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看着小院内的房间,轻声和苏凝抱怨:“姑娘,咱们小院正屋只这一间,若柳姑娘留下,她睡哪儿?”
苏凝抚着秀发的动作微顿,“跟我睡。”
“姑娘?”柳叶惊愕,埋怨的意思愈发浓:“您自小便不喜和人睡一起。不过是个不熟悉的柳姑娘,您何必为了她委屈自个儿?”
“我若真让她睡在外间软榻,,明儿京城里就传我欺凌弱小。”苏凝淡笑,眉眼敛去其中沉思。
她指了指床榻:“我睡里头,你在中间放上些叠成长条的毯子。”
柳叶不甘不愿的去搓毯子。
毯子放好,界限分明,柳烟蝶洗完澡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寝衣走了进来。
柳叶捂唇,惊的眼睛不知该放在哪儿。
她哪里见过如此情景?
柳烟蝶的寝衣说是寝衣,可领口岔开,低得很,隐隐可见白润肌肤。
腰间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柳烟蝶无辜的捂着领口,“我……我就只带了这一件衣服。凝姐姐,不知你有没有多余的寝衣,能借我一用?等回了京城,我洗干净了给您送回去……”
“寝衣不比其他衣物,别人穿过的,我不会要。”苏凝一头秀发散开,落在身后,她任由柳叶伺候着梳头发,眸色跟着镜中的柳烟蝶,柔柔的笑道:“穿着吧。裹上被子,谁又能瞧见?等明儿,我让人送你回京,让永王妃给你买几身衣服。”
柳烟蝶白嫩的手微松,“凝姐姐不回去吗?”
“殿下邀我和姐姐留到上元节。”苏凝回头,瞧着她俏生生的笑了:“你是我带着来山庄的,自然得由我的人送你回去。”
这次,柳烟蝶很快点头,“都是我麻烦凝姐姐了。明儿一早,我便回京。”
她这般干脆,倒是让苏凝高看了她一眼。
柳叶低声呢喃:“姑娘,咱们没人。明儿要送柳姑娘回去,还得借了殿下的人。”
苏凝自然知晓,却被小柳叶无情戳穿,她让柳叶带着寝衣,随着去了浴室洗澡。
“姑娘,您何必搭理柳姑娘?”柳叶提了两桶热水倒进棕红色的澡盆中:“咱们离了王府,本就与她没甚关系。偏您好心,她哭哭啼啼做了姿态,您便答应带她来了。”
“小柳叶。”苏凝轻轻沉吟,语重心长的看着她:“日后出了门,一旦出事,可别说你是我的丫鬟。”
柳叶表示自己受了伤。
“柳烟蝶明显有目的,她将这些含义明明白白放在脸上。我自然得同意,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否则,岂非都是我在明,敌人在暗?”苏凝拘起一捧清水,紫红的玫瑰花瓣落在水面,挡住水下一池风光。
她轻点着水面,好像个玩不够水的小孩子。
柳叶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笑道:“姑娘还和小时候一样。”
“你与我一般大,我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
柳叶拍着胸脯,满脸骄傲:“自然!奴婢记性好,从五岁开始跟着姑娘。姑娘五岁到如今的每一件事,奴婢都记着呢。您小时候特别爱玩水,每次都弄得满身都是水,上好的丝绸衣服泡在水里,可把王妃心疼坏了。对了,姑娘,柳月年前走了。”
苏凝玩水的动作一停,错愕道:“走了?什么意思?”
“人没了。”柳叶情绪低落,“她从王府被赶出去后,便被人牙子卖到了一户大户人家。据说,是她心思不纯勾搭府上少爷,被少夫人抓了个正着,抓了人在院里打成重伤后被赶出了府,任由她在街上自生自灭。奴婢起先不知晓,还是听清霜说起的。”
苏凝过了许久,才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回去后,你拖人给她家人带些银子过去。好歹伺候了我这么多年。”
等她洗完澡回去时,柳烟蝶还没睡,拿着本书正在月下吟诗。
她嗓音清丽明媚,却故作温柔娇羞,反倒不伦不类。
“姐姐回来啦。”柳烟蝶放下书,“姐姐睡外头还是里头?”
“里面。”苏凝先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眼神微挑,“你还不睡?”
“姐姐先睡。”柳烟蝶抿唇羞涩的笑了笑,“我睡前喜欢看会儿书,再过半个时辰,我便睡下。”
半个时辰?
苏凝看着外头天色,估算着时辰,她闭了闭眼,为着不委屈自己索性拒绝:“不行!”
柳烟蝶愣了愣,“……凝姐姐?”
许是没想到苏凝会毫不犹豫拒绝,她也没反应过来,惶恐不安的看着苏凝。
“柳姑娘。”苏凝靠在里侧,“你今儿是睡在我房中,你想看书,这烛火就不可灭。我这人睡觉时不喜亮光。你若实在睡不着……”
“我这就睡。”柳烟蝶急急地说。
外间的确可以看书,但她穿成这样子,怎么去外头?
被山庄里伺候的人瞧见,她还怎么做人?
苏凝睡相不错,又有柳叶在屋内伺候,烛火灭了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翌日,她醒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却不见柳烟蝶的人影:“柳叶,人呢?”
柳叶端着热水进来,“柳姑娘半个时辰前便回京了。”
“……”苏凝穿鞋的动作微顿。
柳叶收拾着床铺,等苏凝漱完口,她拿了一整套衣服进来,却在收拾昨儿衣服时,怎么都找不到苏凝的贴身小衣。
柳叶颤了颤身子,不死心的又找了两遍。
还是没找到。
她哭丧着脸走到苏凝身后,唉声道:“姑娘……奴婢把您的贴身小衣弄丢了。”
“丢了?”苏凝猛的起身,所有的一切都连在一起。
柳烟蝶想来山庄,为的不是其他人,只为了她。
不睡在长公主小院里,昨晚哭哭啼啼哀求她留下,不过是为着她的一件贴身小衣。
苏凝拽着大氅,“让人去追,务必把柳烟蝶追回来。尤其,不能让她先见到永王妃。”
柳叶知道其中厉害,“是,奴婢这就去。”
不过一刻钟,凤姌和凤纤都知晓了此事。
凤纤怒踢倒了凳子,“我就说她没安好心。凝妹妹,人怕是追不回来了。她趁大家还没起床时离开,就想好了将东西交给母妃。我这就回去找母妃,你的东西我一定要替你拿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苏凝咬唇。
凤姌冰冷抬眉,“敢在本宫的地盘闹事,真当本宫这个长公主是吃素的?来人,备马,去永王府。”
三人这次没坐马车,而是一人一骑,驰骋在官道上,带起一地飞扬的尘土。
城门刚开不久,守城侍卫还想拦着一行人,凤姌掏出令牌,并未停留。
身后,侍卫跪下,等人消失后立刻有人上来问:“老大,那是谁?怎么一大早就在城内策马?”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如若我没看错,另外两人是永王府的凤郡主,以及定国侯府的千阳郡主。这么着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话,倒是说对了。
三人到了永王府门口,就瞧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小厮正准备将马车带去后门处。
瞧见凤纤,小厮小跑着过来:“奴才见过郡主。”
凤纤高坐于马上,捏紧马鞭:“柳烟蝶回来了吗?”
“表姑娘刚回来不久。”
凤纤翻身下马,紧接着凤姌和苏凝也下了马,三人连马鞭都没交给小厮,捏在手中迅速进了内院。
管家本想拦着,却瞧见了冷若冰霜的凤姌,吓了一大跳。
凤姌抚着衣袖,勾着唇,冷艳无双:“去告诉凤郁苏,今儿我要在这王府动手,好好教一教某些人,什么叫越俎代庖必有代价!”
管家低头,待在原地不动。
凤姌挑眉,“怎么?本宫指使不动你?”
“殿下……奴才是王府的人,上头的主子是……”
“滚!”凤姌眉眼微冷,眸光寒如刀尖,“不过让你传个话,不想死就快滚。”
苏凝和凤纤已经冲着正院去了。
正院,永王妃正在夸赞柳烟蝶,“做得好!有了这东西,定国侯府只能退亲!如若不退亲,便是毁了苏凝。”
“姑姑。”柳烟蝶靠在她身侧,“表哥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呀。”
“他可以成亲,但世子妃必须与本妃一条心。蝶儿就很好,本妃很是喜欢。”永王妃将东西放在盒子里,用锁锁好。
门外,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王妃,王妃,长公主、千阳郡主来了。”
柳烟蝶颤了颤身子,惶惶恐恐的躲在永王妃身后,“姑姑,她们……”
“怕什么,难不成还敢在此打人?她们没证据,不用怕。”永王妃安慰道。
柳烟蝶稍稍放心。
“是没证据。”苏凝快步进来,“没证据又如何?我少了东西,总能怀疑昨晚与我同住一屋的柳姑娘。如果在柳姑娘这里找不到,我便带走一样差不多的就行。”
“不可以!”柳烟蝶失声尖叫……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苏凝摩挲着指尖,上前一步,猛的扣紧了柳烟蝶的手腕,将人拖着往外走。
“姑姑,姑姑救我。”柳烟蝶踉跄着,一着不慎摔在地上。
永王妃气的手指颤抖,“放肆!谁敢在本妃的院子里放肆?苏凝!”
“本宫给的!”凤姌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双手闲闲的扯着一根鞭子,倨傲抬眉,“你有意见?”
“凤姌……”永王妃咬牙切齿,“你三番两次来王府闹,是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不管如何,这些事都是皇上允许。”
她在警告凤姌。
凤郁苏的事儿,也是皇上同意的。
就算要算账,她也该去找皇上。
凤姌挑着眉眼只管笑,她往那凳子上一坐,好似是尊神佛坐镇,周遭的人都不敢拦着苏凝的动作。
凤纤侧身也进了里头。
其实不难找,毕竟永王妃拿了那东西刚锁上,还没藏起来。
二人一进去,便瞧见了上锁的盒子。
苏凝闭了闭眼,伸出手:“钥匙。”
永王妃蹙眉,“那是我府上的珍宝,怎能轻易让人瞧见?”
“王妃。”苏凝隐着怒意,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他会相信我的。”
“那可未必。”永王妃嗤笑,“男人,可都是只相信自个儿的。”
话音刚落,凤姌忍不住笑出了声,淡淡的骂道:“蠢货。”
永王妃脸色顿时难看。
凤纤咬牙,“母妃,您为何要这么做?阿凝嫁给凤郁苏,他们二人日后会好好孝敬您。您先前总说苏家门第不高,可如今苏家有了侯爵在身,阿凝也已封为郡主,更得了封号。满朝上下,除了公主,还有哪个未成亲的女子比阿凝身份高?阿凝有句话说对了,不管别人说什么,凤郁苏都只相信她的。”
此时,苏凝倏地扁了扁嘴,眼眶涨红,一滴滴泪珠往下掉,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永王妃,瑟瑟的缩了缩肩膀:“您也是女儿身,该知贴身衣物的重要性。我……如果我不要这门亲事了,您是不是可以还给我?”
永王妃没料到苏凝这般上道,“自然。你主动提出退亲,我便把东西还给你。”
“母妃!”凤纤震惊,“您怎能这般威胁阿凝?阿凝,我去找凤郁苏……”
凤纤的话戛然而止,她愣愣的看着院门口站着的人,醍醐灌顶,垂眸谴责的瞧着苏凝,暗暗道:“凝妹妹,你得赔我感情。”
苏凝偏头,“赔,赔,姐姐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凤纤心中满意,一边还不忘退离了中心战场。
凤郁苏缓缓走进,看着永王妃,眸色如刀:“钥匙。”
永王妃看着凤郁苏,哪还有不明白的,“苏凝……你又骗我?”
苏凝眼泪掉的又快又凶,好像真怕了,她悄悄挪动脚步,缀在凤郁苏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委屈道:“我就是……以牙还牙了而已啊。”
永王妃没被吓着,倒是柳烟蝶先被吓了一大跳,她双腿发软,跪在凤郁苏跟前,“表哥,是姑姑逼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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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