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昌劝崔氏,“大嫂,敬平媳妇寡妇家家的,拖着几个孩子,明朗和明盛还要读书,以后日子难着呢,咱们做长辈的,总要体恤一些孩子们。mengyuanshucheng”
韩文富喝了口茶,“老嫂子,人要惜福。侄媳妇这份孝敬,够你吃喝了。再说了,你还有两个儿子呢。总不能活着的两个儿子不管事,倒让死了的管事。”
韩敬义忙道,“七叔,阿娘跟我在一起,我定会好生孝敬她的。”
韩敬奇也跟着表态,“七叔,阿娘虽然不跟我住在一起。既然三弟妹每年给阿娘孝敬,我自然也是要给的。只是七叔,阿娘一个人,哪里吃得了那样多呢。”
这话不假,崔氏一个老婆子,若一家给二百多斤粮食,再加上那些米面油肉,她真吃不完。可着整个韩家岗,谁家老太太一年吃三十斤肉?造孽了,这样不当日子过,祖宗知道了也要罚你!
韩文富笑了,“老嫂子,这就看你了。”
崔氏白了二儿子一眼,看向韩敬义。韩敬义没说话,他自然希望两个弟弟家能孝敬崔氏一些,这样他也能跟着沾光。
崔氏虽然偏心大儿子,但她心里也知道大儿子的性子,不能把老二和老三家得罪死了。
“既这么着,一家少给五十斤稻子。我老婆子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太夫人,一年吃这样多的肉怕折寿,每家减半就行了。菜籽油也不用那样多,一家二斤就好。鞋袜一家一年一双,衣裳一套,一年冬衣一年夏衣,过年过生的孝敬不能少了。”
韩文富点点头,“老嫂子心疼后辈,三个儿子一家给这么多,可着咱们韩家岗,也没几个老太太比您日子好过了。”
韩文昌也笑道,“大嫂这日子可比我滋润多了,阿爹阿娘在时的时候,我一年还没给这么多呢。”
崔氏扯着脸笑了笑,“他七叔和二叔,这都是您二位教导的好,族里的后生们都知道孝敬老人。”
崔氏不撒泼的时候,说的话很是能上台面。
看看,瞬间就把两个儿子家的孝敬减半了。她和韩敬义住一起吃喝,给不给的,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韩敬奇很高兴,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些东西,若是老太太跟着他过,自然没话说。既然跟了老大,整日给他带孩子操持家务,合该他多尽些心。再说了,当日分家的时候,老大可是得了大头,人家老三一根线都没要家里的,如今还让人家寡妇家家的出一样的孝敬,可真是!
韩敬奇有些看不上崔氏和韩敬义这样的行径,但叶氏愿意,他也懒得去得罪亲娘和亲大哥。
再说叶氏,她一向要脸面,虽然刚才被架上火堆,咬着牙大方了一回,但能少给一些,她一个寡妇也能减轻些负担。婆母有这些东西,尽够她过日子了,再多给,都进了大房的口袋,就这些肉啊钱啊的,最后怕都是填到韩明全哥儿两嘴里去了。
韩文富见他们三房人都答应了,又问了一遍旁边站着的韩明朗,“明朗,你阿爹不在了,你虽然年纪小,以后也是一家之主,这样的安排你可同意?”
韩明朗读了几年书,规矩上全一些,立刻冲着韩文富和韩文昌抱拳作揖道,“七爷爷,二爷爷,二位长辈安排的很好。只一样,既然大伯想种我家的地,家里的另外七亩水田不如给了大伯种,愿意给多少粮食,全凭大伯的意思。多给一些,是大伯看顾侄儿们,少给一些,全当我们兄弟孝敬阿奶了。还有,家里的油坊,光指望姐姐一个人怎地能行?阿爹在时,时常还会雇两个人来帮短工。我家里需要时,还请二伯来给姐姐帮忙,工钱就照着阿爹原来定的给二伯,管一日三餐,不知二伯可愿意?”
韩文富立刻哈哈笑了,“好,好,敬平是条汉子,留下的儿子也是好样的。我还想着三房以后要怎么办才好,没想到明朗平日不大说话,今儿办的这头一桩事,就这样妥当。”
韩文昌很高兴,明朗小小年纪,却这样有成算。七亩田给敬义种,油坊请敬奇帮忙,两家都得到了安抚,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请谁干不是干,这两家敢不尽心,外头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韩敬义心里直骂,老三个奸鬼,生的小崽子也这样奸。韩敬奇很高兴,农忙一过,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挣几个工钱不好,还能照看这一家子,全当报答老三以前对我的照应。
韩敬义心里骂归骂,还是陪着笑对二人说道,“二叔,七叔,那就按头先明朗说的,一亩地给一百五十斤粮食,不,一百六十斤,二位长辈看可行?”
大伙儿都看向韩明朗,韩明朗看了一眼叶氏,叶氏微微点头,韩明朗笑道,“那以后就有劳大伯帮我们家种着这七亩水田了。”
韩敬奇笑道,“梅香什么时候需要了,尽管来叫我,什么工钱不工钱的,管饭就行。”
韩明朗忙道,“怎能白使唤二伯,工钱定然要给的。”
韩文富放下茶盏,“好,既然都说开了,明朗,拿纸笔来,你一样样都写清楚,一式五份,你们三家各一份。二哥,咱们两个老货一人保管一份,也算做个见证。”
韩文昌笑了,“还是七弟办事周到,可着整个平安镇,也就咱们韩家一向把这些事情写个清楚明白。旁边的周家王家,动辄为这些事情吵嘴打架。”
韩文富也笑道,“二哥谬赞了,我这也是听敬博说的,城里大户人家什么事情都写个一清二楚。咱们老韩家虽然是庄户人家,以后子嗣繁衍,人丁兴旺,咱们先把规矩立起来,以后万事不用扯皮,这样才能让咱们老韩家越来越兴盛啊。”
韩文昌点了点头,“七弟想的果真比我们远,有七弟在,咱们族里以后怕是想不兴盛都难。”
韩文富摆了摆手,正要谦虚,明朗拿了纸笔过来。
韩文富口述,明朗一样一样写的清清楚楚,写罢后,又拿给韩文富看。韩文富点点头之后,明朗飞快地又写了四份一模一样的。
吹干字迹后,韩敬义、韩敬奇和韩明朗各自按了手印,把其中两份给了二位见证人。
韩文昌插了一句嘴,“我把丑话说到前头,既然说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赖。再有,敬义既然要种敬平家的地,说好了的粮食,一斤也不能少。若敢缺斤短两,你能替敬平教训梅香,我也能替你阿爹教训你!”
三房人立刻都表态,定不会缺少崔氏的孝敬。
韩文富也接话道,“如今族里还有许多劳力多的人家在外赁地主家的种,那些交粮食时里头掺沙子以次充好的事情,沾都不能沾。若坏了名声,族人赁不到地,到时候都要找坏名声的人说理了。”
韩敬义心里虽然有小算盘,此刻立刻都丢到脑后了,忙陪笑道,“二叔七叔放心,我定会交给三弟妹当年的新粮,足斤足两!”
梅香心里冷笑一声,你倒是交陈粮试试!
韩明全见梅香眯着眼睛,眼神发光,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忙扭过脸不看她,因扭脸扭得太狠了,又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嘶,这个死丫头,下手也忒狠了!
处理完了事情,韩文富起身,“二哥,家里事情也多,我就先回去了。侄媳妇,带着孩子们好生过日子,有难处了去找我。”
叶氏忙又给韩文富见礼,“谢过七叔。”
崔氏撇撇嘴,老三媳妇一个庄户人家的婆娘,整日学人家大户人家这样行礼,也不嫌丑气。
等韩文富走了,剩下的都是这一支的近亲。
韩文昌看向两个侄儿,“侄媳妇,你那七亩地,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叶氏忙道,“二叔,我家里有牛,前些日子请敬杰兄弟帮着把田都平了一遍,大哥接手后,再放些水,细整一遍就可以直接栽秧了。”
韩敬义忽然开口道,“三弟妹,一下子多了七亩地,我今年没下那么多谷种,你要是有多的秧苗,能不能匀给我一些?”
这些小事情,叶氏自然不和他计较,“等扯秧的时候,我给大哥匀几挑秧苗。只是我家人少,大哥要自己扯秧了。”
崔氏今儿虽然没帮韩敬义达到全部目的,但意外之喜,她自己养老的事儿一下子都摆到台面上解决了,欣喜之余,遂不再找叶氏的麻烦。
等大伙儿都走了之后,梅香忙过来看叶氏,“阿娘,疼不疼?”
叶氏先摸了摸梅香的脸,“傻子,干甚把脸伸过去让他打,白吃这亏,下回记得要跑。”
梅香笑了,“阿娘,我一点都不亏,我都还到韩明全身上去了,我打他打的更多,他牙都要被我打掉了。”
叶氏叹了口气,“阿娘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
梅香摇头,“我一个人哪里能解决问题,还是要阿娘带着我和明朗一起,才能守住阿爹创下的家业,家里没有大人,谁不想来啃一口。”
正说着,兰香蹭了过来,叶氏忙抱起她搂在怀里安抚一番。
叶氏忧心忡忡,女儿忽然间这样锋芒毕露,也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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