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雾 第13章 13倾听

这个女生的名字是关家韵。

早年苏家父母因一场火灾意外去世，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苏忱出国之后，家里就只剩下苏悦一个人。

关家韵初中转学到苏悦班上，之后十二年，她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最近一年，莫名决裂。

“为了一个男人，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借钱不还，找人不在，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告诉你，苏悦，就算你眼睛看不见，这事也过不去，你以为咱们还是朋友吗？不可能了。”

关家韵保持冷酷，作势离开。

“……”殷雪实在是张不开嘴哄她留下来。

毕竟，她根本不认识关家韵。

在她小时候，父亲莫名其妙地暴富，带她离开老家读书。她够优秀，脑子灵活，有些“朋友”，但无一知心，也因为她父亲突然入狱，都一一散去了。

其中根本没有关家韵这一号人。

殷雪也无意在她面前真的扮演苏悦，只好问出她自己最关心的事：“我是什么时候向你借的钱？以什么理由？”

关家韵看向她，皱眉：“……你不会连那个渣男也忘了吧？”

在关家韵口中，苏悦是个极品恋爱脑。

从三年前开始，她就一直往北京跑。一开始，关家韵问她去做什么，她什么也不说，就说是找一个重要的人。

最近一年半，苏悦开始陆陆续续向关家韵借钱。

一开始说，说咖啡厅生意不好，自己手上没现金，周转不过来。

关家韵知道苏忱一直在外面，再亲近的亲人也生疏了。她觉得苏悦不跟哥哥张嘴要钱，怕家里人担心很正常，谁没有难处呢？更何况是至亲好友。

她很痛快地借了。要多少，给多少。

然后苏悦从此隔三差五地找理由借钱。进货，租金，培训，员工工资。

关家韵都给了。她心想这破咖啡厅迟早倒闭，不过出钱养着好友，她乐意，这都是小钱。

但后来关家韵发现她状态不对。在她面前时，苏悦一语不发，状态奇差。她神不守舍，总在思虑。

关家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苏悦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话。

后来苏悦常驻北京，根本不回来了，咖啡厅也舍在那了。关家韵质问她：“到底是花在哪儿了？是为了那个重要的人？”

苏悦终于坦白说，她偷偷谈了她异地男朋友。男朋友生病要钱，男朋友生活也要花钱，干着干那都要钱。

为男人花钱不得好死。

关家韵大骂苏悦，但气得发疯之后，还是把钱借给了她。她赌着一口气，冷脸给苏悦前前后后打了十五万。

钱算什么东西？关家韵默默等待，心想总有一天那渣男的胃口能被她越来越大。

一万两万，到十万。

对方要的越来越多，总有一天苏悦会无法承担。一切都会结束的。

她心想，苏悦会后悔痛哭，清醒过来。男女情爱都是放屁，只有她们姐妹感情才是真的。

——但，苏悦最后断联了。

七个月前苏忱回国，但关家韵不要苏忱的钱。

她就等着苏悦……有脸再跟她说话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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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殷雪咽下了嘴边的感慨。

她听了整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悦是个诈骗犯啊！骗了十五万消失了快一年。关家韵是什么傻白甜，还在这儿谈感情呢？

现在再说“我不是苏悦”这种话就像个老赖，殷雪坐在那儿很不自在，但忍不住讷讷道：“韩处泽，应该不缺这十五万……”

在殷雪的记忆力，韩处泽是她的学长，那是个富二代。因为长辈之间的玩笑，也因为当时家里有生意上的联系，韩处泽追了她很久，对她表白。

殷雪当时心烦意乱，为了让他别再跟着她到处跑，答应确定关系。

后来殷雪父亲入狱，因为生意上有关联，韩家的生意也被调查，韩处泽瞬间销声匿迹，直到现在。

“他不缺他向你要？你别被那种富二代人设骗了！”关家韵发怒。

“……”殷雪的记忆非常清楚，她甚至记得韩处泽送过她几个包，关家韵借出去的十五万，连包都买不了半个。

但是那些东西都不在她手里。她离家来这里，什么也没带。

“你又来了，又是这种表情。”关家韵看着她，忍了又忍，情绪却不由自主变坏了，“我就不知道，你一天天心思这么重，到底在想什么？要是你当时有什么困难，你不能告诉我吗？”

她眼神里含着一种怨恨：“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告诉我才对。我帮你。两个人去做总比一个人更强，这不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吗？”

殷雪回过神来，却仍然吐不出一个字。

“算了……”关家韵站起来，“算了。”

她夺门而出。

殷雪茫然地坐在原地。辜负真心的人，明明不是她。

她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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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躲在屋里，殷雪胡思乱想。

苏悦出现在她的人生里，大概比苏忱早得多。

难道韩处泽跟她恋爱的时候不专一，苏悦是被韩处泽欺骗的女生，然后……遭遇了不测？然后苏忱找到了她，报复她，折磨她……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让她当苏悦？殷雪想不明白，长叹一声，大脑放空。

其实苏悦挺让人嫉妒的。

生活平静，有最亲近的朋友，有哥哥——虽然这哥哥至今善恶难辨。

但是，她大概不会像她一样，愚蠢又孤独……

“吃饭。”

苏忱敲了她的卧室门，态度温和：“别再想了。”

她默默让他滚，希望他有点悟性。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推开门。

卧室里一片漆黑，灯是关的。对于现在的殷雪来说，有没有灯光没有区别，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沉默地坐在黑暗中。

客厅里的灯铺进来，拉长了苏忱的影子。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的侧影。他放轻声音，笑了一下：“在哭吗？”

殷雪觉得他很得意，硬声道：“我凭什么要哭？”

苏忱道：“那就好。因为……我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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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黑得让人恐惧。

殷雪躲在沉重的棉被下，打开了手机。

没有耳机，所以读屏语音要调到最小，她紧贴在手机上仔细听。

先打开微信。

最开始是无用信息，都是苏悦跟咖啡店员工们的对话，一会儿进货一会儿几点上班一会儿请假。

她耐着性子听了太久，她透不过气，被闷得发热，把棉被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空气透进来。

换一个对话框，找跟苏忱的对话……

这一次运气极好，她听到了语音。

极其熟悉的声音，像是从殷雪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却贴着她的耳朵响起。

“——哥。”

她本能地抖了一下。即使上一回听过，她知道这是苏悦的声音，殷雪仍旧浑身发毛。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她屏住呼吸，听到“苏悦”冷静说出了简短的下半句。

“我想，活着。”

……

她咕咚地咽了一口口水。

苏悦的语音条播放完了，重归寂静。

殷雪好像听到了……凑在她脸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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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