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宛白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再多言,只定定地看着邵望舒,眉眼中全是“我早就知道你和他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了”。
邵望舒当下生了火气:“龌龊之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邵望舒越想越气,明知不能这样怼人,仍是连珠炮般开口:“陛下光风霁月,怜我幼年孤露,亲自抚养。落在你们这起子小人眼里,尽是污秽。”
“姑娘好歹是千金小姐,理应人品贵重,怎的这般言行无状,诽谤圣上。”
邵望舒拍了拍手,原本空旷的僻静地儿凭空冒出来两个侍卫,邵望舒吩咐道:“宫里容不得这等嚼是非之人,把她送出宫去。”
“是。”
柳宛白还要说什么,侍卫眼疾手快,用帕子塞上她的嘴,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赵锵和管磊听到这边动静,赶了过来,柳宛白认识赵锵,呜呜咽咽地用眼神求救,赵锵向来怜香惜玉,忙问:“舒舒,这是怎么了?”
赵锵隔在邵望舒和柳宛白身边,好声好气同邵望舒道:“宛白嘴上厉害些,心却不坏,她若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只管告诉哥哥,哥哥替她赔罪。”
赵锵又扭头呵斥柳宛白:“你也是,宫里能跟你府里比么,家里把你惯得没边了,在宫里也敢放肆,还不赶紧跟公子道歉!”
柳宛白喉咙呜呜地想开口,满眼都是求饶,今儿邵望舒说的话倘或传了出去,皇后无论如何她都做不了了。
赵锵求情道:“她一个姑娘家,今儿又是赏花宴,好歹给她留些面子吧。”
管磊已看出邵望舒情绪不对,柳宛白不仅惹事了,只怕事儿还不小,借着衣襟遮挡,狠狠踩了赵锵一脚:蠢货闭嘴!
“哎哟”赵锵疼得龇牙咧嘴:“你踩我干……”赵锵抬眼,对上管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最后一个字说得有气无力,“嘛……”
邵望舒冷冷地看着柳宛白:“我今儿没要了她舌头,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赵锵心里一紧,邵望舒很少用这么严重的描述,变了脸色,也不敢帮柳宛白说话了,跟邵望舒使眼色,到底怎么了?
侍卫将柳宛白拖了出去,赏花宴上来的小姐和皇亲们皆看了个正着,小姐们噤若寒蝉,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不知出了什么事。
好好的赏花宴被邵望舒搅了,有心在后宫大展拳脚的小姐们情不自禁看向皇亲们,希望他们能恢复秩序,让赏花宴办下去。
皇亲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去和邵望舒对视。
太后是不打算来了,她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绝不插手后位人选,免得让秦嘉谦忌惮。
邵望舒也没了在这里的心情,回了宫。
路上赵锵按捺不住,小声问:“到底怎么了?”
邵望舒道:“诽谤。”
能让邵望舒动气的,除了诽谤圣上不做他想。赵锵冷汗下来了,这若是陛下较真,便是拉出去砍了满朝文武也只会叫好,自己竟还敢求情,这不是找死么?
赵锵恨不能跪地给邵望舒磕俩头,“祖宗祖宗”,赵锵快走几步挡道,“方才是我糊涂,我可没有要诽谤陛下的意思!”
“嗯。”邵望舒想宽慰他两句,他自然知道赵锵没这等意思,头一抬,看见来福急匆匆过来。
“公子,陛下有请。”
秦嘉谦在国泰殿处理政务,邵望舒来时小憩的塌上摆了七八样邵望舒爱吃的点心,秦嘉谦道:“你先用点。”
邵望舒慢吞吞地捏了块椒盐酥吃,一面吃着,一面细细打量秦嘉谦。
皇族没有不好看的,后宫佳丽三千,容颜绝世,生出的孩子各个风采斐然,秦嘉谦更是其中佼佼者。
从邵望舒的角度看去,秦嘉谦剑眉星目,睫毛长得惊人。他五官并不算柔和,十几年的帝王生活让他无形中添了一层威仪,拒人千里之外,但对着邵望舒时气势又尽消了。
邵望舒看着秦嘉谦批折子的样子,专心致志,又忍不住替秦嘉谦委屈。
二三十年前,淮国一片乱象,连年战争国库空虚,百姓手里也没有钱,穷得卖儿卖女,大贵族大商人们借机敛财,把百姓们坑得毫无活路,朝廷更是一团乱麻,遇上个天灾**,朝廷发不出赈灾银子,拼拼凑凑出来,还要被一层层盘剥。
秦嘉谦登基时,国库穷得见了底,满朝文武有一小半都是新换上来的官员,还对工作不熟悉。
如今这十几年励精图治,改田制开商路,大力支持武器研发,淮国才能一跃而起,百姓吃得饱穿得暖。
好日子还没过两年,小人便出来作乱了。
秦嘉谦龙章凤姿,高山仰止,岂是那帮子小人能诽谤的。
邵望舒这会儿有点后悔,只把她赶出宫中实在太轻了,就是按宫规,妄议陛下也得留她半条命。
秦嘉谦批完了手中一摞折子,估摸这些时间邵望舒情绪平复了,施施然走过去,定睛一瞧,邵望舒手里捧着块只咬了一口的椒盐酥,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耷拉着眉眼,抿着唇,显见还在委屈。
侍卫回禀秦嘉谦时,并不敢将柳宛白的话转述给秦嘉谦听,只说她言语冲撞了邵望舒。
秦嘉谦自然而然地想岔了:这批递了名单的小姐们里,论出身柳宛白确是最好的那几个小姐之一,在京中又一直有才名,不出意外,她必定在留下的五个秀女中。兴许柳宛白按捺不住,提前摆起了嫂子的谱。
秦嘉谦摸摸他的头,“柳宛白怎么冲撞你了?朕给你出气。”
邵望舒不欲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讲给秦嘉谦听,料定侍卫也没这个胆子,轻描淡写道:“起了口角。”
秦嘉谦看他不想说,不再追问,邵望舒从未主动与人起过口角,连幼年在赵锵脸上画王八,也是事出有因,“来福!”
来福小碎步进来:“奴才在。”
“去襄国公府传旨,她不必再进宫了。”
来福悚然一惊,往年落选的秀女不计其数,从没哪一个这般明明白白打脸。
这旨意下去,点明了陛下厌了她,别说进宫,再想嫁个贵族功勋之家只怕是难了。
秦嘉谦拿走邵望舒手上容易发腻的椒盐酥,剥了颗清新的金桔塞给他:“你也莫闲着了,这么大的人了,总得有个差事干,立后选妃一事你替朕盯着去。”
秦嘉谦后半句没说出口,你不喜欢的,或者对你不好的,通通拒之门外。
秦嘉谦本以为这样邵望舒能开心一点,这道旨意下去,全天下的秀女都得巴着邵望舒,再没人敢给他气受的。
哪知邵望舒脸色更不好看了,秦嘉谦坦坦荡荡,自然想不到那些污秽处,可那起子小人满心都是污秽,这不得更信谣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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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