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有千斤重,挣扎许久,辛宜终于艰难地睁开双眼。
虚弱无力的感觉席卷全身,她现在躺在床上,却像是被溺在水里,全身沉重着下坠。
眼前是破旧的房梁,屋里家徒四壁,门窗破了好几个洞。
她穿越了。
晕眩的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原主记忆。
原主是资质极佳的火木双灵根,七岁进入合欢宗,修炼十二载,只堪堪达到练气二层。
原主其身极其虚弱,随着年龄增长身体不但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差,就在昨晚竟生生病死在了家里。
夜半三更,纸糊的窗户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辛宜裹紧被子,想自救对策。
正饥寒交迫之时,屋外传出了声音:“辛师姐可在?”
“咳咳,咳咳,咳咳。”辛宜正要出声,却抵不住喉间痒意,接连咳嗽起来。
简禾一把推开被北风吹得吱呀作响的木门,寒风争先恐后挤进屋内,让原本漏风的屋舍如坠冰窖,“师姐,”简禾站在床不远处,眼角瞥了瞥床上估摸是咳血的血迹,以手掩面嫌弃道,“怎么区区几阵风,师姐就似要升天了啊?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病秧子。”
辛宜咳得更厉害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主病倒在床上与面前这位出言不逊的师妹脱不开关系。
此师妹欺软怕硬,原主身为病秧子,没少被她欺负,病故也是因简禾将原主推入寒潭戏耍,让本就亏空的身子病入膏肓。
“你这被子也太破旧了吧,”简禾撇撇嘴,随手一挥将辛宜的被子掀翻在地,“我说师姐啊,我们合欢宗采补一术出神入化,你就不能别整日装清高,得多出门勾搭和你匹配的男人。你看你这么清高,到头来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你说可笑不可笑?说你是我师姐,不说的还以为哪里来的乞丐呢。”
辛宜回忆着原主的记忆,笑问,“像你一样吗?听说你的“有缘人”是一位佛子,追了人家四年有余,可是听说啊,你连人家面都没见到一次。”
“你!”简禾怒不可遏,这病秧子以前从不敢回嘴,现在居然敢嘲笑她。
上次她将病秧子推进湖里戏耍,不知被谁告到长老院,害她被狠狠罚了半月禁闭,还被降下鞭罚。
想到这,简禾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为了一个废材责罚她,她可是筑基修士,将来必定大有所为,可她辛宜不过是区区练气二层的废材。
但想到待会会发生的事,她又诡异的笑了起来,“师姐,你这身子不采补,真的会死的。师妹从凡间给你寻来几个身体力壮的好货色,待会就帮助师姐好好调养身体。”
被像粽子裹着搬出房屋,辛宜捏着手里的玉珠。
这颗珠子是原主父母留下的保命底牌,一旦捏碎便会爆炸,就连金丹期修士也难逃一死。
月上中天,山林寂静无声,简禾扛着辛宜飞快往山下走,心底算盘打得飞起。
在宗内人多眼杂,带人进来太过危险,但在宗外发生那样的事情,凭借病秧子清高的性子绝对不会对今夜之事吐露半字,毕竟是被低贱的愚蠢的丑陋的凡人玩弄,晾她也说不出口。
简禾看着越来愈近的宗门,心底阴暗的想法如滋生蔓延。
她半只脚踏出门槛,要成功了,那些人就被她安排在不远处。
忽地一阵风吹过来。
伴随而来的是强大的灵力,铺天盖地向简禾面门袭来,令她汗毛倒竖,额面被生生砸出了血,血迹沿着面庞留下,偏偏简禾一动却不敢动。
正前方一个人影立在那,头戴帷帽,斜靠着树干,“大半夜的,拖着人这是要去哪?”
“林……林药师。”简禾浑身冷汗,说话哆嗦,“我,我,我……”
禁口令随手挥出,林免:“别急,话留着待会说。”他打了一个响指,天空一瞬升起如火海般的云朵。
同时一颗浑圆漆黑的丹药准确无误弹入简禾口中,简禾弯腰拼命咳嗽,试图将丹药咳出,却无济于事。
云朵信号发出片刻,原本漆黑的山林盏盏宫灯升起,刑监堂的人自远处如鬼魅般行来。
简禾被刑监堂的人带走了,吃了清忆丹的她只会一五一十的将所有发生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辛宜被送到了药室堂,被喂下不少灵丹妙药,但气色依旧很差。林免对此事习以为常,辛宜先天亏损,身体无法吸收丹药,因此一直病气缠身。
林免给她喂了些往常吃的丹药,便离开了。
足足两日,在药童的照顾下,辛宜总算恢复了元气,她这两日在药室堂泡了整整十桶药浴,又吃下数十服丹药,这才能勉强可下地走动。
听闻林药师回来,辛宜走到药室堂后院,瞧见林免靠在竹椅悠闲地沐浴阳光。
辛宜上前道谢,她鞠躬深深一拜,“多谢林药师救我一命,此次恩情我必定……”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林免手拿着一本账本翻开,递到了桌上,“算上这一次的账,你一共欠药室堂两百零五万五千零二十个灵石,这是账本。”林免在账本最新一页签字处指了指,“在这签字画押,你便可以走了。我救你,你留着命,才能赚钱还我,别太感动,我也是为了钱。”
林免靠在椅子上,把账本往一旁的桌子一推,“这是这次你用的药,十颗续命丹,十桶药浴,二十颗修元丹,给你打个折,抹个零头,就算你五万灵石,喏,在这签字画押。”
望着眼前的账本,辛宜眼前一阵发黑。
带着两副药,魂不守舍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木屋。
原本想着原主只是一穷二白,体弱多病,没想到竟然倒欠百万医药费!
好一个穿越,好一个债务转移,好一个天选债务继承者!
修炼,狠狠修炼才能搞钱。
作为双灵根,辛宜极其轻易地捕捉到了天地间的灵气,她引导着灵气在丹田处运转,但灵气刚在丹田周围运转了两圈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微不可察的灵气凝实在丹田里。
所以说。
她的身体不仅不能吸收灵丹妙药,也不能有效的吸收灵气。
这剧情,这情节,作为重度小说爱好者,辛宜立刻用神识仔仔细细检查起身体来。
神识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寻了几遍,无一所获。
除了腹部右上方有一处鲜红色的胎记,原主身上便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辛宜用神识探查了那块胎记,仍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尝试着运转周身灵气,灵气一次次消散,如此来回数十次,辛宜唇角微勾。
灵气消失的方向似乎都是朝着红色胎记方向而去,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若不静下心来一次一次仔细观察灵气消散那片刻,几乎很难发现。
确认了方向,辛宜心底稍微安定了些,便开始跟胎记较劲。
………
直到月上中天,月光透过云层,照出婆娑树影。
辛宜借着月光,刀剑对准胎记,轻轻一划,鲜血流出,胎记浮现出怪异的墨绿图纹,浑圆透亮的玉珠被染上胎记处的鲜血,发出微弱的荧光,没入胎记中。
辛宜若有所感,立刻放出神识。
神识顺利进入胎记内,里面是一方一百平方左右的空间,正中有清可见底的泉水,灵泉大概十平方左右,深十米,其并没有被泉水填满,只有底部一小圈有泉水。
灵泉处位于整片空间的正中间,灵气浓郁得仿佛要凝成实体。
辛宜盘腿坐下,再一次引气入体,滴答滴答,十数滴雨滴落入泉水。
原来是这灵泉一直在吸食原主的灵力和元气。
原主身体差也是灵泉吸食她生命力的缘故。
看来要想办法把灵泉填满才能续命。
还钱、续命,她过的什么苦日子。
简单摸索了一下空间,辛宜发现灵泉内的水是无法取出的。
但外面的物体却能轻易放进取出。
第二日一早,辛宜来到了修炼堂,这并没有多少人,合欢宗心法需要与“有缘人”参道,满十五岁便可出山参道,因此宗内大部分人都在外求道修炼。
修炼堂后墙下,一小片绿油油的低阶灵草随风舞动。
这是几乎没有价值的灵草。
灵植品级由十品至一品,一品灵植可遇不可求,而比十品灵植更低阶的灵植统一被称为低阶灵植,这些低阶的灵植杂质众多,灵气较少,对修士害大于益,只有饿疯了的修士才会食用。
辛宜将几十株小草小心翼翼拔起,带回家中,种植在了灵泉旁。
做完这一切,她用不甚熟练的术法抓了两条鱼和几条小鱼苗。
合欢宗地处灵山妙地,宗内灵气葱郁,就连鱼都有几分灵性,只是她这身子实在破败,即便练气二层的修为抓几条鱼都几乎竭尽全力。
辛宜在小溪灌木旁靠着歇息片刻,远处便传来了嬉闹声,一略显稚嫩的女声问道,“欸,你们听说了吗?”
“是不是那位飞扬跋扈的师姐被逐出师门的事?”男子问。
“什么师姐啊,她品行不端,残害同门,被逐出师门后便不是我们的师姐了。出了我们宗也不会有别的宗门收留她,没有宗门提供修炼资源她这辈子的修为是到头咯。”
“呸,活该,我早就看不惯她了,欺软怕硬的……”声音越来越远,辛宜从灌木树荫旁起身,提着木桶慢悠悠回了家。
灵鱼被串起来,来回翻烤。
不一会,一阵阵肉香飘出。
吸食了灵气的鱼,味道极其鲜美,入口即化。
吃完感觉精神舒畅了许多。
辛宜翘着腿沐浴着阳光,满足地眯了眯眼。
自从玉珠没入胎记便留在了泉底,辛宜庆幸前几日没选择捏碎珠子与简禾玉石俱焚。
原主经常去药室堂,故而知道林免每月十五日晚,月亮最圆的时候,他经常会在合欢宗山林寻有灵识的灵草。
而在群山寻具有灵识的灵草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用识海覆盖整座山林。
简禾这个倒霉蛋,来掳她的这一晚正是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