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几天, 黄茂林吃早饭的时候忽然告诉梅香, 黄炎礼一家子要搬过来了。xinghuozuowen
梅香吃惊的看向黄茂林, “前儿我回二伯家,莲香还跟我说今年不搬了,怎地忽然又要搬了?”
黄茂林摇头,“我也不晓得,早上阿爹跟我说的。咱们家和六叔家关系好, 六叔搬家,咱们定是要去帮忙。”
梅香立刻高兴的点头, “去,一定要去!这下可好了,莲香搬过来了,我总算多个说话的人了!”
黄茂林从盘子里夹了半块咸鸭蛋, 把里面的蛋黄挑出来放进梅香碗里, “难道跟我说话不好?还非要跑去找娘家妹妹说!”
梅香笑着嗔怪他,“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打趣我!”
黄茂林哈哈笑了, “我跟你说笑的,等六叔家搬过来了,你只管去!不过有一样,六叔家里还没分家呢,莲香头上还有婆母,自然不如你这样自在!”
梅香往嘴里喂了一勺稀饭,“那可不, 可着咱们镇子上,有几个人日子比我好过的!还是茂林哥你有本事,如今我不用下田下地,最多跟着舅妈和二姨做一些喜馍,再帮阿娘打理一下油坊,旁的事情再不用我操心!”
黄茂林笑了,“胡说,家里整日这么多琐碎的事情,不都是你在操持。一鞋袜,柴米油盐,哪样不费心!是你勤快惯了,干活又麻利,才觉得自己时常闲着。”
小柱在一边只管吃饭,天越来越热了,早上梅香煮了稀饭之后全部盛进盆子里,然后放在冷水里浸一浸,免得烫嘴。
稀饭不冷不热,小柱稀里哗啦吃了两碗。慧哥儿早就等不及了,拉着他就要出去。
梅香忙把汗巾子塞进小柱手里,“多给他擦擦汗,等会就带他回来,外头热着呢!”
六月初的天,早晚还行,中午热的难受。梅香只让小柱早上带慧哥儿出去跑一跑,等太阳一大了就赶紧回来。
慧哥儿一周四个月了,已经能跑的很稳当。但偶尔还是会摔跤,摔疼了会哭一哭,起来之后必定要让人抱一下,哭过了之后又去跑。
因慧哥儿头大,小娃儿个子小小的,有时候就喜欢抬头看大人,头抬得太快,经常会往后面栽跟头。
小娃儿的后脑勺可不能摔着,每次慧哥儿一抬头,梅香立刻用手托着他的后背,防止他摔倒!
小柱是个有心的孩子,平时会认真观察梅香如何带孩子。他本来带孩子的经验就足,再有样学样,每日把辉哥带得妥妥帖帖。就算偶尔摔一摔,也是摔个大马趴,从来没有磕着后脑勺。
除了带孩子,小猪学磨豆腐也很用心,对师傅师娘很是敬重,去二房和韩家的时候,规规矩矩,从不淘气。
没想着这孩子小小年纪离了父母,又这样小心谨慎,心里不免有些疼惜他。
刚入夏的时候,梅香裁了新布,给小柱做了两身新的夏衣。小柱很是高兴,干活越发认真卖力。
这几家亲戚里,只有明盛的年纪和小柱相仿佛。且明盛并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的人,也能和小柱玩到一起。小柱就时常带着慧哥儿去找明盛,明盛偶尔会教他几个字,或念一些简单的门对子。
小柱没有读过书,越发珍惜和明盛之间的关系,两个人倒是越来越好了。
黄炎礼搬家那一天,黄炎夏早上来磨过豆腐就走了。吃了早饭以后,黄茂林让梅香和小柱看着豆腐摊,他自己一大早和黄炎夏一起去帮忙。
黄茂源今儿推了外面所有的活儿,专心给黄炎礼家里拉东西。
黄炎礼家里东西多,除了家具、粮食、身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许多山货。父子三个帮着跑了两三趟,才终于忙活完了。
搬家忙忙乱乱的,把东西都送到镇上之后,黄炎夏父子三个就要回家去。
黄炎礼忙拉住了他们,一定要带着他们去王家饭馆吃顿便饭,“二哥,你们来忙了一上午,茂源连生意都推了,这会子都过了晌午饭时间,我岂能让你们空着肚皮回家!走,咱们去王家,随意炒两个菜,总得先把肚子填饱了!”
盛情难却,黄炎夏就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了。
等黄茂林回来的时候,梅香正在倒座房里看着慧哥儿睡觉,小柱已经被她打发去睡午觉了。
天气太热,梅香把屋里的榻搬了过来,上面铺了层薄薄的褥子,褥子上面又铺了一张小草席。
慧哥儿正摊开四肢躺在上面睡觉,梅香坐在旁边轻轻的给他摇扇子。
梅香现在晚上能睡得好,有时候中午就不睡觉,给慧哥儿打扇子,还能看着豆腐摊。
虽说下午来的人少,但总能有几个。
黄茂林一进大门,反手把门插上了。进了倒座房之后,小声和梅香说了今天六房搬家的事情。
梅香问他吃饭了没有,又问他热不热,六房什么时候办乔迁宴。
黄茂林笑着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梅香又打发他去洗漱了一番。
第二天,梅香就抱着慧哥儿去找莲香。和平氏打过招呼后,姐妹两个就到屋里说话去了。
梅香悄悄问莲香,“不是说明年搬家,怎的忽然又提前了?得亏你们家房子早就盖好了,要不然这会在现盖,可不忙乱。”
莲香小声告诉他,“我也不晓得原因,好像是公婆吵架了,立刻就决定要搬家。管他呢,如今可好了,我可以天天去找三姐,咱们还可以一起去找三婶。以后我阿娘天天来送菜的时候,我还能去跟阿娘说说话。”
姐妹两个说了一阵子悄悄话之后,梅香又抱着孩子时别回家去了。
黄炎礼很快办了乔迁宴,天一天比一天热,再等下去可不好办了!
因天气太热,黄炎礼的乔迁宴办起来颇是费劲。菜少了不够吃,也不体面。若是太多,坏了更可惜!
好在如今农闲,黄炎礼认真算计宾客数量,跟掌勺的大师傅仔细商量,确定了菜色和分量,最后再给族人们分一分剩菜,倒是没有抛费多少。
自此,莲香经常过来找梅香说话。她叫梅香操持喜馍铺子,有些眼热,自己也想找些事情来做,但一时半会的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活儿,只能慢慢寻摸着。
都说冷在三九热在三伏,这话可来不得半点假!
一入伏之后,太阳每日烤人的很。豆腐也不能放,只能每日多做一些现货。
办喜事的人也少,喜馍铺子的收成比前一阵子差了一些。
好在春季田地里的收成都已经收上来了,家里一共三十八亩地,收上来六千多斤粮食,黄茂林留了一半卖了一半。如今家里钱粮充足,生意淡一些也无妨。
刚进中伏,一天中午,黄茂林突然告诉梅香,他在外面找到了一小块菜地。
梅香大喜,“果真?这菜地可不好寻呢,我阿娘学了这么久都没有合适的!茂林哥,你快说你的菜地在什么地方,有多大?”
黄茂林让她先坐下,“阿娘是个斯文人,平时又不大出门,想寻菜地自然是不容易的。我不一样,我整日与街坊邻里打交道,多问一问自然是不难。这块地也不是很大,也就有咱们家三间倒座房这么大,是我让别人匀给我的。本是一块旱地,因镇上附近菜地难得,倒是卖上良田的价格了!”
梅香高兴的抚掌,“三间倒座房也不小了,每样种一些,够咱们一家四口吃喝。贵一些就贵一些吧,总比长年累月买菜吃要划算!下午就带我去看看,这都中伏了,该种的菜要赶紧种起来!”
黄茂林最喜欢看梅香喜形于色的模样,他刚认识梅香的时候,梅香肩上的担子重,承受了许多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苦难。从那个时候起,黄茂林总想走在梅香前头,帮她解决一切难题,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每天高高兴兴的,不用再皱眉头。
黄茂林一时没忍住,当着小柱的面摸了摸梅香的头发,“好,吃夜饭前我带你去看看,这会子外头正热着呢!”
梅香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跟个小孩子似的!”
六月伏天最难熬,慧哥儿比去年好一些。他身上的小奶膘没有去年那么多,小胳膊小腿虽然也分了好几节,但不用再扒开洗。脖子也长开了,再不是头和身子连在一起的模样。
如今家里宽敞,哪里凉快就在哪里待着。
刚吃了饭,梅香打发小柱去睡觉,两口子也带着慧哥儿睡午觉去了。大中午的,太阳晒的人头顶冒烟,除了睡觉也做不了旁的事情。
一觉睡到半下午,黄茂林带着小柱在豆腐坊忙活了许久。慧哥儿在跨院里撵着老母鸡跑,梅香在家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收衣裳,一会儿整理桌椅板凳,也没闲着。
太阳逐渐偏西,慢慢凉快了下来。黄茂林从豆腐坊里出来了,准备带梅香去看一看家里的菜地。
梅香抱着慧哥儿,小柱跟在身后,四人一起往菜园里去了。
沿着街道一直往东走,等走过了所有的屋子,两边都是菜地和农田。黄茂林带着梅香在马路北边找到了自家菜园。
因是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地虽不大,却分了很多小块儿。镇上的娘子们过日子精细,巴掌大的一块地也要再分一分,这块种萝卜,那快种白菜。
梅香绕着菜园转了两圈,心里立刻算好了即将要种的菜。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天里种白菜,如今才中伏,补种萝卜还来得及。
这菜园的地耕的不够精细,梅香还要再处理一遍。
看过了之后,黄茂林笑着问梅香,“如何,够不够咱们家里吃?”
梅香点头,“够了够了,咱们四个人能吃多少菜呢,到时候阿娘和茂源那里我们还能送一些。”
梅香又问黄茂林,“这菜地是不是来的很不容易?”
黄茂林点头,“倒了三遍手才到我手里,若是容易,我能不多买一些,分给阿娘和茂源也行啊。”
听他这样说,梅香就不再问。
小夫妻一起看过了菜园,又盯着小柱记下路,以后要常来弄菜的。
太阳即将要落山,回到家后,梅香系上围裙就开始擀面条,今儿晚上要吃凉面。
和面、揉面、擀面,梅香的双手像施了法术一样,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一根根粗细均匀劲道有力的面条摆在了面板上。
梅香炒了一盘空心菜,又煎了三个鸡蛋,把腌缸豆切碎了炒了一小碗,然后开始下面。
等面下好了之后,捞起来,沥水,然后放到各自的碗里,就着三样菜就可以吃了。除了这三样菜,愿意往自己碗里加酱油或芝麻油也行。
把调料和菜混在面条里搅一搅,吃起来真够爽利。若不是因为奶孩子,用点腌辣椒炒鸡蛋但在里头,味道更足!
夏日炎热,面条非得这样吃才有味道。
吃了饭之后,一家人先后洗了澡,然后一起坐在垂花门那里乘凉。
垂花门南面的棋盘门白天是常开着的,在北面的两扇木屏门打开,整个垂花门立刻成了四面通风的小房子。
黄茂林在四侧都挂上了粗纱布,白天把纱布都卷起来,便于通行。这会子把纱布全部放下,里面的蚊子都已经熏过了,夜风通过纱布吹过,凉快的很。
今儿是六月十六,月亮又大又圆。四个人一起坐在垂花门里,吹着凉风,又没有蚊子,惬意的很。
慧哥儿坐在梅香怀里,梅香唱着儿歌给他听,黄茂林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柱说话。
慧哥儿听烦了儿歌,又要下地玩,梅香也不拦着他,不允许他出了纱布。外头蚊子多的能吃人,专挑小娃儿咬!
慧哥儿和小柱玩的高兴,完全把阿爹阿娘抛到脑后。
黄茂林往梅香身边靠了靠,梅香问他,“茂林哥,过几日是你生日了,我给你做几个好菜,再给你买一壶酒,你要不要请几个人来一起吃顿饭?”
黄茂林笑了,“我才多大,倒过起寿来了!要不你给我做两个寿桃,我也受用一回!”
梅香在他腿上悄悄拧了一把,“你一年到头辛苦,好容易过个生,今年又是我们头一年单独过日子,旁人我不管,我定要给你庆贺庆贺!”
到了黄茂林过生日那一天,梅香果真认真对待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梅香剥了个煮鸡蛋放到黄茂林碗里,“茂林哥,过生吃个蛋,无灾又无难,愿你下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黄茂林忽然有些动容,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单独跟他说这些话。去年因没有分家,梅香也不好单独为他做些什么,原来过生日还可以这么个过法。
小柱见师傅有些发愣,忙凑趣,说了一堆的吉祥话。
黄茂林回过神来,认认真真把那个鸡蛋吃了。
梅香又对他说道,“茂林哥,你别怪我先斩后奏。我今儿准备多做几个菜,等会子把发财哥叫过来陪你吃酒。”
黄茂林点头,“好,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我是掌柜的,你是掌柜的掌柜的。”
梅香笑着嗔怪他,“当着孩子的面还说这种怪话!”
吃过饭之后黄茂林就去照看豆腐摊,梅香把慧哥儿交给小柱,自己拎着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梅香买了一只公鸡、一条鱼、两斤五花肉、一把缸豆、两根黄瓜、两个茄子、两斤毛豆、两个番茄、一把空心菜和几个辣椒,家里还有豆腐和鸡蛋,足够做一桌像样的菜了。
买菜的过程中,梅香遇到了巡街的张发财,再次与他说了中午去吃酒的事情,张发财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兄弟过生日,请他去吃酒,自然是要去的。
梅香回家后就忙活开了,杀鸡,杀鱼,择菜。家里的母鸡都在下蛋,梅香才买了这只公鸡。
梅香一样样准备,公鸡炖山菌、鸡杂炒辣椒、红烧鱼、缸豆炒肉片、肉末茄子、毛豆炒肉丝、黄瓜炒鸡蛋、炒空心菜、番茄汤,再加一碗蒸鸡蛋,正好十个菜。
做好了准备之后,暂时不忙着做菜。梅香带着慧哥儿在倒座房陪黄茂林说话,给了小柱一些钱,又把家里的酒壶给他,让他去打一壶酒回来。
镇上的酒肆只有一家,愿意买整坛酒也行,零散的打酒也行。各家各户家常都是零散打酒,只有家里办喜事或来了一屋子客人的时候,才会买整坛的酒。
梅香家里有一只铜酒壶,能装二斤酒。小柱抱着酒壶,很快打了一壶酒回来。
黄茂林眼神温和的看着梅香,“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大张旗鼓的给我过生呢!”
梅香听得心头有些发酸,婆母早逝,公爹整日忙碌也顾不上这些小事情,想来从来没有人正儿八经给茂林哥过个生日。
梅香虽然心里难过,嘴上仍旧笑着说道,“以后有我呢,我疼你!”
黄茂林笑了,“今儿我过生,是不是什么都依着我?”
梅香就差拍胸脯了,“你说,除了天上星星月亮我弄不来,只要是咱们家里的,什么都依着你!”
黄茂林双眼发亮的看着梅香,“你说到做到?”
梅香点头,“自然说到做到!”
黄茂林立刻眯起眼睛笑,“那你晚上可别后悔!”
梅香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呸了他一口,“不正经!”
黄茂林哈哈笑了,小柱正好回来了。梅香把慧哥儿塞给小柱,自己到厨房做菜去了。
张发财寻过街就过来了,一进门就大喊,“茂林,我给你过寿来了!”
黄茂林从倒座房里出来了,“才几日不见,发财跟你说话越发没个正经!”
张发财哈哈大笑,“你小子命好,讨了个好婆娘,你才多大,竟然给你做起寿来了!”
黄茂林咧嘴笑了,“今儿的巡街都做完了?”
说完,他让小柱在倒座房看着,把张发财往后院引。
张发财一边走一边点头,“嚯,这房子真不错!”
一进堂屋,黄茂林就发现八仙桌上有一盘切好了的甜瓜,旁边有一壶茶,两个茶杯,还有一盘子点心。
黄茂林立刻请张发财坐下,“我如今住在镇上,发财哥以后巡过街就别回去了,直接到我家来吃饭。我听说你们现在天天都要来?张里长可有给你们加俸禄?”
张发财坐到了八仙桌旁边,黄茂林给他倒了一杯茶,又请他吃甜瓜吃点心。
张发财忙了一上午,这会子又渴又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等黄茂林给他续茶,自己抢过茶壶一边到一边喝,“是呢,如今镇上人这样多,也不分逢集背集了,张里长让我们天天都来。你小子说话越来越花哨,还俸禄,我们又不是做官的。一个月工钱倒是加到了五百文!跟以前比是多了许多,跟你们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黄茂林笑了,“发财哥还跟我说这种客套话,你们好歹算半个公门人了!工钱多一些少一些又何妨,如今在这镇上,谁还不给你三分薄面!”
张发财摆摆手,“嗨,都是虚名,不过是说出去好听,内里头没有多大实惠!不说这些了,今儿给你做寿,我倒是空着手来的!哈哈哈,白吃你一顿酒席!”
梅香听见张发财来了,忙过来打个招呼,“发财哥来了!”
张发财也与梅香打招呼,“有劳弟妹了!”
梅香笑着请他吃点心和甜瓜,然后又自己回厨房忙活去了。
黄茂林正与张发财说着话,忽然听见慧哥儿在外叫唤。
黄茂林连忙冲出去,到了垂花门附近一看,顿时又想笑。门口来了个客人,小柱正在帮客人称豆腐。
慧哥儿一个人跑了出来,想进内院,但垂花门的台阶太高了,他上不去,顿时急的叫唤起来!
黄茂林笑着把他抱到了堂屋,张发财也逗了慧哥儿一会儿。
慧哥儿伸手去抓点心吃,吃了一半又要下地捣蛋。黄茂林无奈,只能把他放下来,“如今大了,有主见的很,一个错眼不见,他就要闯祸!”
张发财忍不住笑了,“比豆豆好多了,好歹没砸你的碗!”
黄茂林苦笑,“他是不砸碗,到处翻东西。这会子刚走稳呢,再过一阵子,家里怕是要乱成猪窝了!”
张发财又忍不住哈哈笑了,“你这才一个呢,等以后有了四五个儿子,房梁给你拆了!”
两个人在屋里说着话,很快,梅香做好了饭菜。她先去前院让小柱关了门窗,一起过来吃饭。
张发财和黄茂林一起摆好了桌椅,梅香把十个菜全部端到了堂屋。
饭菜齐了后,黄茂林请张发财坐在东面,他自己坐在北面,小柱和梅香一西一南。
黄茂林和张发财一边吃酒一边说闲话,从小时候说到现在,说几句喝一杯,再吃几口菜,越说越热闹,越喝越上头。
两个人只喝了近一个时辰,两斤酒全部喝完,菜也吃了不少。
慧哥儿早就睡着了,梅香把小柱打发去睡觉,自己一直在旁边等着,听他们絮絮叨叨说以前的事情。
但二人吃过了酒,黄茂林让张发财在西屋休息,自己也和梅香回东屋休息。
二人喝多了酒,躺下后一觉睡到半下午才起来。
张发财一起来之后就要告辞,“今儿多谢兄弟的酒,好些日子没有这样畅快的吃酒了!等过些日子我过生了,我也请兄弟和弟妹去吃酒!”
梅香给他们倒了茶,“我还要多谢张大哥,单我在家里给他做一桌子菜,吃的也没甚意思。也只有张大哥来了,他才能这样痛快!”
张发财眼瞅着时辰不早了,外面也略微凉快了一些,与他们夫妇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告辞回家去了。
小柱早就带着慧哥儿出去玩去了。
黄茂林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头靠在后面的墙上,见梅香进来,温和的对着她笑,“今儿你受累了!”
没想到他旁边坐下,笑着问他,“当家的,酒菜可好吃?”
黄茂林听梅香叫当家的,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二人成婚这么久,梅香一直还照着原来的叫法,今儿忽然这样叫,也不知是打趣还是预备改口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头一回听梅香这样叫,觉得又新鲜又有意思,内心更是油然而起多了一份责任感。
是啊,他是当家的,妻儿都要靠着他。梅香对自己这样好,慧哥儿又可人疼,以后自己要越发上心,多挣些家业,多疼疼他们娘俩。
黄茂林把梅香揽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梅香,我今儿真高兴!”
梅香用头蹭他的下巴,“我也高兴,以前咱们没成亲的时候,我想对你好,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规矩捆着我的手脚。后来虽然嫁给了你,但公婆在上,我也不好明着为你做些什么。如今好了,以后你每年过生,我都给你办酒席!”
黄茂林轻轻嗯了一声,“好,我过生你给我办酒席,你过生我给你买金簪子!”
梅香立刻抬头,“可不能再买了,这东西贵的很!”
黄茂林吃吃笑了,“好好,不买,那你再叫一声当家的给我听听!”
梅香瞬间又扭捏了起来,“就照着以前的叫法不行么?”
黄茂林捏了捏她的脸,“我就要听你叫当家的,快叫,再不叫我打你屁股!”
梅香顿时脸爆红,轻轻踢了他一脚,“我看你是黄汤灌多了,还没醒酒!走,去给我挖菜地!”
黄茂林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去挖菜地,你才是当家的!”
小两口说笑了一阵之后,带着小柱和慧哥儿,一起往菜园里去了。
梅香今儿要种大白菜,地已经挖过了,再用铁耙细整一遍就能直接种了。
菜园刚到手的时候,梅香赶着补种的萝卜和雪菜,这几天再把白菜和葱种上。这会子虽然还不能吃,等到了冬天,家里就再也不用买菜了。
小两口一个整地一个播种,又一起浇了些水,看的周边的一众妇人羡慕不已。
黄掌柜年纪轻轻,却是个知冷知热的。时常看见他到街上给家里婆娘买零嘴吃,不过是种个菜园,还要跟着一起来干活。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梅香不去管这些闲言碎语,她与茂林哥好,又不碍着别人。
二房里头,杨氏听说黄茂林今儿请张发财喝酒,有些奇怪,怎地不请当家的和茂源一起去?
过了好久,还是淑娴提醒她,今儿是大哥的生辰。
杨氏立刻就不再说一个字,儿子过生辰,和同辈一起吃酒也就罢了,确实不大适合请老父亲过去。
种过了白菜之后,小两口眼见太阳要落西山,一个人扛着铁耙和铁锨,一个人抱着孩子,小柱拎着筐子跟在后面,一家人一起回去了。
中午虽然有十个菜,但张发财饥肠辘辘而来,黄茂林因为高兴吃的也不少,小柱正是能吃的时候,梅香也陪着一直在吃,故而吃掉了一大半的菜。
剩下的菜合起来还能装三个盘子,梅香把剩下的干饭炒了炒,再把剩菜热一热,除了慧哥儿单独有一碗新鲜饭菜,一家人一起把剩菜剩饭都吃完了。
晚上乘凉的时候,梅香把剩下的两个甜瓜都切了,一人吃了一些。
如今家里有菜地了,梅香预备明年自己也种一些甜瓜。
除了菜园里,梅香还想在大门口种几棵树,省得大门口光秃秃的,黄茂林只一个劲儿点头说好。
慧哥儿渐渐躺在梅香怀里睡着了,黄茂林见时辰不早了,打发小柱去睡觉,夫妻二人也一起回到了正房。
梅香才把慧哥儿放到床里头,黄茂林就一把抱住了她。
梅香红了红脸,“油灯还亮着呢。”
黄茂林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不管它。”
说完,黄茂林一手撩起蚊帐,一手把梅香带入账内,迫不及待的去了她的外衫。
油灯的亮光透过蚊帐撒入床内,黄茂林看着那绣了荷花的小衣,顿时感觉浑身燥热。
他凑到梅香耳边轻轻说话,“梅香,你真好看!”
梅香低声嗯了一声,并不曾回答他。
黄茂林一边低声在梅香耳边说着奉承她的话,一边用一只手灵巧的上下游移。
夏日的夜晚,寂静如斯,渐渐不闻虫鸣声,只听见蚊帐内传出一些细碎的声音,一会儿低沉,一会儿娇软。
黄茂林俯下身段,这会子不再是什么黄掌柜,他像一只一头扎入花房中的小蜜蜂,轻轻的呵护着花蕊,让自己置身于醉人的的花蜜中难以自拔。又像误入荷花池中的船夫,划着小桨,轻轻在水中荡漾,不时激起一圈圈涟漪,偶尔一个用力,水声哗哗,惊得荷花丛中的白鹭一阵轻吟。
待白鹭上九霄,风停语歇,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