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空念远 第4章 镇魂令主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当听到“镇魂令”这三个字时，沈巍心里一惊，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脸茫然，并未回答。赵云澜也好像没准备听他回答，问完就转身进了客栈。

在柜台报了王礼和李渭的名字后，小二给了他们一个门牌，引上楼去。二楼西边最里第四间“黄”字号房。显然还没等两人进门，意识到不对劲的赵云澜就开始骂娘，觉得那两个大男人怎么像有病一样。小二大概也看出了他的介意，抱歉地说：因为明天是花朝节，最近小镇上留宿的人变多，所以只剩下两间房了，他们两位在隔壁的“玄”字号。

怕他又继续发火，小二便打开窗户，好心地建议：两位下楼吃点，然后往集市上面走，正好可以赶上一年一度的花仙子评选。听到这里赵云澜立马变脸，想着马上要有美女看了，说不定晚上可以不用回来跟沈巍挤在一张床上，就消停了。

从他问了关于镇魂令的问题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沈巍一眼，彼此之间也没有出现他心里之前怀疑的那种莫名的默契，很自然地忽略掉他。然后在房间里东看看西看看，检查一下隔壁房间有没有偷看的小孔。

向来不多话的沈某也不去打破沉默，毕竟赵云澜不想跟他睡一间房，他也没必要凑上去。就在茶几旁边闷闷地坐着。心里腹诽：难道他想对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我这是被暗示了？？？

等赵云澜神神叨叨地看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去点了一些吃的。沈巍发现赵云澜没有点酒，真的生气了？于是脸皮薄的他开口说：我看这附近都是客栈，等下我去别家看看。

正闷头吃饭的赵二郎还没抬头就被噎到了，咳了半天。见沈巍还在旁边端坐，拿着水等他咳完。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自己的后背示意他拍拍。缓了好一会儿，眼睛一转才开口说：我不是介意与你同房，只是觉着你君子端方，怕吵到你。再说了要去也是我出去找地方住，你一个人我都不放心呐。

沈巍听了面露喜色，忙说自己不介意。可这样表示好像又觉得有点刻意，活像怀春少女，左也不好右也不好。

吃完出门的时候，放浪形骸的赵云澜还特地磨磨叽叽上去换了身衣服，这会儿沈巍才发现自己被他骗了，司马昭之心，还说是怕打扰他，感情是不想自己被打扰。

虽然过了上元节，镇子上还是花市灯如昼。他们两个儿郎走在街上，一个风流潇洒，一个温润如玉，惹得不少妙龄女子窃窃私语。甚至有外邦妇女，没有中原礼节的束缚，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想。只要是没有眼神玩味把他们想成一对，这些普通的秋波赵云澜都受得住

过了桥，眼看着就要到他们从客栈房间看到的那栋最大的临河建筑了。在那里一定可以跟王礼和李渭汇合

前面人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路都被那家店拦住了，在临水边搭了一个高出路面两三米的台子，上面有胡姬正在跳舞。而这熙熙攘攘的人都是围在外面看节目的。还有几个小伙计在人堆外拉客，让大家去里面看，角度好，还有可能获得今日大奖好奇的两个人进去之后，就看到坐在大堂左侧靠后的那两个闲人。赵云澜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点了好几壶酒。还指着李渭说今天的酒钱都你付啊。这两个人在花天酒地这件事上是一丘之貉。李渭说那今晚我中彩了，额外的钱你都帮我付了啊。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要是能中彩那还真是花神显灵了。赵云澜将对方的话丝毫不放在眼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外面想起了鞭炮声和烟花，众人开始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到门口，酒楼的老板出来了。

这老板年纪中等，精瘦，一双发亮的眼睛在堂内扫视以后，给大家作揖，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特别是来到此地过路的商人，即将开拔的军队，还有赶考的公子。说着也看了他们这桌一眼。

“今天是花朝节，民间花神的生日，也是我们这个小镇的大日子，每年我们春风楼都会举办花魁大赛，镇上所有有才有貌的姑娘都会参加，经过筛选我们最终有十位将在今晚为大家献技，大家看中了哪位姑娘可以将自己的心意放到小二的盘子里，价最高者将是今天的花魁。她的最高支持者只要通过小小考验，就可以抱得美人归。其他每位姑娘的最高支持者，也是同理”

在一片欢呼声中，第一位出场了，是一位皮肤白皙眉深目阔的胡姬，她光着脚，一袭红衣，头上身上手上脚上都是珠链，银饰蜜蜡玛瑙绿松石五彩斑斓，随着音乐起跳，在灯光下闪耀动人。阅女无数的赵云澜觉得她除了人长得好看，眼睛是蓝色的有些妖艳之外，舞姿并无特色。但是已经有人在撒钱了。接着琵琶声和鼓点开始越来越急促，她顺势旋转了起来，借着风脱去了外纱，漏出里面的光着手臂露着肚脐的上衣，下面一双**在纱制的裤子里若隐若现，惹人联想。

听说这胡旋舞跳的厉害的，最多可以一次十六旋，还听闻可以在鼓上作舞。李渭一边目不转睛，一边点评。

那女子好似听到了这话，在风中越转越快，然后像飞起来一样，跃上后面伴奏的鼓面。五只鼓分散着放，乐人也退下了。大家都凝神屏息，生怕有一点响动扰乱，她会摔下来。

接着整个大堂就只有这个女子的脚步在鼓面踏出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敲击人的心。

等到她停下来，大家还尤在梦中。

很明显，她的舞让大家对她的美都加深了一分，而大家的“心意”也证明了这一点。特别是坐在右边一大群人，他们有一些是胡人，面赤多髯，但是出手阔绰。

可是赵云澜他们这一桌却无动于衷，除了想再继续看看后面的，另外也是不想惹麻烦。

可是你不惹麻烦，麻烦要来惹你。

这位名叫阿依娜的姑娘下台之后，特地朝赵云澜颔首，惹得众人微微唏嘘

不等后面的开场，那几个胡人拍桌而起，问赵云澜是不是也中意那个姑娘，赵云澜还没说话，李渭就当和事佬抢先说：他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与壮士抢。这句说完大家应该是能继续看后面的表演，但是他好死不死地又加了一句：我们在等等看，后面说不定有更好的。

那个大块头听了这话，自己看上的姑娘还被人挑拣了，便一下子拔剑指着赵云澜。旁边几桌都让开了地方，但也只是稍微让开了一点，看来大家都是勇士，不怕被伤到。

正当大家都以为要有一场打斗的时候，赵云澜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扶着腰，在那个大块头耳边说了一句：大哥，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对手，因为我喜欢…话没说完，他对着人家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把铁铮铮的汉子惊的一个嘚瑟，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于是就走了。

下面的表演继续开始，是一个衣着素净的女子在弹琴，刚好缓和了刚刚热烈的气氛。大家喝了几杯酒，有点发热，正好听听琴声冷静一下，不过她的出现也击中了另外一些目标客官的审美，也就是那些读书人，或许…包括沈巍？

但对于赵云澜，这是没什么意思的，于是他也趁机溜到后院去。他早就猜到刚刚那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边境打了胜仗的雇佣军，他们没有汉人的花花肠子，未必愿意花钱买了个空，肯定会寻衅滋事一番。他得去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英雄救美，说不定还可以免费抱的美人归。

一到后院，发现别有一番天地，看来店主心不小财不少，风月之地还做这种雅居。凉风一吹，他酒醒了几分，即使月色不亮，也依然机敏。一来就撞上刚刚准备穿过池子回到阁楼的那名胡姬突然被一个黑影给捂住，脚被另外两个人抬起往角落的亭子去，等他过去救还要绕过这个假山，他顾不得那么多，正慢慢靠近的时候，突然听见两声水声，那抬脚两个胡人掉在水里扑腾，正好看见赵云澜。

他们两个叽里咕噜地说胡语揭发他，大块头挟着女子正欲转过身，就迎面撞上了对面扔过来的石头，被砸晕了。幸亏他比那女子高一个头，不然还没这么准。接着不等他出手，就香风满怀，美人已经自己抱上来了。

摆脱他们之后，那女子将他带进更里面的院子，还是坐在亭子里。

“说吧，你设了这么多计，跟我有什么渊源？”赵云澜右手把女子环在臂内，装作往前面倾靠近她的时候，拔出了他的剑，锁住对方的命脉。

那个女子丝毫不慌：果然是拥有镇魂令的人，就是聪明。只是我在坦白之前，你的先说一下我的马脚在哪里。

佳人在侧，赵云澜也觉得不能不解风情，开始放下严肃：你刚刚扑向我的时候，好香，我在大别山上闻到过几次。起初我以为是花香，但是你跳舞的时候弥漫地愈发浓烈，冲击我的脑仁。在林中设障，引我在山中留宿，延误我来的时间，是你吧。

你前面的舞姿平庸，但是旋转的时候却快若风，说明你根本就不会跳舞，也许是会轻功或者法术。再者刚刚那三人挟持你，你都能逃脱。我有自知之明，一个石头还打不赢那军官，否则早去沙场立功了。而且作为一个平常女子，被人迫害了，还不进屋躲着，反而跟我这个陌生男子坐在外面，说明你心里并不害怕。

赵云澜以为他说了一堆，对方会和盘托出。但是那女子什么也没说，从胸口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盖着镇魂令的印，并且她跪下来表示对他效忠。

那是阿依娜第一次与赵云澜见面，也是对他最恭敬最不嚣张的一次。

没想到这个麻烦这么快解决了，而且还打消了对沈巍的疑虑。还想再知道些什么，可阿依娜只有一张纸和一句证明身份的暗语，别的也跟他一样一无所知。

美女正准备贴身而上，温存一番，赵云澜却快速弹开了，想到离开了半天，晚上还要回去跟沈巍睡觉呢，万一被误会怎么办，赶紧一溜烟跑了。

可是，等他回去的时候，沈巍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