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客栈老板不顾这满屋子的客人,喜气洋洋的出门,临走前还同侍卫闲聊:“各位大爷,近日我祭祀典礼搭台,我得去帮忙,你们要什么就与伙计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祭祀典礼可是大事,消息传出来之后据说仙姑一直在寻找搭建祭祀台最合适的地方,近日才选定了应是在寒山寺前面不到两里地的空地上。
寒山寺占地巨大,香火不断,这里风水最好。
这地方谁人不识寒山寺,得到消息人纷纷自愿帮忙去搭建,到时候人山人海,周围的摊位铺子也纷纷挪了地方。
白瞿如换了一身黑衣,三千墨丝梳于冠中,上面点缀着一颗东珠,到添了几分柔和。
外面罩着以见火红的夹袄,用腰带束着,更显得腰细腿长。
这便是火浣布制成的夹袄,只是这几日天气炎热,看上去反倒有些瞩目,他身后的一行人均是一样的打扮,唯独李恩和菌人,因身形小,又细皮嫩肉的,便给他们做了件披风裹着。
此刻天热,李恩热得抓耳挠腮,额前的头发都汗湿了。
白瞿如看她一眼,见她小脸通红,便道:“热便脱了吧,晚些再穿上也不迟。”
一旁的热得快虚脱地人们包括菌人只敢羡慕的看她舒服的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在炎炎夏日中裹紧了自己的火浣衣。
他们马上就要潜入后山,实在不方便拿着东西,身上只能带着常用的武器和法器。
几个人还要扛着百斤重的火鼠。
他们瞄了瞄白瞿如额上细密的汗珠,心里平衡了些。
寒山寺主持了尘大师是为高僧,一心向佛,从不参与党派政治之争,因此颇受天下人敬重。
了尘大师一双慧眼,自然看得清高志远,只是他被困在寺内,又无实权,只能叫僧人在寺前摆下粥棚略尽绵薄之力。
白瞿如自小就常来寒山寺,与了尘大师虽年岁相差近五十岁,却常论佛法,他来时便来与了尘大师说明情况,了尘自然鼎力相助。
看守后山士兵的伙食一直都是寒山寺负责,晚饭时做饭的伙僧悄悄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放入素汤中,悄悄搅匀,又不放心,在米饭上撒了些,才放进食盒中。
待天色又晚了些,才与几个小僧提起食盒到后山。
今日晚饭格外的晚,看守的侍卫早已饥肠辘辘,僧人右手放在胸前作礼:“阿弥陀佛,今日粥棚有些忙,晚膳便有些晚了,还请施主莫要怪罪。”
官兵站了一天岗早已腰酸背痛,前胸贴后背,哪里还能多想,双手放在前面合十微微弯腰,笑道:“哪里敢,每日劳烦师傅们,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
寒山寺一直都是扶贫济弱,拿来的香火钱除了寺中开支和修缮,也多用来救济困苦之人,因此一直得百姓敬重。
接过食盒,一行人便围坐在一起大吃了起来。
炎炎暑日,汤汤水水的最得人心,不一会儿那素汤便被喝了个精光。
几个僧人看了眼见了底的汤碗,行了个礼告辞了。
他们走后不久,就见那十几个官兵坐在地上眯起眼来,饭含在嘴里还来不及咽下,便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躲在暗处的僧人快步走到后院一处厢房,敲了三下门,两轻一重,轻声道:“事已成,最多两个时辰,还请施主们快些!”
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紧接着,厢房的门打开,一行人脚步极轻地向后山跑去,后面还有个大汉背着一个小女孩儿。
本该是静悄悄的夜晚,此刻却因为祭祀台的修建而热闹非凡。
寒山寺门口灯火通明,印着天空都一片火红,修建的声音乒乒乓乓,还混杂着人们嘈杂的讨论呐喊,恰好掩盖着后山的动静。
后山走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见到一条小溪,本该是潺潺流水,如今也不过就只是细细的一条水柱还未断掉罢了。
这大概就是长宁公主所说的雅人韵士常来吟诗作对,高谈阔论的地方。
大汉将李恩放下,白瞿如亲手过去将她的披风系紧,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我答应你让你前来,可前面太过危险,你就这里乖乖等着,莫要乱跑。”
寒山寺中树木葱葱,似乎与外界的大旱不是一个世界,甚至还有知了声响起。
里面还微微有些凉气,空气中似乎已经能闻到大蛇身上的腥味,咸湿腻滑,让人汗毛竖起,李恩下意识捏紧了披风。
白瞿如见她不语,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紧了紧,沉声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回去后勤加学习,认真修炼。”她糯声回答,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对,”李恩抬头看他,只见一双极黑的眸子,里面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一张懵懂的脸,白瞿如一字一句帮她回忆:“如遇危险,自保第一,记住了吗?”
他一直都是板着脸,可今天却似乎格外有耐心,李恩看了他好一会儿,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他点头,他一直知道李恩身边有几个暗卫护着她,此行虽然危险,可入了国师府,以后这种事情便不能避免,若是将她一直困在象牙塔中,以后如何能独当一面。
怀薇一直站在她身后,此刻也是手心冒汗,心跳如雷。
白瞿如与周围的人换了换眼神:“出发。”
刚走一步,手就被李恩拉住了。
他天生体凉,李恩的手却是暖的,小孩的手软软的,也没什么力气。
“师傅,你小心些。”
白瞿如反握住她的手又放开:“放心。”
李恩才觉得有些害怕,又转头对菌人说道:“菌人,你也小心,你回去还得和我一起念书呢!”
菌人身上背着一柄长剑,闻言向她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知道啦,我可是你师叔!”
以前师傅刚走,师兄又走了,有了事情也只能他带着菌人去,那时候菌人还小,他也从未让他只在一旁看着,这也是为了锻炼他。
如今四五年过去了,也从未有人叮嘱他们小心些。
白瞿如带着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却想着:还是要再练练她的胆子。
他们一行人脚程极快,那几个背着火鼠的男人也丝毫不见气喘。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跨过了一座山头,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有一潭被树木层层还珠的深潭,深不见底。
有瀑布从山上留下来,原本这里常有许多练武之人来此锻炼体魄,只是如今这瀑布已经干涸,只有这深水潭还冒着水汽,从未被外界影响。
陈勇放下火鼠,狠狠摸了摸鼻子,却摸到了水珠。
原来这里阴气集中,他满腮的胡子上不过一会儿便挂上了水珠。
他恨恨的啐了一口:“这玩意儿腥气可真重!”
这是自然,蛇本就喜阴湿,这里原本是最洁净的地方,如今大蛇藏身于这里不过一月有余,空气中便都是蛇腥味,仿佛到处都是看不见的蛇信子在朝你伸来,让人汗毛直立。
众人皆是一脸屏气的模样,唯有白瞿如依旧笔直地站着,面不改色:“菌人。”
“是!”菌人应声,从腰间摘下罗盘,罗盘从靠近后山开始就开始不断抖动,如今靠近这水潭,就如同其中困着什么东西想要挣脱,上面的指针疯狂转动着。
菌人将手掌放平,轻轻抚上罗盘上的指针再放开,上面的指针晃了晃,最终向着一个方位停了下来。
所指的正是这潭水西面。
大蛇再大,也不会大过水潭,现在天色刚暗,它还未到完全苏醒的时刻,看样子正盘旋在潭底西面。
白瞿如手点了两个方位,立刻就有两人跑到水潭两侧,见白瞿如点头,迅速从怀中拿出两柄短剑,狠狠插进谭边湿润的的泥土中,两人的松开的瞬间,就一道轻微的光束从剑柄中射出,在空中汇聚连成一条直线。
白瞿如从怀中取出一颗小孩拳头般大小的珠子,是避水珠。
他手背朝下,原本静静躺在他手掌中的定水珠便缓缓升起,忽然飞向那光线的重点,盘旋在空中。
后山他们刚至寒山时便来悄悄探查过,昨日也早已定好方位,避水珠静止不动后,顷刻间众人已不作声响的向各个地方散开,隐入黑暗之中。
白瞿如就站在原地,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直到传来几声布谷鸟叫。
只见西边的岸上,树林中央忽然红光耀眼,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鼠叫声。
三只火鼠的脖子上都系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没进灌木丛中。
火鼠歇了一天一夜,此刻换了环境更是兴奋。
火鼠喜火,总是呆在火林中,此刻放在潮湿的潭水边,身上的火光更胜,似要将周围燃尽一般。
铁链被烫得通红,另一边的人早有准备,将火浣布在手心绕了几圈,才能勉强握住铁链,不叫火鼠挣脱。
不一会儿,就见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正是水潭的最西边。
水纹一圈一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直到一阵巨浪涌起,先是一根巨大的蛇尾在潭水中露出了头,又隐入了水中,明亮的月色中,赫然见巨大肥硕的一条巨蛇在水中盘旋,雪白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最华美的宝石,波光粼粼。
大蛇在水中潜伏了一会儿,缓缓露出了赤红的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