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寒光的细剑削落了一片怨气,然而,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也切不开水面那样,随着一缕怨气消散,剩下的重新合拢,甚至看不出来有一点减弱的迹象。
江陵“啧”了一声,剑锋一抖,“呼”的一下,剑上浮现出金橙色的火焰纹,随即炽热的温度灼烧了春夜的空气。
王立国虽然没有神智,但本能似乎明白这把剑的危险,慢慢地转过身来,停顿了一下,猛地朝她冲过来。
江陵撇撇嘴,脚下踩着节奏,侧身避开,带着真火的焚城剑再一次削掉一缕黑气。
云栖的身影出现在她背后,玉笛一横,将王立国定在原地。
江陵不会错过机会,刷刷刷几剑,只是削薄怨气,丝毫没有伤及魂魄本体,一边还在笑:“云栖,你看这样像不像刀削面?对了,你吃过刀削面吗?”
云栖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王立国被定住三秒,猛地一震,仿佛挣脱了什么镣铐似的,双目更加红得像是能滴血,偏过方向向云栖冲过去。
云栖一步步后退,笛音缓缓流淌,化作沉重的枷锁。
王立国本是奔跑的姿势,然而每一步都像是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费劲力气才能拔出来。
看着那个可笑的姿态,安妮都不害怕了,抓着江陵的头发,窝在她衣领里笑得东摇西晃。
“小心摔下去。”江陵用两根手指把她捏起来,塞进口袋里。
“主人,打他打他!”安妮探出一颗脑袋,握着小拳头大喊。
“OK。”江陵的手指在剑锋上一抹,顿时,一串符文绕着细剑转过,焚城剑上燃烧起一片炽烈的火焰。
王立国本能地对灵火赶到恐惧,嘶吼了两声,往后退去。
“想跑?晚了。”江陵一声冷笑,一剑削下一大片怨气——这架势更像是撕下来的而不是利器造成。
丝丝缕缕的怨气中夹杂着燃烧的火星一起飘落,下一刻,被撑开的伞面拦截,而几点漏网之鱼掉在天台商,瞬间把水泥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好深的怨气。”江陵“嘶”了一声,眼神更加凝重,“速战速决,要是烧穿了别人家的天花板就不好了。”
玉笛的声音被硬生生撕裂,变得暗哑。
“阿陵,找个别的办法拖住他。”云栖用笛子敲了敲手心,眉头微皱,“他现在怨气太强,我要是硬扛,一不小心就会把他打到魂飞魄散了。”
“嗯……”江陵一边闪避,心里迅速转过无数念头。
“主人,我可以的。”安妮探出头来说了一句。
“好吧,躲远点,不啊哟勉强。”江陵点头,退后几步,放下安妮,在她眉心一点。
小巧的娃娃迎风长大,瞬间变成10岁左右女孩的大小。
江陵左手按住她的脑袋,幻术发动——
“娇、娇娇……”王立国的脚步猛地一滞,眼里的红色都黯淡了几分,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
“很好。”江陵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妮不要说话。
安妮会意,只是站在那里,怯生生地看着王立国,却在对方进一步的时候,退一步,始终保持着距离。
“娇娇,你们、离我女儿、远点!”王立国一声低吼,突然间转身扑向云栖。
“哎?”江陵愕然。
如果王立国是觉得他们会伤害“女儿”,但距离安妮最近的是她啊,为什么要去找云栖的麻烦,还是千年厉鬼的气息已经唬不住鬼了?
云栖掌心的玉笛变成了无弦琴,“铮铮”两声,音刃几乎撕裂了王立国左半边身体。
虽然怨气立刻替他补足了躯体,但明显黯淡了不少。
“娇娇?”或许是因为怨气散了些,王立国的神智反而清醒起来。
“爸爸,是我啊。”安妮眨巴眨巴眼睛,娇软地喊道。
江陵一愣,立即察觉到不好,一把抓起她往后退,焚城剑在中间画下一道火线。
“你是谁!我女儿呢!娇娇呢!你们把她怎么了!”王立国怒吼着,怨气再次暴涨。
“我我我、我做错什么了?”安妮手足无措。
“王娇是个傻子,所以让你别说话啊。”江陵叹了口气,强制缩小了安妮塞回口袋里。
不过,拖延时间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点吧。
抽空看了一眼时间:23:28
任轻怎么还没来!
“来了。”云栖说了一句,“我去带她们上来。”
“好。”江陵点头。
任轻虽然是天师,但在爬楼上也没有优势,何况还带着一个痴傻的女孩。也幸亏王娇痴傻,要是个正常的,被一只厉鬼提着飞上来也能被吓傻。
“你的对手是我!”江陵有意无意地引着王立国离开天台边缘。
“娇娇!你们把我的娇娇藏到哪里去了?你们都该死!”王立国嘴里咕哝着,眼底的血色又越来越浓。
江陵忽的心中一动,一道真火将他迫退少许,提高了声音:“我就是把你女儿藏起来了,你又能奈我何?就看你这模样,只会无能狂怒,难怪保护不了你女儿!”
“……”王立国顿了顿,隔了一会儿,猛地一声凄厉的吼叫。
“主、主人!你彻底激怒他了!”安妮欲哭无泪。
“既然安抚不了,不如反向思考,彻底激怒试试。”江陵嘀咕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王立国!我看不起你!你知道你女儿遭遇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保护他?她哭着喊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是个无能的父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立国连连嘶吼着,攻击的频率却弱了下来。
“有本事,你去找上海你女儿的罪魁祸首啊!每天搁这儿跳楼吓人有什么用!能把仇人吓死吗?”江陵继续说道。
“仇人?报仇?对,我要报仇、报仇!”王立国仿佛被提醒了,如同一片迷雾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立刻死死抓住,“江晓茹、陈岩、江晓茹、陈岩……啊啊啊~~”
江陵挑了挑眉,没意外江晓茹的名字从他嘴里出现,只是……陈岩是谁?
“陈岩是国土资源管理局招标处的官员,这块地就是江晓茹从陈岩手里拿到的。”任轻气喘吁吁地爬上来,顺口解释。
“哦。”江陵顿时恍然大悟,脑中也勾勒出了这其中所有的连线。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官员,处心积虑投其所好的企业家,而王娇则是其中的牺牲品。不只是因为王立国无权无势,更重要的是王娇的痴傻。
傻子,不知道告状,说不清真相,只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他们大概没料到,王立国虽然无权无势,但却特别疼爱唯一的女儿,在得知了真相后并没打算忍气吞声——或许这就是王立国死亡的原因。
江晓茹身上没有杀人的因果线,那么……下手的可能是陈岩。
“上面的事,顾处会处理的。”任轻保证道,“我们绝不会容许那种人渣逍遥法外!”
“可是,没有证据了吧。”江陵皱眉,“而且王娇的智商也不足以让她作证。”
“如果找不到证据,我们PEI会申请开启第二法庭,将案子转入PEI,以玄学界的方式审理,虽然最终结果无法向社会公布,但起码能给死者一个交代。”任轻正色答道。
江陵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啊啊~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王立国再次往这边冲过来。
“王立国,你看这是谁!”云栖抱着一个小女孩轻轻地飘了上来。
“你骗我。你又骗我……”王立国呆呆地看着王娇,喃喃自语。
“啊……”傻愣愣的王娇忽然抬手指着他,喉咙口发出一个单音,呆滞的眼神也出现了一丝灵动。
“娇娇,真的是我的娇娇?”或许是父女天性,王立国的眼睛瞬间变回黑色,冲天的怨气乖顺下来,隐约露出了生前的容貌。
“阿陵,就是现在。”云栖说着,衣袖一拂,无数金线交错,将王立国笼罩在其中。
江陵抛出十丈软红,放大的手帕欢快地吸取着怨气。
十丈软红的规则只能收取比主人弱的东西,但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被吸取的东西不加反抗,完全自愿。
而此刻的王立国紧紧搂着女儿,完全放任了身上的怨气被抽取。
怨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容貌也越来越清晰,半透明的身影显得有些憨厚,只是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却哭不出眼泪,看上去变得扭曲而诡异。
不过王娇却似乎并不知道害怕,抬起一只手,虚空轻抚着他的脸。
“江晓茹会有什么惩罚?”江陵冷着脸问道。
“目前的证据指不到江晓茹,我妈要先拿下陈岩,借他的扣指证江晓茹。”任轻顿了顿,又道,“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利益合作,有没有真情实感,想来陈岩也不可能明知自己要死还保江晓茹吧?说不定倒是能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开庭的时候通知我去看。”江陵欣然道。
“嗯。”任轻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顾处要我问问你,解除了江家的收养关系后,你的户口要放在哪里?”
“我成年了,当然是……”我自己立户。
“放我名下。”旁边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哈?”江陵震惊。
“放我名下,顾冉知道怎么办。”云栖说道。
“喂喂,你一个鬼,哪来的户口啊?”江陵无语。
“这个……好像真有。”任轻干笑道,“好像是因为清溪峡别墅的产权证,上面特别制作的,但户籍系统里确实存在……”
“这也行……”江陵只觉得荒谬。
给鬼立户,这世界……啧啧。
“所以,放我名下?”云栖轻笑。
“房产证也写我一半名字我就考虑。”江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好。”云栖回答得干脆。
“你……”江陵哑然,半晌,摇摇头,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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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