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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利卡斯的路上，三人依然是搭乘吴家的飞行器。
这一次倒没有碰到吴明浩，很顺利地就登了机。
只不过多了一个人，被关在无菌仓里仍然昏迷不醒的吴北青。
“哥哥准备把他带去利卡斯？”
“嗯。我已经安排了云端医疗的人过去，我租用了一间利卡斯废弃的地下室，准备改造成治疗所。”云奕说，“吴家分家还有不少像北青这样被袭击的特殊人类也会被接到那里。”
张小酒奇怪，“直接去云端医院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搬去利卡斯。”还改造治疗所，不麻烦吗？
云奕摸了摸她的头，“你的情况还不算稳定，所以我要住在利卡斯。”
张小酒仍觉得有些怪异。
飞行器上也没有什么需要戒备的人，让她忍不住问出口：“哥哥你……知道拉埃尔吗？”
“当然。我曾经也是龙天医疗组的组长。”
“哥哥认为拉埃尔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云奕说：“其实就科学上来说，探究本没有错，研究人类的基因进化本来是一种造福社会的事。但拉埃尔的疯狂科学家们，把它变成了一种罪恶。”
“哥哥知道吴北青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吗？”
“我给他做了检查，他的情况很复杂，但也不是没有见过。应该是拉埃尔所为吧。”云奕叹气，“小酒，别再试探我了，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你们继续查下去。”
江成川和张小酒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拉埃尔在暗地里发展了这么多年，哪怕龙天多次查探围剿也没能把他们剿灭干净。你们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云奕说，“拉埃尔背后，是世家。你们要扳倒的不仅仅是一个拉埃尔，更是联邦议会下面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
“这样听起来不是更有意思吗？你果然知道的很多。”江成川眯眼，“云奕，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不要。”云奕斩钉截铁地拒绝，“拉埃尔很危险，连龙天现在都不大去管拉埃尔了，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查这件事？”
“因为我们必须要查。”
“你们……”
江成川翘着二郎腿，很不客气地说：“我听说你弟弟就是遭了拉埃尔的毒手，你不恨拉埃尔吗？”
云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嘲道：“我最恨的是当年没拦住他去查这件事。”
“拉埃尔真的这么可怕吗哥哥？”
云奕摇了摇头，“可怕的不是拉埃尔……”
“可怕的是背叛吧。”无菌仓里，吴北青朦胧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吃力地打开仓门，坐了起来。
“背叛？”江成川挑了挑眉。
吴北青心有余悸地说：“我可能一辈子都记得奶妈给我的那一针。”他脸色发青，“我家是两兄弟，大哥继承事业，我算是混日子的二少。母亲对我一直不太上心，所以我算是奶妈带大的。”
“到现在我也难以置信，一直慈祥和蔼的奶妈，我当成母亲那样的存在……也会有那么狰狞快意的面孔。”
就算死，他大概也不会忘记。他被下药后倒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看见奶妈拿着针筒对着他笑得那么面容扭曲的样子。
云奕的脸色也因此变得不太好看，“你总是不知道身边的谁会是拉埃尔的人。他们就像鬼魂，把你熟悉的人附了身，但迷雾散去，却又会惊觉，做梦的一直是自己，别人的笑脸，从来都是伪装。”
“那就谁都不信不就好了？”江成川问。
“做得到吗？”云奕反问他，“如果将来某一天，小酒告诉你，她是拉埃尔的人，你会怎么样？”
江成川呆滞了一下，偏头问她：“你是吗？”
张小酒乖乖摇头：“我不是。但我承认这是很可怕的事。”
云奕没再说话，似是情绪变得不太好了，他站了起来，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我去看看哥哥。”张小酒起身，跟了过去。
……
“等等。”张小酒阻止了他关门的动作，硬挤了进去，反手关上门，靠在门上，与他对视：“哥哥，要说吗？”
“说什么？”云奕勉强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张小酒抱着胳膊，一副不通人情的模样：“吴北青是被他的奶妈背叛，那么哥哥你呢？你是被谁背叛了？云沅吗？”
云奕摇头，“不是的。”
“说起来，哥哥的妻子……我从来没见过呢。”张小酒目光尖利，像是穿透云奕扎进他的心里。
云奕浑身一震。
“她还活着吗？还是死了呢？”
“小酒……”
“如果云沅真的和我有关系，那哥哥不应该回避我的问题。”
云奕：“果然是外公他说了什么……”
“哥哥……总是憋在心里，你不累？”
好半晌，云奕才自嘲地笑了笑：“累。”
他捂住脸，说起以前，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当年小沅要查拉埃尔，我没能阻止他。他本来是打算去拉埃尔卧底的，但是计划还没有开始，就暴露了。他去做卧底，等于自投罗网。”
“我察觉不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云奕眼睛都血红，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夜。
大雨瓢泼，他去找外公求救无果，心急如焚之下，他孤身闯进拉埃尔的一个据点。
一间废弃的小医院。
拉埃尔的人一个也没见到，他们已经全都撤离了。
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急救室还亮着灯。
他的弟弟，就躺在手术台上，周围都是精密的仪器，无数根管子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肉里，肿胀得几乎认不出那是云沅。
但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他甚至不用看清脸，就知道那是云沅。
他冲过去，喊他的名字，云沅、云沅……却不敢轻易拔掉他身上的管子，只能抖着手试探地去摸他的鼻息。
身体已经冰凉，呼吸早就消失了。
躺在他面前的，只有弟弟的尸体。
云奕几乎当场就绝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急救室的隔间里传来了一个极度熟悉的声音——
“云奕……？你来了啊。”
云奕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见的是款款走来的一个苗条身影，穿着白大褂，长相他再熟悉不过。
“七七……你怎么会在这？”云奕几乎要失声。他看看弟弟的尸体，再看看手里拿着注射管的自己的妻子，大脑几乎不能思考。
“你……对云沅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冲过去，紧紧捏住她的肩膀。
李七七对他宛然一笑，眼里充斥的疯狂简直无法掩盖，“做什么？也没做什么，我给他注射了一些魔人基因。我一直觉得，凭小沅的能力他能挺过来的。半魔人计划，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别看他现在好像死掉了，但其实这是基因融合强度过大导致的假死状态，只要他挺过去，就是个完美的半魔人了哦！”
“云奕，既然你来了，那么你也来帮我，我觉得我们一起的话，成功率会高达百分之五十的。”
她巧笑嫣然，看在云奕眼里却像个十足的疯子。
面目狰狞，宛若恶鬼。
……
张小酒听完，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那最后……”
“我杀了她。”云奕温柔的神情好像垮掉了一样，“她是拉埃尔的人，而且是‘博士’。拉埃尔每一任的博士，都是最优秀的基因研究者。她曾是我的同学，她很聪明，我和她在一起好像总有聊不完的天，我们本应该是所有人眼中最合适的一对。”
张小酒看着这个样子的云奕，有些后悔问了出来：“抱歉，哥哥。”
“你道什么歉……这些跟你没有关系。”云奕说，“你那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删掉了你的记忆。”
张小酒一顿，“我以前，和云沅……”
云奕轻轻笑了笑：“不是恋人，别担心。”
“那个时候你才多大？才十四岁……”云奕怀念道。
“但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他。”张小酒说，“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他死了，我有点难受。”
“别想那么多。”
“嗯，我已经结婚了。”张小酒弯眸，“。不过……哥哥，告诉我云沅的墓在哪里吧，我去祭拜一下，听吴老家主说，他以前对我很好。”
云奕点了点头：“小沅的墓在一个叫西格拉瑞的小星球，是个很美丽安静的地方，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西格拉瑞吗？好。”
“小酒……”
“嗯？”
“你查拉埃尔，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你父母的仇？”云奕很认真地问她。
张小酒很耿直，也毫不犹豫：“都有，但更多是为了自己。”稍稍停顿了语气，她说：“逝者已矣，云沅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
“我知道的。”云奕微微笑了笑。
张小酒没再留，转身出去了。
但却没能走远。
她关上云奕休息室的门，就靠在墙边滑坐了下去。
“小沅的墓在一个叫西格拉瑞的小星球，是个很美丽安静的地方，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西格拉瑞。
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
上辈子，江成川死后的每一年她都去那里祭拜。
在江成川死后，她一度是很浑浑噩噩的状态，李晓楠说她得了战后综合症，原因是江成川。她起初不是很信，后来渐渐自己也难以控制地会去想起江成川。
直到后来，医疗组的人给她发来通知——
“经过对江成川的弥留的身体组织里的基因成分分析，他拥有特殊人类的基因成分，江先生他可能不是魔人。”
“不是魔人是什么？”
“很可能是经过基因融合的半魔人。”
“……我都已经杀了他了，你们告诉我他是人类？”张小酒呐呐地问。
“因为龙天的体检一般不包含基因检查，所以以前一直没有……总之，江先生就算拥有人类基因组织，但他也算不上是人类了。我们这边怀疑，他的身体情况很有可能和‘拉埃尔’这个组织有关。”
张小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个心情去拨通了龙天总部通讯的了，她只要求要回江成川的尸体。
但工作人员却告诉她——
“对不起张组长，江……江先生的尸体在几天前被领走了。”
“谁领走的？”
“这……我需要查查受访记录。”
那时候张小酒觉得很不可思议。谁会领走江成川的尸体？
“抱歉张组长，查不到受访记录……记录信息里只留下了一个已经领走的标记。”工作人员战战兢兢。
就在张小酒无所适从的时候，一条消息发到了她的智脑上。
一个叫做西格拉瑞的偏远小星球的地址。
去到那里之后，她看见的是江成川的墓。
……
西格拉瑞……那几乎是个无人问津的星球。
不可能这么巧。
除非，当年领走江成川尸体的人，是哥哥。
云奕为什么要带走江成川的尸体？
他说，小沅也葬在西格拉瑞。
张小酒扶住额头，心里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她哆嗦着手，摸出智脑，给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小K，帮我查一件事。西格拉瑞，南公墓，A区4-4号，现在葬的是谁？】
滴滴——
小K回复：“老大，很急吗？”
【很急。】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人帮忙。”
战斗组向来是不管这些的，查事果然还是要找情报组帮忙。智脑那边，小K快步跑向情报组办公室——
“孟小七！帮我查个事呗！”
……
10分钟后，相关情报发到了张小酒的智脑上。
【老大，偏远星球很不好查呢！不过还是找到了！】
张小酒屏住呼吸，接着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西格拉瑞南公墓，A区4-4，墓主是云沅。】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
三年后本该是江成川的墓，在三年前，葬的是云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