现在贴好,从横梁上直接翻出去就行了。
“谁!”
不知怎么回事,那两个年轻人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直接朝着白金珑所在的横梁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
白金珑眼神一凝,毫不犹豫直接把隐身符往身上贴,立马翻下横梁,朝着大门外就跑,瞬间远离祠堂。
这不对。之前她也是埋伏在横梁上,那两个兰家人根本没发现,没道理现在反而发现了。
没关系。她已经隐了身,那两个人看不见,只要她现在能跑掉,也就没事了。
可那后面的两个兰家人就像是长了一双透视眼,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追了上来。
他们看得见。
怎么会这样?
这两个兰家人的实力不应该能看穿她的隐身符。
白金珑心中觉得不对,但依旧朝着前面跑着。
“不要跑了。”
忽然,身边传来了赵无渊的声音。白金珑抿了抿唇,这人居然没走?跟着她过来了。
“你两三下就能把这两个人打死,有什么好跑的。”
赵无渊就紧随着她跑,速度很快,说话却依旧不紧不慢。
白金珑依旧朝着前面跑,速度加快:“没必要。”
赵无渊轻笑了一声:“你还挺善良。”
白金珑:……是善良限制了我吗?不,是贫穷。
跑路比较省钱,战斗还要消耗各种灵符道具。
赵无渊没再说话,白金珑以为他在半路什么地方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开了口:“天黑了。”
白金珑往天上看了看,乌云聚拢,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景物也不再清晰。
可身后的那两人竟然还在追。
恐怕真要打一架。白金珑想了想,看着前面的院墙,直接起跳翻了过去。
翻出来就是兰宅之外,无论是打架还是逃跑,离开兰宅就不会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那两个兰家年轻人跟着她一起翻出了墙。
前面的路已经黑沉得看不清方向了,白金珑又往院外跑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回身面对那两个兰家年轻人。
“你还在吗?”她低声问。
没等人回答,白金珑又悄悄道:“如果你在也别出来,躲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她听到了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声线微沉。
白金珑从包中拿出了一叠符咒,看着对面已经追过来了的兰家年轻人,燃起了一张符,那张符纸变成了火,她一指,那火焰便朝着两人迎面袭去。
“小贼,你别逃!”兰家人用木剑挡住火焰,朝着白金珑大喊。
白金珑却是一笑:“你们都跑出来了,那祠堂谁看守?”
“我可是有同伴的。”
那两个年轻人神色一变,然后冷笑:“不劳你操心,只要他晚上还在祠堂,必死无疑。”
“天黑了。”
白金珑微微皱眉,刚刚赵无渊也是这句话,天黑了。
就在两人话音刚落的时候,周围顿起黑雾,把几人完全笼罩住了。
在黑雾中,白金珑隐隐约约看见,对面的两个兰家子弟,身上起雾了,浓郁得像墨水一样纯粹的黑雾。
是魔气。
两个兰家弟子,魔化了。
白金珑反而收起了符纸,重新在包里拿出了一枚金色珍珠,她捏了个手诀,闭上了眼睛,指尖在额间轻点,那金珍珠立刻化作一抹金光融入额心。
她睁开了眼睛。
原本黯淡无光的右眼忽然金光流转,暗金色变成得明亮。就算在一团黑雾之中,依旧不掩光华,耀眼夺目。
她朝着那两个兰家弟子抬起了手。
手心发出一阵金色光芒,那光穿透周围的黑雾,直接照射到那两个兰家弟子身上,金光大盛,十分刺目。
那两个弟子原本正朝着白金珑奔来,金光照耀到他们身上后,他们停住了脚步,脸上闪过痛苦之色,又挣扎着朝着白金珑走去,却无力再抬脚,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直接跪在了地上。
在那道强烈金芒的笼罩下,他们身上的黑雾开始一丝一缕地迅速消散。
连周围的黑雾也都不见了。
旁边的赵无渊摘下了兜帽,看向白金珑,看见她明亮清澈的右边金眼,脸上带了一抹不明显的笑。
可当看到从她手上那道耀眼的金光时,他收起了笑容,不舒服地蹙紧了眉。
净魔术。
竟然还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