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台 第5章 chapter5

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桑女其实是送子娘娘捡来的弃婴。

那时的送子娘娘还没有供奉成神，她是山上有名的女医，一生都在为山民求医问药。

山里人对送子娘娘十分敬佩，因为有传闻说，

送子娘娘为了哄年幼的桑女，给她做了一个没有脸的布娃娃，那个布娃娃也便是后来的无相。

桑女特别懂事，从小到大就没让送子娘娘担心过。她每天带着无相，上山和送子娘娘一起采药。

但在桑女十六岁的时候，送子娘娘那边出了大事。

山中男人觊觎送子娘娘大人美貌，他们跟踪送子娘娘，试图□□她。

桑女看见了男人们把送子娘娘拖到墓地后面那一幕，她不会说话，发了疯似的，跑过去咬那些男人。

男人们很生气，将桑女往后面甩去。桑女的头砸在了墓碑上，鲜血流了满地，将白净的布娃娃都染得通体血红。

送子娘娘一着急，也从山坡滑下去，直直撞在了墓碑上。

那天，山上流的血绵延不断，就像一条被颜料浸红的河。

那群男人心虚，给送子娘娘立了个庙，奉为娘娘。在一代又一代的供奉下，送子娘娘真的成了神，她似乎原谅了山中的人，开始为他们的子孙后代赐福。

桑女和那个布娃娃也被供奉。桑女临死前带着满满怨气，她成神也应该是邪神，但上面有送子娘娘压着她。

而布娃娃，它本是无生命，没有灵智。但供奉的人多了，它也开了智。

送子娘娘给他取名为无相。

山里一直以来都有神婆，她们能窥见天机。自从布娃娃和桑女成了神，为山里人做事的神婆们越发小心起来。

山里人重视传宗接代，他们求神拜佛，求到了送子娘娘下。本来送子娘娘是不答应他们这些无理取闹的请求，但神婆拿了供奉桑女的神龛做威胁。

送子娘娘逼不得已，和神婆他们同流合污近百年，直到张家的出现。

张家原本是一直不信神佛的，在他们生出长子之后，还想要个二儿子。

但很可惜，之后他们生出来的都是女儿。

女孩在山里是没有未来的，在张家宝出生之前，张家的女儿都被扔在送子娘娘庙后的山里。

张家沉默寡言，在山里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也是外来户，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只有村里的一个鳏夫跟他们有交流。

鳏夫眼见着张家女人肚子常年都大着，但就是不见下崽，还以为他们家怀了个哪吒。一问才知道，他们家把生下来的女儿都扔了。

鳏夫一拍手，让他们去送子娘娘庙去求求试试看。

张家人到娘娘庙，这才发现是自己扔掉孩子的那座山。他们在山下看见了神婆。

神婆告诉他们，看见了女婴的冤魂在他们头顶缭绕，如果不把这些女婴除掉，他们家注定再生不出孩子了。

张家人对神婆很感激，给了她重金，请求她帮忙解决。

神婆信誓旦旦保证，给她一个月时间，她就能把这件事解决掉。

张家人信以为真，在家里苦苦等待。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神婆也只是个半吊子，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一个歪主意。

那就是让桑女去解决这些女婴，最后再将桑女封印便是。

神婆这个法子虽然能行，但是不能让山里人知道。因为山里人把送子娘娘奉为神明，他们手里对这个神明唯一的枷锁，就是藏在神龛中，桑女的骨灰。

神一旦失去他们神龛里供奉的东西，并无所依靠，成为世间孤魂野鬼。

很可惜，神婆当年也才二十岁，她师傅因为看破了天机，死的早，并没有告诉她这些。

等神婆将这些事做了一半，鳏夫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还好这一切不是不可挽回，鳏夫也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让张家人镇住桑女。

神婆想了想，觉得自己收了钱也不能做这么缺德的事。可鳏夫却说她如果不这么做，死在某个不人为知的夜晚。

神婆贪生怕死，她便依了鳏夫的话。

可是神婆没有想到，是成了精的无相附在鳏夫身上，操控着他说出的话。

等张家人满心期待，等待着第三个男丁出生，却发现是个女儿时。神婆知道，她心虚隐藏许久的秘密，终于纸包不住火了。

神婆实话告诉了张家人，如果桑女不寄生在他们家，桑女会带着无相来复仇。

本来张家人打算随便对待张嘉艾的，但张家长子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一样，让他们家的人对张嘉艾好一些。

不过是进行了一些精神控制行为，在张嘉艾十八年的人生中，张家人让她误以为家里人很宠爱她。

其实只不过是变相的压迫。

现在东窗事发，不只是神婆遭殃，张家人也一并受到牵连。有人不该说牵连，应该说是罪有应得。

毕竟后山那些层层叠叠的女婴尸骨，其中也有不少属于张家。

*

那道在厨房中响起来的声音，不像是张嘉艾的。

阴沉的女声似乎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哭啼声。

妈妈一时间愣在原地，莫名的悲伤在她心中弥漫开来。

那些哭啼声她在熟悉不过。是初生婴儿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哭啼声。

脸上湿湿的，妈妈抬手一擦，才发现是自己落下了泪。

那道女声再次响起：“妈妈……”

“妈妈……”

“妈妈……”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在厨房中响起来。

大哥将妈妈往前退了一把，他们家现在能护住的只有二弟，现在能把张嘉艾唬住就唬住：“阿妈在这儿，你有什么怨，什么仇，找阿妈就是了。”

妈妈被大哥向前一推，她麻木地站在厨房门口。木门遮挡不住外面的冷风，妈妈伸手将门打开。

凛冽的冷风灌进屋子，妈妈却跟感觉不到一样，她迈开脚，一步步走进堆满雪的院子。

一道黑色的罡风飞来，罡风穿透妈妈的身体。

妈妈忽然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后，在大哥和爸爸惊恐的眼神下，妈妈倒在雪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