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山派去漓江调查的人已经回来,正如叶彦所上奏的,漓江遭了雪灾,不少百姓受难。
现在灾情已得到初步控制,但是雪还在下,若不及时处理,灾情加重很可能殃及凤阳城,于是凤殷连夜向天启帝做了呈报,顺便奏请一同前去漓江赈灾。
叶彦已经呈了可行的救灾方法,漓江的灾情也没有到特别严重的地步,按理说天启帝不太可能派专人前去赈灾,更何况去的是太子,但凤殷还是做了奏请,因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顾氏一族被抄,他在朝堂上孤零零一人,没有势力支持,人人都知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即便现在父皇明确表示没有废太子之意,可往后仍有诸多变数。若想坐稳太子之位,他还是要有更多的势力支持,无论是朝堂上的,还是民间的,而参与漓江赈灾将会为他赢得更多民心。
漓江距离凤阳都城不远,即便去了,也不怕朝中有人使手段算计他来不及反应,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
合上手中的折子,天启帝看向凤殷:“你想与叶彦一同前去漓江?”
凤殷回了声是。
天启帝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然后缓缓道:“不久后便是元日,团圆之时你不在宫中不妥。”
而后话音一转:“先让叶彦带十万赈灾银回漓江,元日过后,初二你再带十万赈灾银动身前去。”
凤殷松了口气,领命退下。他这个奏请的意图太过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天启帝不可能看不出来,但还是应允了,那就是说他是支持自己的。
……
漓江的赈灾安排完毕,叶彦带着十万赈灾银回了漓江,凤殷眼下手上已没什么可忙的,天启帝的便给了他几日的假。
距离于德给燕青山传话已经过了几日,燕青山躲无可躲,总算是独自来了东宫求见凤殷。
一进入书房,还未等凤殷问他话,他便先开口解释:“卑职知殿下忧心民间传言之事,自那日之后便专心处理传言,未能及时面见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凤殷本对他这几日躲着不见有些不满,可他上来这一通看似自责实则解释的话语,倒让凤殷不好意思了。所幸凤殷倒也没真的想问他的罪,便顺势道:“那处理得如何了?”
燕青山不紧不慢地回道:“市面上的所有书籍皆已焚毁,写书之人也已找到,暂已其他罪名做了惩戒。若殿下仍有不满,卑职再做惩戒。”
他不能无缘无故抓人,更不能以真实罪名抓人,否则若是传出去,关于殿下话本怕是一|夜之间就要传遍整个凤阳都城,事情真的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凤殷点点头,对他的处理极为满意,看来燕青山这些日子躲是躲着他了,事情还是处理好了的。
他道:“这件事便就如此吧,至于如何惩治,你自己拿好尺度便可。”
“即将元日,昨日父皇赐了孤不少东西,孤挑了几件答谢燕侍郎这几个月对孤的教导之情。”说着摇了下手边的铃铛,外面侯着的宫女相继进来,每人手上托了件东西。
“一些是地方进贡的笔墨纸砚和茶酒,还有一些首饰,给你府中的夫人小姐佩戴。”
以往多年父皇虽对他冷漠苛责,但逢年过节该赏的赐的一件也没少过,今年更是尤为的多,其中女子用的布匹珠宝首饰就占了小半,而他宫中并没什么女眷,还是赏出去吧。
父皇虽未明说,但他明白赏他这些无非是给未来的太子妃良娣良媛们的,只是……唉,他按了按太阳穴,分外头疼,面对这无声的暗示,他有着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他叹了口气:“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到燕侍郎的府上。”
于德安排好宫女太监把赏赐送到燕青山府上,回来后耷拉着个脸,似是极为不高兴。
凤殷一眼便看出他的不高兴,笑道:“怎么?嫌孤赏他东西,不赏你东西了?”
“奴才哪能呢!”于德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解释道:“奴才是看太子殿下这么看重燕侍郎,心里给燕侍郎高兴呢。”这话不免酸溜溜的。
太子殿下对宫中人都极好,他平时也没少拿赏赐,才不会眼馋这点东西,他只是不服,上次因为燕青山他挨了太子殿下好一顿骂,还被丢了杯子,他可一直窝着火呢,盼着燕青山也被殿下骂一顿。
今日燕青山过来,他已经做好看燕青山被骂的准备,没想到燕青山非但没被骂还得了殿下赏赐,方才走的时候对他趾高气扬的,他的脸色怎么能好看。
凤殷看着他变化的表情,摇头道:“孤难道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串红色的珊瑚珠子:“这个是给你的,知道你喜欢,先给你留出来了。”他记得前世于德喜欢收集珊瑚珠,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红色珊瑚珠,在看到这串珠子的时候就想着给他了。
“太子殿下……”于德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珊瑚珠,眼泪哗地就流出来了,方才的不高兴烟消云散。他竟不知太子殿下对他如此上心,竟然看出他喜欢红色珊瑚珠,专门留着赏给他。
“不过就是一串珠子,怎么就哭了。”凤殷无奈摇摇头,递给他一方帕子,“别哭了。元日将近,你看看库房还有什么东西,拿出来赏给宫里的人,给他们沾沾喜气,羽行军以及时常来往的官员也都准备一份。”
“是。”于德擦干眼泪,赶紧将安排人去清点库房。
天启帝赏了十几箱的东西,凤殷还未一一看过,此时闲了翻开名录,目光落在一把剑上。昨日于善公公来送东西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这把剑,就如它的名字一般让人难忘。
剑若青峰,寒光临临,透着无比威严,只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意。他不由得想,听人说聂铎的剑术十分出色,他拿剑是什么样子呢?
他看过聂铎弯弓射箭,骏马疾驰,的确却还未见过他挥剑的模样,他拿剑定也是英姿勃发吧。
他指着名录上的剑道:“将这把剑赏给聂统领吧。”
宫女太监们在清点库房,于德正好回来,道:“今晚点完库房,奴才便把给聂统领的赏赐里加上这把剑。”
凤殷不放心又要嘱咐什么,被于德打断:“殿下你好不容易歇息几日,便别操心这些小事了,这几日后苑添了不少好玩的,冰嬉、投壶,您要不要去看看?”
凤殷叹口气:“便去看看吧。”这些时日他的确累了,不操心这些东西了,到后苑散散心也好。
“好嘞!”于德高兴地在前带路。
一路到了后苑,果然格外热闹,不只有宫女太监,竟还有羽行军在冰上蹴鞠。场上打得火热,场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时有欢呼声传来,别提多热闹了。
于德解释道:“奴才竟差点忘了,为方便羽行军活动,后苑临时设了冰上蹴鞠场,想来是一些羽行军比起赛来了。”
于德为他寻了个亭子,地势稍高些,可以毫无阻挡地看到冰上的精彩对决。
尽管场上有十几人,凤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聂铎。他的身形格外灵活,在场上如进入无人之地,轻松便踢进一球。
随着他的进球,响起震天的叫好声,凤殷的嘴角也不觉带了笑。
于德见他看得入神,道:“奴才听说,昨天的投壶比赛聂统领也拿了头筹,年轻宫女们可都看红了脸。”
凤殷哦了声,不禁分了神,恰看到前方不远处德妃向他走来,身后还跟了两人,一个是苏韵,另一个则年长许多,与苏韵眉目间有些许相似。
三人几个呼吸便到了凤殷跟前,一一行过礼。
凤殷还未开口,德妃便急切道来:“本宫听闻前几日韵儿鲁莽惊了太子的驾,今日特带她向您赔罪。”
年长的女子也开口:“臣妇教女无方,还请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她一命。”原来是苏韵的母亲。
她刚说完,苏韵也噗通跪在凤殷脚下,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凤殷万分头疼。他大抵也可猜出为何苏母和苏韵会出现在这里。
无非就是苏韵回家后告知了苏父苏母那日的事情,苏父苏母不放心,所以趁过年到各宫拜见的机会,带着苏韵向他当面请罪。德妃与苏母是同一个娘家,在这件事上自然也会帮上一把。
凤殷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件事孤当日便已说过恕你无罪,怎么又提起了?都起来吧。”
苏母和苏韵仍是跪着不敢起来,拦太子的驾这可不是小事,太子真的不计较还好,若计较起来整个苏家都要问罪。
德妃在一旁道:“苏韵年幼,太子殿下大度不跟她计较,但这事终究是她做的不对,还是要郑重向太子赔罪。”
凤殷低头轻笑,原来他们是怕自己日后算账。自己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为难个小姑娘。
“孤说了不追究便不会再追究,这事你们也别放在心上了。”
就在此时,聂铎又踢进一球,十分的漂亮,凤殷眼里不禁带了笑。
“孤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任何人都不可再提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别坏了兴致,苏韵年纪小,便去下面玩玩吧。”
他说罢,德妃对苏韵母女使了个眼色,苏韵母女立马她的意思:“多谢太子殿下。”站起身行了个礼匆匆退下了。
凤殷这才能有时间专心看蹴鞠。
于德见他看的如此入迷,问道:“太子殿下也喜欢蹴鞠吗?”
凤殷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很多人喜欢吗?”
于德兴奋道:“当然了!蹴鞠可受欢迎了,尤其是在羽行军中,常用蹴鞠一较高下。奴才听闻聂统领就是个中高手,今日看来的确很厉害。”
苏韵离开后也去看蹴鞠,被聂铎高超的球技吸引,凤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淡淡回了一句:“他会的倒是挺多。”
于德没有听出他话中的那点不对,以为凤殷也对蹴鞠感兴趣,道:“殿下想不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