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灵拿筷子夹了几个晶莹剔透的玲珑虾饺放进嘴里,馨香绵腻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她瞬间觉得忧愁的情绪被立即平复。
何须愁肠百结?时光匆匆不饶人,每个人都只是人世间的逍遥过客而已。不论生命长短,生命的终点都是一样的,何必多忧?享受当下就好!只要度过此劫,她仍旧是那个游戏人间、及时行乐、没心没肺的人间逍遥客,只要活下去,继续往前走,继续保持万年不死的生命,总有一日能修成一个小小的散仙,虽不可与那些九重天上的仙人们相提并论,但也总归又是一大跨越!这样,其实,她也就满足了。
人间小小一散仙,赛过活神仙!
不问结果,努力去做好过程就是!
只要练好琴,进了紫荆阁,她就算把那个破阁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上古神器空明镜找到!事在人为。想到这里,她暗自点了点头。
赵澜之默默凝视着她,发现身穿一身肉粉色轻薄纱裙的娇俏女子的脸上,一会儿惆怅忧伤,一会儿又欣然鼓舞,表情变化甚是丰富,他叹口气道:“凡事有我在呢,不要忧心。毓灵,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白白让我担忧,好吗?”
毓灵这才抬眼去看他,看见了对方眼底的一片清明坦荡,如朗朗青天般存蓄着一股股浩然之气。
女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赵王爷喜欢的菜品竟与我如出一辙,果然世间之事……果真无巧不成书也。”
男人看到她低垂下的眼眸,心仿佛有一瞬间沉入了漆黑、一望不见底的深潭。
女子默默饮了一口清润、甘爽的安溪铁观音,敛藏起所有锋芒与无谓心事,神色瞬间恢复了一贯的、无谓的清明与坦荡。
赵澜之吃了一个鲜肉馅儿的烧麦,他的眼里尽是回味与哀伤,幽幽地说:“是呢,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吃这些茶点,久远到,仿佛有两千年那么漫长。”
毓灵噗嗤一笑:“真是开玩笑!你才多大啊?”
“哈哈。”温润的笑颜一同往昔。
突然,男人的笑意僵在嘴角,他问:“几日前的深夜,你和妙弦、墨言几个小娘子一同喝酒也就罢了,怎么律音阁里还无端跑出一个大男人来?就那个叫什么……”
男人扶额做苦思冥想状,似乎就是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哦,那是墨言的死党,名为顾……对,顾临渊。”毓灵一副记性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赵王爷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犀利,直勾勾地盯着毓灵的眼睛,迫使对方与自己直视:“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经常来律音阁跟你们聊天吗?”
“这,最多算是朋友的朋友,都是初次见面,我,真的和他不熟啊!”毓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慌慌的,而且语气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男人明明得到了令他心满意足的答案,可是还是心有不满足。
“既然不熟,为什么还能跟陌生男子喝酒畅谈到深夜?你们几个小娘子,难道一个长心眼的都没有吗?”
毓灵看着愈发逼近自己的清朗男子,感受到他浑身的气息都开始变得危险起来,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生气了。
于是,她说话也开始愈发字斟句酌加小心谨慎,尽量不要惹怒面前这位喜怒不定的汴京活阎王:“这……真的不好说。”
“那个顾临渊,表面上还是西城首富之子,其实家境早已败落,十几年前他们家跟二王爷合作军火生意,发了家,就在西城扎下了根,可是近几年,官家对我二哥日日忌惮,已经明令禁止任何皇亲贵胄私下□□,违者杀无赦。我二哥也绝不敢在这个风头正紧的时候违抗圣令。如此一来,顾家的灰色产业链一断,明面上的那些店铺生意又日渐衰弱,倒台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他家已是破落户,你东城听雨轩的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莫要被有心人刻意接近和利用了才好!”
毓灵听了半晌,她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终于听出了王爷的弦外之音:“您放心,我日后不会和他走得太近,免得他误会我跟王爷有什么特殊关系,再来给王爷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赵澜之是三王爷,也就是官家的亲生胞弟,在家中排行老三。
来汴京这么久,关于皇城中的一些坊间传言,毓灵也算略有耳闻。
据说,先帝本有七子二女,四王爷到七王爷都故去了,或死于战场,或死于疾病。只剩官家与二王爷、三王爷,还有老八、老九两位皇姑。其中官家和三王爷赵澜之都是同父同母的亲生胞弟,均为张太后的亲生骨肉。而二王爷是嫔妃周氏所生。现下,二王爷还略有参政,而三王爷则无心政事,只偶尔在军营中带带兵,领个闲职就算了。赵澜之是一心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加上皇室人丁稀少,太后又格外怜惜这个小儿子,所以官家也只能由着赵澜之的性子去,别再额外给他朝廷添什么麻烦的事端就得了。
这些坊间传闻,最多也只能算作野史。
三王爷赵澜之既然不想引起官家的忌惮,已经选择了当个闲散王爷的路线,如果她再多事,引来那个顾临渊想通过她搭上赵王爷这条线,万一哪天他家□□的事情被有心人揭发,官家一严查与他平日来往甚密的皇亲贵胄,再殃及到赵澜之,那她可真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被官家砍的。何况,如果真到那步境地,就算她有紫晶护体暂时死不了,那她对即将掉脑袋的赵王爷也会心怀愧疚的。
“嗯。”男子着一身以银线绣制的兰草图腾的暗黑锦袍,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是男人心底还是不放心。
他步步紧逼,娇小的灵俏女子见状只能连连后退,直到后背不小心倚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她才想起要赶紧离开这间房间才是。
男人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