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周, 许千树约沈挽周末吃饭。
听说他去帝都出差了一周,沈挽没太往心里去。
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和富家小姐约会提亲, 沈挽懒得计较。
许千树订了江际酒店楼下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沈挽赴约前连妆都没有化。如果不是餐厅有着装要求,沈挽大概会穿着T恤短裤,趿着拖鞋过去。
许千树似乎对沈挽随意的态度并不介意,认真翻看着菜单。
许千树问沈挽:“想吃些什么?”
沈挽神色恹恹:“随意。”
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许千树从菜单中抬起头来,打量沈挽一眼。
“怎么?心情不好?”许千树按照沈挽的口味点了几道餐厅特色菜,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笑着问沈挽。
沈挽拆了叠得精致的餐巾铺在腿上, 口吻冷淡:“没有。”
“怎么感觉是我惹到你了?”许千树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没有。”
沈挽换了个惬意的姿势,一手支颐, 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
许千树抬起头, 正好对上沈挽的眸。虽然只是一瞬,但他分明看清她神色中的冷漠与不自然。
真是他惹她不高兴了?
许千树微怔, 拧着眉回想前几日自己是否做了什么错事惹她不高兴了。
他这人向来不懂如何讨姑娘欢心,不然自家妹妹也不会没事就和他置气。
自凤鸣茶馆那一瞥, 他便被沈挽惊艳。之后想方设法接近她, 又怕自己说话做事会唐突, 不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三思而行。
他的全部耐心, 都放在了沈挽身上。
可好像……还是惹沈挽不开心了?
许千树摸摸下巴, 思忖着到底是哪件事做的不对。
思考良久, 也没有结论。
正好服务员过来上前菜, 许千树干脆放弃挣扎,和沈挽道:“晚上有安排么?如果没有,带你去个地方。”
沈挽拿着刀叉的手一僵, 缓缓扬起眉:“去个……地方?”
许千树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搞得这么神秘……
难不成是楼上酒店……???
想到这里,沈挽心里一冷。
原来许千树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一顿饭两人吃得十分沉默。
沈挽心里发堵,连桌上的酒都不敢碰一下。
饭后,许千树拿出一个精致的黑丝绒方盒放到桌上。
他耳根染上一丝薄红,难得露出羞赧的神色。
“这个给你。”
沈挽瞟了眼方盒。她伸手打开盒子,那条蓝宝石项链展现在眼前。
烛光照在色泽饱满,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上,折射着粼粼波光。
沈挽冷冷地弯了下唇角。
“许先生这是送不出去了,才拿来给我的?”
许千树微怔,不明白沈挽在说些什么。
他对女性喜欢的物件向来没什么审美,特地托了自家妹妹帮忙挑选一条项链用来表白。
当初阮梨还信誓旦旦和他说,这条项链是个女生都会喜欢,他的表白绝对会成功。
可是看样子……沈挽好像不太喜欢?
沈挽神色峻然:“许先生,玩我有意思吗?你那位未婚妻不要这条项链,所以给我了?”
许千树扯回思绪,怔愣半秒蹙起眉:“什么未婚妻?”
“别装了。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喜欢玩这套吗?为了家族的利益而结婚,在外面找个不谙世事的姑娘玩一玩。玩够了,是不是打算把我这个累赘扔掉?”
“你是不是误会了……”
沈挽深呼吸一口,想起那天阮梨和自己说的话。
许千树是个讲究门当户对的人。可很显然,她现在的身份并不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沈挽想起和许千树相处的那段时间。
他细心温柔,还会时不时地撩拨自己,可似乎,从未想过给她什么名分。
这样的公子哥她见过的太多了,不过是找个好看的玩物。
玩够了,便丢了。
她不过也是许千树这段时间用来打发消遣的玩物罢了。
居然还要带她去开房??
想到这里,沈挽胃里翻腾起一股恶心感。
她之前竟然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
真是可笑。
沈挽从未被男人这样玩弄过,更不允许男人这样玩弄自己。
“误会?”
沈挽冷笑一声,不假思索地拾起桌上那个盒子,狠狠掷到地上。
“啪”的一声,项链摔得四分五裂。
就像她的爱情一样。
周围人听到声响,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千树讶然地看了看被沈挽扔到地上的项链,又看看沈挽:“你——”
沈挽冷嗤:“你不是很在意门当户对?那我又算什么?你都要订婚了还来招惹我,玩弄我的感情,玩够了吗?”
沈挽“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一会儿还想带我去别的地方?你想得美……流氓!!”
“开房”两个字被沈挽咬在嘴里转了一圈,终究是羞于启齿。
许千树一脸莫名其妙。
他不过是在望江山上找了一处看夜景绝佳的地方,想带她去也有错?
怎么就流氓了?
被沈挽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许千树没了表白的兴致。
竟然还给他冠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
他随着沈挽站起身。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微微勾起一个凌厉的弧度,许千树眸色沉沉:“沈小姐,到底是谁玩谁?”
沈挽微怔,妩媚动人的眸上沾染了些许泪花。
明明是自己在气势汹汹地和他吵架,沈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许千树整了整西装领上的褶皱,嗓音清冷:“豫凌集团的沈挽小姐,角色扮演游戏好玩么?”
他都……知道了?
沈挽瞬间怔在原地,刚刚的气焰随着她的惊讶而全然消失。
许千树睨她一眼,神色漠然地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玩弄感情?”许千树冷笑,“我看你倒是一把好手。”
-
姜虞找到沈挽时,沈挽独自一人在江际酒店楼下的酒吧,喝空的酒瓶七零八落。
旁边几个男人见她喝醉,蓄势待发,却都被沈挽恶狠狠的眼神劝退。
姜虞走过去,坐到沈挽旁边。
看到是姜虞,沈挽松下那副抵触的表情,给姜虞倒了杯酒。
姜虞见沈挽麻木的样子,忧心忡忡地拍拍沈挽的背。
她拿走沈挽手中的酒杯,安慰:“宝贝,不就是个男人。不值得。”
沈挽托着腮,怔怔地望着前面。
酒吧内灯光迷离,觥筹交错,却和她无关。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姜虞很少看沈挽如此神色。她是个大咧又坚韧的性格,对什么事都能一笑了之。
更是从未因男人所扰。
她清楚,沈挽是真的喜欢许千树。
可那男的太不懂珍惜,居然让沈挽伤心成这样。
姜虞“啧”了一声,正准备对狗男人破口大骂,就见沈挽捂住脸:“玩脱了。”
姜虞眨眨眼:“玩脱了……?”
隔了半晌,才想明白大抵是许千树发现了沈挽装服务生撩他这件事。可沈挽又不是为了故意捉弄他,好好解释道个歉,许千树不至于介意成这样吧?
姜虞拍拍沈挽:“你和他好好撒撒娇,他会原谅你的。”
沈挽绝望:“玩脱之前我还骂了他是玩弄别人感情的流氓……”
姜虞:“……”
姜虞把沈挽搂进怀里,沈挽伸手抱住她。
沈挽吸了吸鼻子,不满道:“可他也有不对的地方啊。明明要订婚了还来招惹我。”
姜虞皱了下眉,好像没听说许家要订婚?
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姜虞余光打量到桌上一方黑丝绒盒子,里面的蓝宝石项链在昏暗的灯光下黯然沉稳,像是釉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只不过,几处精致打磨的连接处已然断裂。
“挽……挽?”
姜虞轻轻放开沈挽,拍拍她。
沈挽沉浸在用姜虞身上那件限量版小香外套擦眼泪这件事上,等她回过神时,发现姜虞已经注意到了那条摔坏的项链。
“咳咳,”沈挽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尴尬,“我把你叫来,其实主要也是因为这个……”
她把项链盒子拿给姜虞。
许千树和她吵完架便转身离开,她本也想像他那样走得决绝。可到底心疼这条项链,最终还是拿了回来。
只不过这条价值连城,做工精致的项链被她一时冲昏的头脑,摔得七零八碎。
“挽挽,你俩吵架归吵架,这项链是无辜的啊。”
姜虞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一件作品成为沈挽置气的牺牲品,欲哭无泪。
“我当时就是气昏了头,”沈挽跟姜虞道歉,“帮我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姜虞嗔怪地瞟了她一眼,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一番。
“还好宝石没有裂痕,断开的都是些链接处。我帮你拿回去修一修,过几天给你送回来。”姜虞小心翼翼地收起项链,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每件作品都是你呕心沥血的结晶,我们应该怀着庄严尊重的心情对待,要细心呵护,不能像我这样如此野蛮地摧残它。”沈挽双手合十,熟练地复述着姜虞每次和她们苦口婆心的那段话。
姜虞重重叹了口气,伸出细长的指尖戳戳沈挽的脑袋。
“我想说的是,项链可以修好,你和许千树的感情,你自己可得好好把握。”
“我没听说许家要订婚,你最好再和他好好沟通下?”
听到许千树的名字,沈挽耷下眉眼。
晚上他走得决绝,大抵是不愿再见到她了。
“算了,我俩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