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温沉将药服下,池夜说道:“不要再乱动了,你要多休息......”
“为什么救我?”温沉忽然打断他的声音。
池夜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你让我救你,还让我带你回家吗?”
温沉:“我说过我在被人追杀,你不怕被我连累?”
池夜一阵语塞。
这的确可能会给他带来祸事,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对当时满身是血的温沉见死不救。
“我过去遇到过和你一样的处境,也有人曾无条件地救下我,作为报恩的条件,我答应那人,若遇到人......”说到一半,池夜停住,将‘人类’二字咽下后,重新说道:“遇到受伤的人,我也要无条件伸出援手,不能见死不救。”
温沉静默地看着他,不知心底在思索什么。
“就算我现在后悔救你也来不及了,你要是对我有半分感激,就快些好起来,然后离开我家。”说完,池夜起身向门口走去。
“池夜。”
听到温沉叫自己,池夜回过头。
温沉靠着床头,额前凌乱的发丝微遮双眼,声音低低地传进池夜耳中:“我不会连累你,如果真有麻烦因我而找上你,我一定会保护你。”
池夜静静看着他,最后也没应这话,默声转身走出卧室,合上门后池夜无声地叹息。
保护他吗?温沉不想杀他,他就要谢天谢地了。
池夜在天亮前将窗帘拉好,平躺到沙发上。
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温沉的存在而无法入睡,可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只是合上眼便坠入沉梦中。
梦里是无边大火,年幼的他坐在火中大哭着,无数只手从烈火中扭曲地伸出,想要抓住他......
“咳咳咳......”
一串急促的咳嗽声将池夜从噩梦中惊醒。
他粗喘着坐起身,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窗帘的缝隙间有些微光亮溜进屋中,池夜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钟表,刚好下午五点整,还没有到日落时间。
卧室内的咳嗽声依然继续着,只是比刚才隐忍了很多,似是怕吵醒他一般,但不难听出,屋内的人很难受。
池夜连忙起身走向卧室。
他推开门,发现温沉已经坐起身,脸色看起来比昨晚还要差。
温沉的视线触及他后,哑声开口:“抱歉,吵醒你了。”
池夜摇头:“没有。”
可以说他很庆幸温沉能吵醒他,帮他驱赶走梦魇。
池夜走到床边,将掌心覆在温沉的额头上。
他的掌心很温暖,触碰到时温沉怔了一瞬。
池夜微抿着唇角,认真感受着温沉的体温,并没有注意温沉的表情。
已经开始退烧了,可为什么脸色还是这么差?
半晌他注意到温沉正捂着腹部,他俯身和温沉对视:“你胃疼?”
温沉:“有点。”
池夜思忖着喃喃道:“许宁可没说你会有胃疼的症状......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他正要跑去拿手机,却被温沉突然拉住。
温沉:“我吃的药可以空腹服用吗?”
池夜顿住。
温沉最少有一天多没吃过食物了,至于药......
池夜拿起桌上的药盒,仔细看过注意事项后,慌忙又要转身跑去找手机:“我送你去医院吧,这药不能空腹吃......”
温沉再次抓住他的手腕,无奈地笑道:“池夜,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生过病?”
池夜整个人一僵,他确实没有病过,血族是不会轻易生病的。
他压着心底的慌乱回答:“我从小就身体好,所以没生过病。”
温沉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
那双眼眸看不出情绪,宛若永不见底的深渊,幽幽凝视着他。
难道露馅了?
池夜心中正忐忑时,温沉敛起眸中的深色,淡声说道:“不是很严重,但是要麻烦你给我找些吃的。”
听完温沉的话,池夜连忙用力点头,小跑出卧室。
他本能地直奔向厨房内的冰箱,从中拿出一包人造血,正准备跑回卧室时,脑中拉响了警报。
温沉是人类,不喝血!!
池夜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是蠢货,要是真把这包血浆递给温沉,怕是温沉会立刻起身,在床上来个七百二十度的托马斯全旋,把他脑袋踢飞。
他将血浆放回冰箱中,转身翻找起人类能吃的食物,找了很久才找出一根香肠,还是上个月他喂流浪狗剩下的,五毛钱一根。
池夜磨蹭地回到温沉身边,踌躇半晌才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这个......给你。”
温沉看着他手心中的火腿肠,蹙眉问道:“你平时就吃这个?”
“不......我家里只剩这个了。”池夜慌忙给自己找着借口:“你不喜欢吃?可现在我只有这个,你要是能等,我可以下楼帮你买。”
温沉摇头,唇角轻弯起:“这个就够了,谢谢。”
说完,他拿过火腿肠用手剥开,垂眸咬下一口。
池夜静静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思绪不由得飘远。
血猎都是温沉这副模样吗?冷血凶戾,淡漠凉薄,温和有礼,这三种状态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吗?
感觉到池夜地注视,温沉抬眸看向他,池夜才慌张移开视线。
屋内的气氛沉默了许久,最终是温沉打破寂静:“可以再麻烦你一些事吗?”
池夜:“什么事?”
温沉:“能借我一身衣服吗?还有,我想洗澡,身上很脏。”
池夜直接走向一旁靠墙的衣柜前,拉开柜门翻找起来:“洗澡不行,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容易感染,不过你可以先洗个头。”
等他从衣柜中翻出衣服,回身时发现温沉眸中正噙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他。
池夜有一瞬停顿,转瞬便回过神将手中的衣服扔给温沉:“你个子比我高,也不知道我的裤子你穿着合不合身。”
温沉无所谓地回道:“没关系。”
说着,他准备起身穿衣服,池夜觉得自己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便转身离开卧室。
分针和时针已经垂直成一条线,下午六点正好是这个季节落日的时间,太阳最后一点余晖消失不见,池夜走到窗前,将墨蓝色的窗帘拉开。
虽然太阳落山,但天边还隐隐泛着鱼肚白,那是黑夜与白昼的交界线。
池夜正望着远处他触不可及的边界,身后的门铃突然响起。
难道是许宁?
池夜奇怪地走过去,点亮门铃的屏幕后,发现楼下单元门外正站着一个陌生人。
那人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大半张脸都被遮住,只能隐约看出是名男性,帽子正中央的徽章上写着邮差二字。
“你好先生,你有一封挂号信。”
宛若用指甲刮割玻璃的声音从喇叭中传出,听得池夜一阵头皮发麻。
那邮差处处透着诡异,而且也不会有人给他寄挂号信这种东西。
池夜下意识将门铃关闭,想装作家里没人,遇到这种诡异的人,装作不在家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后退一步,没想到在自己挪动步子的瞬间屏幕又蓦然亮起。
一只眼睛瞬间占满整个屏幕,漆黑的瞳孔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最后固定在正中央,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外的池夜。
这画面十分恐怖,若不是怕惊动卧室内的温沉,池夜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很快他便明了门外的是何人。
那人的眼瞳慢慢染上猩红,又扯着刺耳的嗓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先生,你有一封挂号信。”
这邮差是他的同类。
池夜急忙跑下楼,走出单元门才看到邮差的全貌。
邮差穿着一身老式的邮差制服,黝黑的脸,身形如槁木,个子还很高,看起来差不多有两米了,但一直佝偻着腰身,视线刚好和池夜持平。
看到池夜,邮差立刻从自己军绿色的帆布包中拿出一封黑色的信,塞进他的手中。
信上没有署名,在邮差转身前池夜急忙问道:“这是谁寄的信?”
邮差脚步微微一顿:“我只负责送信,不能随便回答你的问题。”
“你认识我吗?刚刚我在楼上时你就称呼我为先生,我既没有发出过声音,你在楼下也看不见我,怎么会知道我是男性?”池夜奇怪地看着他。
邮差却没回答,只是阴恻恻地低笑着,半晌将恐怖的脸凑到池夜脸旁嗅了嗅:“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似乎很好吃的样子,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我可以考虑一下回答你的问题。”
意识到自己身上沾到了温沉的气味,池夜连忙防备的后退一步。
看着他的反应,邮差又低笑着退后:“没想到你还是个护食的家伙,放心,你不分享我也不会硬抢的......”
喃喃说完,邮差僵硬地转身走远。
池夜看着邮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信。
到底是谁寄来的信?
他连忙将信拆开,里面的信纸也是纯黑的,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摊开信纸,上面是白色的字迹。
【还记得他们为什么找你吗?】
池夜不明所以地看向那张老照片。
照片上无数个黑影站在火中,虽然轮廓模糊不清,但池夜还是认出了那些影子。
他的瞳孔紧缩,手一抖照片便掉落在地上。
这些是闯进他家中,将他的父母残忍杀害的人。
为什么找他?他也想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这些人残忍地毁掉他的家。
半晌,池夜又将那张照片捡起,撕成碎片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他转身快步走进电梯,按下十二楼后,背靠着墙壁想深吸了一口气。
寄信的人到底是何人?那张照片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当年那些人寄给他的信?!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身体紧绷起来,一时连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太过恐惧。
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池夜才慢慢恢复冷静,深呼吸后走向自己的家门。
想到温沉应该已经换好衣服,池夜直接向卧室走去,可推开门却没看到温沉的身影。
他轻皱眉头,合上眼去探索温沉的气息。
可许久他都没能捕捉到温沉的位置,池夜无奈地叹气,心中暗暗佩服血猎隐藏自己的本事。
他又走向浴室,也不见温沉的身影。
池夜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结构,现在就只差厨房没有找过......
想着,池夜的眉头顿时紧锁,看向厨房。
冰箱在厨房,而冰箱里存放着他的口粮,若是被温沉看到,他是血族的事立刻就暴露了!
他急忙向厨房走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池夜就看到站在冰箱旁,背对着他的温沉。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迈入厨房:“温沉?”
听到声音,温沉慢慢转过身。
一股冷意顺着池夜的背脊窜上头顶。
温沉手中紧握着那把被他丢进碗柜中的枪,此刻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的眉心......
小剧场:
池夜:“我有个快递到了,今天想拍个开箱视频。”
温沉:“好啊。”
池夜:“需要你和我一起下楼把快递抬上来。”
温沉:“......多大的快递?”
池夜(笑):“下去你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池夜欢喜地打开新买的哥特风豪华棺材。
温沉:“很、很好,硬核开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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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