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清音袅袅,众人随官家一次次举杯,席下的氛围逐渐轻松了起来,官员们三五成群地欢饮畅谈了开来。
方天霸欣然地看着四周奏乐的律音阁弟子们,脸上尽是一派欣慰的笑容,他带头鼓掌,向众位高官显贵们颔首示意。
温衡之坐在席位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的某位弹奏琵琶的仙子,后者穿了一身翠绿色的纱衣,衣裙上用金丝绣成一棵古木的树干,以白玉和粉珍珠绣出了满枝盛放的鲜妍桃花,衬得她整个人粉雕玉琢,女子笑意盈盈地弹奏着琵琶,琴艺有所精进,看来在两人断联的这段日子里,女子也是把心思都用在了钻研琴艺上。
墨言最后以一个划指收尾,这场大合奏终于落幕。席间的众多名流齐齐鼓掌喝彩,有两三位王孙公子也注意到了那一身墨绿色长裙的东城首富之女,不约而同地投去赞赏的目光。
因为温衡之一直盯着墨言看,所以自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几位男子的惊艳的眼神,其中一人竟径直举杯上前,揽住了墨言的肩膀,与她俯耳私话了几句,又把女子拉进了席位上一同坐下。
那男子眼中满是精算的目光,长相虽然大体上算是周正,但是离俊美一词还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温衡之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手中的银杯,目光不禁跟随着两人一同落座。
华贵的女子方才坐下,突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抬眼看去,蓦然与温衡之的视线相撞,她赶忙移开眼睛,与身旁的顾临渊喝了一杯桃花酿,随意聊了几句阶前的玉兰和今日弹奏琵琶的一小处失误,聊着聊着,她又有些失神,眼光不禁又朝那人所在的位置望去,没成想,又撞进了那人的眼里,还是那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她,一不留神,她就被卷席进了男人眼底深处的汹涌波涛之中……
墨言收回眼神,喝了几杯桃花酿,今日她在这场盛宴上需要弹奏的乐曲已经表演完毕,实在是无需再在此处过多滞留。
她一言不发地离席而去。
顾临渊正与身旁一位王侯密聊着,完全顾不上女子这边,眼下对他来说,挽回顾家的生意,尽快找到一位比二王爷更合适的胆大、贪财,最好又好色的王孙贵族,并且与其重新结盟,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他又怎会注意到身旁女子的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
墨言离开了纸醉金迷、酒肉林池的庭院,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位于金澜小筑东南角的一处庭院,院中种满了粉色与白色的、开得饱满的芍药,庭院的正中央还夹杂着几株赤红的牡丹,那花迎风飘扬、舞动着,开得肆意、张扬又傲视群雄。
女子正想在阶前坐下,突然被身后的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拽了过去,她惊惶间跌进一个男子的宽敞的怀抱。
男人搂着她的后腰,把她圈进怀里,死死匝住,任凭女子怎么挣脱就是不松开半分。
“你又发什么疯?温衡之……”
男人狂热的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胡乱地游移着,半晌,终于吻上她花瓣般柔软的唇。
许久过后,男人的吻终于停歇。
他半睁着迷离的眼,盯着女子清明的眸子,半晌才道:“我们还能回去吗?你等我三年,就三年……三年过后,我娶你……”
三年,等我和方城主的契约结束,我便娶你为妻,再不令你受丝毫的委屈。
女子一把挣脱了他的怀抱,强忍着怒火没有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她语气清冷、悲绝:“温衡之,你当真以为你有那么重要?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等你三年?这套说辞,你去骗骗那些市井的女子也就罢了……不必在我面前,故作深情。”
他看着墨言眸中的一派清明坦荡,终于渐渐地——懂了她的意思。
此刻,任他再激烈的狂吻也激不起她眼中一丝的波澜与花火。
女子转身离去,冷冷地丢下几个字,再也没有回头:“温衡之……我与你,永远回不到当初。”
曾经,我有多么希望我们能回到初识的时候——那般美好又甜蜜的时光。
可惜,温衡之,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我已经不爱你了……
庭院深深处,大朵的火红的牡丹花开得耀眼、炸裂又张扬,一如她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