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雨 第11章 第 11 章

我不算欺骗陆挽，因为我的心态确实在与诉晚星重新相处后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我们敌对了那么久，互相纠葛了那么久，过去两年时间里总是成双入对地出现，我差点都快习惯了有他的存在。可我也分不清我对他莫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是讨厌吗？但我们之间与其说是互相讨厌，不如说一开始就是在互相赌气。

他赌我会不会给他台阶下，我赌他也有钱摆不平的事。

那时他总是会说：“舞流萤，千里传音那个事，只要你和我道个歉，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烦。”

我挖着矿头也不抬：“我也不怕你啊。”

于是他气冲冲地走了，系统很快飘起悬赏令。

又或者是：

“听说你在帮寒凌天收锻造晶，只要你跟我低个头，我就可以用榜一的名号帮你快速收齐而且价格也更低，怎么样？”

“不劳您费心。”

然后他气冲冲地把我杀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从始至终都是想要帮我的，只不过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又或者是对我有所求。毕竟混在京圈之中，见识过那些骄奢淫逸的灯红柳绿，有钱人的那点小心思我心知肚明，所以我从不平白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好意。

只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需要我做什么，甚至，反而是他总是在真诚地给予我情绪价值。

于是我忍不住问他：“诉晚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那个明显是小号的微信账号发来一排省略号，回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算了，反正他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世界上有人打本出了一尾‘孔雀羽’正在待价出，但是那人是连城联盟的，之前和我算是敌对，我不好出面，你上线交涉一下，多少钱都行，谈好后我转他。”

我登陆游戏，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在世界上展示着孔雀羽待价而沽。

【私聊】你与［孟夫子］私聊：老孟，羽毛2000R出吗？

【私聊】［孟夫子］与你私聊：啊，流萤，你也要收呢？哦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抱到诉晚星的大腿了，他有钱收。真好

【私聊】你与［孟夫子］私聊：不是，跟他什么关系，我开的价自然是我出钱收

【私聊】［孟夫子］与你私聊：别说笑了，大家认识那么多年你什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嘛，你怎么可能会花2000块买一个道具

【私聊】你与［孟夫子］私聊：所以，你也知道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但你却默认了我就是众人口中拜金的捞女为了舔到高战而失去自我底线？老孟，当初是我辛辛苦苦和你们几个帮主彻夜长谈商定联盟计划，但他们造谣我的时候你们却一言不发，我已经没说什么了，如今却还这般讥诮，是否有点太过分？

【私聊】［孟夫子］与你私聊：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老寒一心一意对你，你却和四时景暧昧不清，现在又勾搭上诉晚星，我们没跟着一起骂你都算不错的了。以后别联系了，这个道具多少钱我也不会卖你的。

再发消息，却发现我已经被孟夫子拉黑。又过了没多久，小小鹿便拿着道具刷起了屏：

【千里传音】［小小鹿］：〔孔雀羽〕谢谢凌天宝贝送我的第一个小礼物～也谢谢［百家讲坛］的帮主孟夫子孟哥哥～比心比心

【千里传音】［寒凌天］：鹿鹿开心最重要啦～

【世界】［孟夫子］：哎呀，嫂子跟我客气啥

【世界】［柠檬精］：又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心生寒意。我打开了和诉晚星的对话框：“你当初说的那些都是对的，你赢了，我认输，我自愿退服。”

他很快回我：“你别急，等我一下。”

不知道等啥。我趴在电脑前，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温璟作为老网游人，早就同我说过：“一个人离开游戏，永远不可能是被敌人打退的，大概率都是遭到朋友的背叛，情人的分离或对游戏的失望。所以诉晚星说要打退你，那都是吓唬你的。”

如今，我竟深深体会到了这种心情。那个曾经天天嘴上嚷嚷着要赶我走的人时时伴在我身侧，而昔日并肩作战的人却早已反目成仇。是友是敌，又怎能仅用一朝一夕便妄下定论。

正神游间，诉晚星使用结缘传送来到我身边点我交易。我疑惑地打开界面，却见他将一尾孔雀羽交到我手中。

我讶异：“？？？哪来的？”

“公告里写了特殊道具不占副本产出限制，所以我找了几个代练无限刷本出的呀。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守株待兔等着买别人的，我都是做两手准备。”

我粗略盘算了一下，这尾孔雀翎的价值甚至已经高于我开价的2000元：“其实那个限定奖励也不是非拿不可——”

“但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输。”诉晚星义正言辞，“你之前的傲气呢，怎么可以向他们认输？”

“其实你当初说得没有错，人归根结底是自私的。你好的时候，这些人巴结你同你称兄道弟，一旦不好了，有的是人落井下石对曾经的一切嗤之以鼻——只不过我也有我的原则，我要求不了别人，可我会要求我自己，我不会因为利益轻易背叛盟友，所以即使你给我开再高的价格我也不会动容随你去忘江湖。”

“流萤，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诉晚星与我推心置腹，“前两年公司出现问题，那时我遭受了刻骨铭心的背叛。无论是亲友还是曾经最亲近的下属，他们让我明白在利益面前，所谓的信任只是一个笑话。”他又提起那尾孔雀羽：“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我本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坚贞不渝的感情，但如果是你，我愿意再相信一次。”

我看着屏幕里迎面站立的两个小人，仿佛是我与诉晚星正真实地相对。大漠里黄沙漫漫，狼烟四起，可天地广阔，所见唯有眼前一人。这一刻我再不论往昔爱恨情仇，勇敢朝他迈出最后一步，纵使咫尺天涯，往后我也愿将自己的心与他紧紧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