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与雪割草 第2章 第 2 章

夏初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没有责备他的怯懦，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西渚，别怕。”他的目光移向窗边正在检查装备的江星眠，语气笃定，“跟着队长，我们一定能回来。”

西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战舰内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落在江星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得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指尖轻抚过枪身，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手腕的精神力监测手环上，笔直的脊背和握枪时沉稳的姿态，无端让人感到安心。

江星眠似有所觉，抬眼望来。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西渚只觉得一条泛着紫光的透明触须悄然探入自己的精神图景，那些翻涌的不安与恐惧如同被温柔的手掌抚平——这是S级向导独有的精神触须，更是江星眠作为双精神体向导的治愈能力。

“镇定些。”江星眠收回目光，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队员们，声音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他话音未落，雷达突然发出“滴滴”警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舱顶的金属支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重物正在撞击舰体。

全息屏被刺目的雪花覆盖，夏初的手指在屏上快速滑动，一个骷髅头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是烽烟的信号！”他声音发颤，“那群叛逃者居然绕过了蓝塔第六防卫舰队的巡逻航线？”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艘战舰剧烈震颤，随即开始急速下坠。警报声刺破舱内死寂，红光在金属舱壁上疯狂闪烁。

“紧急迫降！全员抗冲击姿势！”江星眠的喝令压过警报。他单手抓住舱壁固定环，指尖凝聚起一股淡紫色光束，精神体麋鹿瞬间具现化，鹿角绽放出淡蓝精神屏障笼罩众人。

那麋鹿昂首长嘶，晶莹的鹿角间绽放出淡蓝色波纹，迅速在舱室内展开一道半球形精神屏障，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威尔撞在控制台上，嘴角渗出血丝：“引擎室被击中了！”

夏初快速调出损伤报告：“右舷推进器完全损毁，我们正在极速下降中！”

战舰撕裂云层的瞬间，β14号星球狰狞的地表在舷窗外急速放大，整个舰体在剧烈震颤中狠狠砸向地面。

江星眠被惯性狠狠甩在舱壁上，鲜血从额角滑落。恍惚间，他透过扭曲变形的舱门缝隙，对上了一双妖异的异色瞳孔。

“眠眠，你不该来这儿的。”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江星眠挣扎着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却在熟悉的声线中彻底坠入黑暗...

与此同时，仙女座β14号星球的人类基地外围，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幸存者们神情麻木，机械地跟在一队士兵身后移动。

“白溪，还没联系上主星吗？”唐昭压低声音问道。

白溪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所有通讯都被变异体发出的能量波切断了。”

“该死！”唐昭咒骂一声，“它们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突然，唐昭的眼神一凌，哨兵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远处传来的诡异嘶鸣。他猛地转头，只见翻涌的黑雾中，一条巨蛇的轮廓若隐若现，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是变异体！快跑！”他大喊着指挥队伍加速前进，但落在最后的人已经被黑雾吞没，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带幸存者先回基地。”唐昭对白溪说完，转身冲向队尾。

混乱中，人群中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唐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跌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慌乱的人群踩踏。

唐昭脚尖刚离地，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弯腰抄起女人的手臂，半扶半拽将她推离人群，自己则借着混乱的人潮侧身滑入阴影，转瞬不见。

唐昭微微眯起眼眸，还未及细想，不远处黑雾突然被巨蛇吸入体内。伴随着刺耳嘶吼，蛇鳞瞬间化作无数触手袭向人群。

“退后！”唐昭厉喝，橙色屏障骤然展开。触手撞击在光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巨蛇愈发狂暴，攻击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唐昭额头渗出冷汗，屏障开始明灭不定。

就在屏障即将破碎的刹那，一道银白光芒划破黑雾。巨蛇竟如见天敌般仓皇后退。

唐昭猛地转头，发现那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冷冷注视着巨蛇。察觉唐昭的目光，男子眼神一敛，转身没入人群。

“等等——”唐昭的呼喊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黑色触手破土而出，他仓促筑起的屏障在触手绞杀下发出碎裂声。这时，熟悉的银□□神力再度涌现，将触手尽数斩断。

唐昭霍然回首，那个神秘男子竟又出现在人群边缘。两人视线隔空相撞，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再度消失在人潮中。

唐昭眉头微皱，这个男人...

到达基地后，白溪发出浅绿色精神光波安抚受惊的人群，唐昭则在一旁清点士兵人数。在白溪的安抚下，惊慌的人们逐渐平静下来。

白溪收回光波，走到唐昭身旁，发现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人群中那个年轻男人身上

“你觉得他有问题？”白溪皱眉问道。

唐昭点头：“这男人有点古怪。”

“需要我用精神图景探查他吗？”

“现在不是时候，等合适的时机再试探。”

“变异体只是暂时撤退，它们一定会...”白溪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砰砰”声打断，窗外的光线突然变暗，黑色藤蔓正顺着防护网疯狂攀爬，金属网发出脆弱不堪的呻吟。

众人惊恐地望向窗外，只见黑色藤蔓已经爬满防护网，将基地团团围住。防护网发出危险的“滋滋”声，基地内的人们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呜呜...”小女孩哭喊着冲向白溪，死死抱住他的腰，泪痕交错的小脸满是恐惧：“大哥哥，我不想死！救救我！”

白溪蹲下环住颤抖的小女孩：“别怕，我们会保护你。”浅绿色光波悄然溢出，小女孩抽泣渐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白溪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孩子交还给她的母亲后，转向唐昭，压低声音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唐昭神色凝重：“现在只剩16个人，取胜太难了。”他环顾四周，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书架上，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快步上前摸索，指尖触到一个隐蔽凹槽。随着“咔哒”一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地下通道。

白溪眼中迸出惊喜：“这是基地的应急通道？”

“这条通道能到21号监测局。”唐昭拿出一份通道地图，指腹碾过标注“废弃矿脉”的区域，“当年β14号过度开采时，监测局是唯一记录‘矿石辐射与生物变异关联’的机构——他们的资料库里，或许藏着怨念体最初滋生的原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攀爬的藤蔓，声音发沉：“而且那里的等离子防护网，能量源来自未被污染的深层矿脉，正好克制这些靠吞噬精神力进化的变异体。这也是我们必须冲过去的原因。”

白溪：“只剩这一条路了。变异体攻势不减，我们16个人......”他顿了顿，声音发沉，“拿什么护着所有人到监测局？”

唐昭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我会带8个人出去拖住变异体，到时候你带着他们逃。”

白溪立即拒绝，一把抓住唐昭的手腕，焦急地说道：“不行！我是你的向导，没了我，你要是被变异体感染，发生畸变了怎么办？”

唐昭沉声道：“你这里是唯一的治愈向导，必须留下安抚群众。”不容置喙的语气里透着决绝，他旋即点出八人，大步迈向门外。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二人循声望去，人群当中一个年轻男人站了起来，男人低垂着头，长发半掩面容，但那双泛着异色光芒的瞳孔依然摄人心魄。

恰在此时，一阵风掀起他的长发，露出半张染血的侧脸。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男人是在太美了。

唯有唐昭和白溪同时皱眉。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这张脸，和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唐昭上前一步逼近年轻男子，目光锐利，“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可能会死。”

男人毫不退缩地迎上唐昭的目光，语气坚定：“我是A级哨兵，我可以帮助你们。”

唐昭见状，眼中的怀疑消散了几分，转而露出欣赏的神色：“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叫阿楠。”

唐昭眉头一挑，这人一定没说实话。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重重拍上阿楠肩头：“好小子，活着回来，副官的位子就是你的！”

阿楠的异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笑了笑，没有回应。唐昭只当他是害羞，清点完人数后，带着几人冲出了基地。

基地外，藤蔓缠满防护网，四周一片漆黑。唐昭和其他人将精神力注入防护网，不料那些藤蔓不仅未被驱散，反而缠绕得更紧，疯狂汲取着他们的精神力。

“咔嚓——”

防护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黑色雾气从裂缝中渗出。唐昭立即筑起精神屏障阻挡，心中惊骇：这些变异体竟已进化到能吞噬精神力的地步？

“砰！”

防护网彻底碎裂，黑色藤蔓席卷而来。瞬间将众人团团围住。随着藤蔓逐渐收紧，唐昭绝望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一道耀眼的光芒劈开黑暗，所到之处藤蔓尽数化为灰烬。唐昭猛地转身，只见阿楠静立身后，修长指尖缠绕着银白光丝。

阿楠异瞳深处飞快掠过一丝嫌恶，可当唐昭目光扫来时，那抹情绪已变成戏谑的笑，“猎狐特战队队长的反应能力退步了嘛，连这都躲不过去。”

唐昭凝视着那张与那人极为相似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随后微微眯起眼眸，目光直直刺向阿楠：“你怎么知道我是猎狐特战队队长？”

阿楠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沉默不语。

唐昭刚要追问，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先前退去的巨蛇破土而出，身躯暴涨数倍，鳞片间翻涌着诡异的黑雾。它张开血盆大口，毒牙泛着幽光，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开启防御！”唐昭暴喝一声，橙色精神屏障瞬间展开。其余队员立即将精神力注入屏障，各色光芒交织成网。然而巨蛇的撞击一次比一次凶猛，屏障表面开始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阿楠站在人群后方，指尖微动，一缕银芒悄然融入屏障。令人意外的是，巨蛇感知到这股力量后，猩红的竖瞳骤然收缩，竟像受到刺激般更加狂暴，粗壮的蛇尾狠狠扫向屏障。

阿楠异色瞳孔猛地一颤，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迅速收敛神色，望着唐昭等人苦苦支撑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咳咳...”阿楠捂住胸口轻咳一声，指尖的银芒淡了一瞬，悄然后退几步隐入阴影之中。

“哗啦—— ”

精神屏障轰然破碎，狂暴的精神波动将众人狠狠掀飞。队员们重重砸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巨蛇身上的黑雾翻涌，瞬间吞噬四名队员。凄厉的惨叫声中，他们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转眼只剩森森白骨。

“啊啊啊——”目睹这一幕的另外四名队员彻底崩溃，精神力开始暴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挣扎。

唐昭环顾四周，除了四名暴走的队员外，阿楠早已不见踪影。他眉头紧蹙，但此刻已无暇深思。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凝聚全部精神力，决意与巨蛇同归于尽。

“轰——”

就在此时，一道紫光破空而来，巨蛇鳞片上的黑雾瞬间溃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江星眠率领孤狼特战队及时赶到。“唐昭，你没事吧？”江星眠扶起唐昭问道。

唐昭猛地挥开他的手，眼底布满血丝：“你们怎么才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老子的队员...都快死绝了...”

江星眠微微垂下眼帘，“抱歉，我们的战舰遭到了烽烟的袭击，偏离了原本的航线，找到这里，耽误了点时间。”说着，他已单膝跪在那些痛苦挣扎的哨兵身旁。

他的额间浮现鹿角虚影，淡紫色光芒漫过暴走的队员。他身侧的麋鹿仰头轻嘶，银白鹿角垂下星芒，与那紫光交织成网。地上挣扎的哨兵们动作渐缓，眼皮沉沉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