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快腿向我传达了一项不笑的命令,以及三则之前它未来得及报告的情报。关于那三则情报,不笑当然已经先于我获知了,这是它新巢第一行政官的角色应当享有的知悉优先的权力。在汇报这一问题上快腿绝对严守等级制度,尽管它更认可和我之间建立的私蚁关系。当时,在大洞道里的时候快腿之所以未来得及说出那三则情报,错不在它而在于我们的最高行政官不笑并不急于知悉。不笑自有它的考虑,从稳定队伍思想的角度说它是谨慎做事,目的是为了稳定蚁心、维持我方蚁戮力同心的大局。在跟我说完应该说的话之后,快腿便像闪电一样窜出暗道口进入老巢执行新的任务去了。不笑下的命令是让快腿潜入到老巢去侦查敌情,我自然不能像约束我率领的三百只先锋队蚁一样约束快腿,所以就敞开暗道口放这位情报传送官通过了。潜伏到敌蚁区是快腿的老本行,它做这样的事可谓是轻车熟路,在这方面我一点都不怀疑它的能奈。
下面我就把快腿传递的三则情报,既不简单也不繁琐地交代一下。情报之一,是好窥已经潜伏到了老巢。情报组的成员就应该协作在一个区域空间里,要依责分工做事,我想,这就是不笑让快腿闪速进入老巢的原因。情报之二,是固化被簒者蚁皇免去了巢防长的职务。固化被免职的理由是作战指挥不力,致使老巢遭受巨大的蚁员损失。这是固化的个蚁挫折,却是新巢蚁的万幸。老实说,固化的军事才能在老巢千真万确地无蚁可与之比肩,簒者蚁皇不让固化担任老巢的军事主管无疑是自残颚腿呀!固化够可怜的了,我同情它,但却认为老巢做了件纯洁的利他主义的好事。唉——,固化尽职尽责地构建老巢安全的物理网络,而它的工作却没有得到被保护者们的认可。情报之三,新巢牺牲的一百零二只前锋蚁的一百零二件兵器,是被老巢蚁抢先挖地给掘走了。哎呀!这就意味着对手具备了一定的,能跟新巢蚁对等搏杀的实力。我不得不说这是一条可以用糟糕透顶作为修饰词的坏消息,因为此类情况意味着新巢蚁的战力必将遭遇杀伤性的抵抗,今后,甚至还有可能会出现敌蚁以我们的方式来打击我们的极端情况。总之,敌蚁变得强大虽说是对它们的对手的实力的半斤八两式的尊重,然而,实用主义理念还是提醒我摧枯拉朽般地打败敌蚁,较对敌胜之惨烈的得损比一定高的显著,这是一笔醒目的经济账,不会算账的蚁也能看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是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保存自己消灭敌蚁的原则都为千古军事斗争的真理,战争的参与各方谁对此底线坚守得牢固谁的生存几率就会更大。水手蚁们送来的武器让新巢蚁的战斗力变得异常强大,现在,老巢蚁也得到了武器,单从数据的角度衡量,我方蚁的生存概率实实在在地被它们增长的武力给压低了比值。
唉,不好的消息终归是不好的消息,可以想象,若是老巢蚁采取车轮战术,像我们之前的轮换似的用那一百零二件兵器跟我们拼消耗。如此,新巢蚁要想再成为控制局势的一方,至少也得牺牲三百只蚁才有可能把那丢失的一百零二件兵器夺回来。这真是个可怕的消息,要把如此隐患消除掉,尽早引出敌蚁用那一百零二件兵器跟我们决战不失为明智之举。随后,若是再见到不笑,我有必要向它提出如上建议。当然,假如有幸在我还没有见到不笑之前,就遭遇了敌蚁持我们的那一百零二件兵器应战,我会无所顾忌地率领我的三百个伙伴与之进行殊死搏杀,誓把我们的战争利器重新夺回来。哈哈,作为先驱,就应当为后续伙伴的安危负起责任。
这时我已感受到了大部队的气息,虽说还未见到一个后续的伙伴,可仅凭脚下地面的震颤,我就能判断不笑已组织三个蚁团行动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我判断大部队的队首跟我率领的先锋队的队尾已连接上,而这就意味着新巢蚁该行动了,或者说,冲出暗道的洞口到老巢去跟敌蚁作战的情况正向着现实快速推进。
在我的这种率领先锋队的伙伴们寻找持兵器的敌蚁决战的**勃发难控之际,不笑竟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噢!真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难道这家伙是偷师了快腿的速度,省略了连接起点、终点的过程,它简直是带着驰风在行进。待不笑站定下来,被它带着跑的那股疾风才有了超越的机会,继而闪撞了一下我的脸,又绕着我的脑袋的边缘飞过是直入老巢。哈哈,风儿可以无所顾忌的先行,我们的行动却不能脱离了理性而无脑地被为所欲为左右了方向。没见到不笑之前我是迫切地想将自己的计划付之行动,而见到了它之后我的内心反到平和起来,想看看它怎么说,随再依从它的决定去开展我的行动。
不笑的脸上泛着微微的喜色,说:“小勇伙伴,我在往你这里来的时候就感觉后背被风儿推动着,身子轻的就如同一只跳蚤,进而,像飞一样就来到了你的面前。嘿嘿,我认为这是神的助力,它预示着新巢蚁的霉运已经运走到尽头,或者说好运已对接上霉运的尾巴,开始引领我们去吃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套餐。——噢!对了,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得依赖你去执行。嘿嘿,小勇伙伴,你也已经知道,带样他们的武器被老巢蚁偷走了,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情况,显然,其后果你和我都能想象得到。尽管如此,我还是得说新巢丢失的那些东西太有威胁,听任它们被老巢蚁掌握和使用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所以,在进到老巢之后,你要率领这三百只先锋蚁去找寻那一百零二件兵器,一旦发现,定要不惜蚁命也得把它们夺回来!”
“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做好了按照你的命令行动的准备。”我的脸上露出了比不笑稍多一些的喜色,“我会努力去找寻持武器的敌蚁决战,而你的大部队也得把这项任务当作一项副业去做。——碰着持兵器的老巢蚁,必须将它们围而歼之。”
“嘿嘿,好吧,我们都行动起来,冲进老巢,去做既维护我们自身利益又大逆不道的事去吧!”不笑的面色由晴转阴,这样的转变反映出它内心的阳光被乌云遮蔽。“我很想规规矩矩地做蚁,遵循着蚂蚁王国的秩序,对准自己的层级应该扮演的角色。可是,严酷的战争容不下有规有矩的秩序,权利的引诱搅乱了蚁求安务稳的思想。活着就要有所追求,而追求须由**推动。不能发泄**怎能激发**,新巢蚁受苦受难已多有时日,现在,很需要将憋闷在内心积怨释放出来,而这对于稳定军心也非常非常地有好处。”
“你想怎样?”我对不笑的心思已猜出九分,“让新巢蚁冲进老巢之后为非作歹吗!”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让敌蚁感到害怕、体会痛苦,嘿嘿,这是对它们之前在新巢蚁身上作恶的最合适的惩罚。”
“它们终归是我们的同胞。”我失望地看着不笑,摇了摇头,说:“难道无情杀害自己的同胞,是一件快慰的事情吗!”
“嘿嘿,小勇伙伴,我在想——敌蚁会不会也和你想得一样呀!”不笑表现得有些惊讶,“你也久经沙场了,为何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不杀敌一定会被敌杀的道理。战场可不是买卖同情、怜悯的超市,如果说它是个市场,那么流通的货币一定是刀、剑、颚等杀蚁的利器。两军交锋谁更心狠手辣谁的战场生存概率就更高,所以,我要说战场的道德就是不择手段地消灭敌蚁,相反,战场上的不道德则是对敌蚁的心慈手软。”
“我们跟老巢蚁作战的终极目标,并不是将它们完全消灭。”我说:“老巢若是变成了空巢,那对新巢蚁来说也相当于世界末日。”
“嘿嘿,小勇伙伴,你又过虑了。”。笑容再次占据不笑的脸,然而,这次它却是在冷笑。“那些老巢蚁不可能乖乖服从新巢蚁杀宰,为了活着,它们必然要反抗,因为在要命的屠刀面前,从来就没有大大方方送命的生灵。谁都吝啬自己的生命,没有谁愿与死神做朋友。面对威胁生命的暴力,反抗无力选择逃跑是必然的,否则天理不容。和生者比较起来,那些倒霉的死者只会是体能、智慧皆弱的蚁。再说了,新巢蚁到老巢来并非是入侵而是再来,因为一方面我们是回家,另一方面也是在向真正的入侵者复仇。更进一步地说,新巢蚁到老巢是替那位篡者蚁皇择优去劣它的臣民,嘿嘿,单单以此论之,我们可是在为老巢做好事哇!千锤百炼方能出精华。历经磨难是存优去劣的筛子。因而,经过新巢蚁这张筛子的过滤而留下的生存能力强的老巢蚁,在战事过后,必然能推动老巢又快又好、至善至美地发展。歌舞升平、温柔之乡容易导致蚁群的堕落,从辩证法的角度说,有我们这股使老巢蚁感到恐惧的力量的存在,嘿嘿,这也是它们的幸运呀!小勇伙伴,你说我们会把老巢变为一座空巢,那简直是在恭维新巢蚁的战斗力。冷静想一想,新巢蚁连把老巢蚁消灭三分之一的能力都不具备,又怎能将它们完全歼灭呢!更何况新巢蚁进入老巢之后的兴趣并非为了杀敌而杀敌。”
“好吧。”我说:“不笑伙伴,前方不远处是蚁皇的住处,老巢的核心地带。出了这个暗洞口之后,你打算怎样行动——或者干脆地说,你将如何对待那位簒者蚁皇?”
“先置之不理,让蚁皇陛下安静地休息,那样有利于它心平气和地产卵,而为两巢的未来做贡献。不过,你的先锋队可得时刻留意,看看皇宫里外有没有藏着我们丢失的一百零二件兵器,一旦有所发现——哪怕只有一件我们的兵器,——噢!很遗憾,也得坚决把它们抢回来!嘿嘿,在大是大非面前,顾及的太多等于自寻遭殃。有的时候你因为所谓的道德、伦理问题自缚住腿颚,也等于是为你的敌蚁创造了消灭你的机会。至于大部队的行动,嘿嘿,我们要先把粮库、牧场等处占领了,因为那些地方关系到新巢战斗力的延续,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断绝老巢蚁的后勤补给,可谓一次行动便能使新巢增益和老巢减损。当然,我们还得考虑新巢的未来,并且必须在此方面有所行动。稳下阵来之后,我要派出战斗单元去搞突击行动,争取拿下两到三处老巢的蚁卵库。至于如何把蚁卵运回到新巢去,我的计划是利用俘虏和奴隶蚁的腿力,那样不但节省了己方的兵力还能蚁、卵两得。嘿嘿,假若行动的成果和我想象的一致,那么无论从经济还是军事的角度对之评判,都是非常棒的。但愿这不是设想,噢!那就得有赖于我们的行动啦!”
“事情在没有做成之前都是设想。我们应该尽快行动起来把计划、设想变为了现实。我相信腿脚、颚和颚中的兵器的力量,因为它们能用行动将无形的思想转变成为有形的利益。”。我的脸上现出了些许的期待神情,感觉不笑的策略不论中性还是极端,终归都是建立在为新巢蚁的利益着想的基础之上。我继续说:“你提到了俘虏,这让我很是欣慰。在战争背景下俘虏与滥杀是对矛盾,因为两者总是在争夺活口资源。不笑伙伴既然有抓俘虏的想法,这就意味你无滥杀之意,无滥杀无辜之意则说明你目观立足于长远。哈哈,开始行动吧,别忘了,过长时间的待命只会影响士气。”
“你现在就出发,大部队随后启行。小勇伙伴:既然行动最靠谱,那就让我们彼此祝福好运吧!”。
不笑下达了行动的命令。我说过,它是我必须要服从的蚁,况且我也迫不及待地等着行动号角的吹响呢。箭在弦上,不发都难。我装了一脑袋的憧憬和期待率领三百名先锋队员进入老巢,出了暗道口又走了不远的路,拐了个弯便踏足在了这个我曾经熟悉的地下城堡的大道上。进入老巢就意味着置身到了敌蚁的地盘上,老实说,此刻我是六腿紧绷、情绪紧张,尽管这里的气味之中依旧掺杂着只有同宗同源的蚁才能嗅得到的亲切感,然而,我们到底是身处在敌蚁更熟悉的场地进行战斗。所以,我们必须要面对一个冷冰冰的现实,这便是客场作战,而客场作战往往都充满了难以预估危险,关于此,老巢蚁在新巢曾经吃过的亏便是具有警示意义的例证和教训。天时、地利、蚁和,主场作战的优势也就这么多,至于第四、第五……第N要么不存在,要么是上述三个条件的分支或延展。单从多少的角度讲,主场有利条件项目的数量可谓单薄,然而,这个欠缺性感的数字“3”基本就囊括了影响战争天平倾向的所有主客观条件,而在势均力敌的前提下三个条件均占的一方就约等于胜利者,这是个很难勾起反驳兴趣的判断。哈哈,不管怎么说我们终归是临危脱险,被困于大洞道之中竟也能绝处逢生,幸运地找到了一条暗道才进入到属于老巢蚁的空间之中。想想当初,不笑的计划是由大洞道杀入老巢,而现在我们却从这个事先并不知道的暗道进入目的地。这真的好奇怪,让我有做白日梦的那种感觉,可我明明白白地知道眼下的经历跟虚幻毫无关系。哈哈,在既定的目标即将丧失实现的希望之际竟峰回路转,坏事消失而好事即现,可谓一拨开乌云便见那轮充满希望的曜日。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正在发生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现实不轻易展示的其暗能量的那一面,——噢!抑或是新巢蚁劫数已尽而运气复生之迹象吧。
进到老巢里面后,我们是谨慎小心、蹑步潜行,生怕动静大了会被老巢蚁发现。此刻的新巢蚁个个都像是在走太空步,那样子简直滑稽至极,蚁们的腿脚如同踩在火星的地表上,而在行动中的切身感受也是气喘吁吁、别扭至极。时间能揭晓结果、显现真相、暴露错误,所以当它持续的久了,大家普遍就觉得以这样的方式走很不必要,因为如此的步子可比正常的走路累多了,何况这又是一种速度极慢、效率极低的行进方式。实事求是地说,“太空步”对于保持体力绝对不利,一旦和敌蚁遭遇上,欠佳的体能是会使我方蚁的战斗力萎靡,继而只能以打折的状态迎敌。既已意识到行军方式不合理,就应当寻求改变,而要改变头脑就得摒弃犹豫、当机立断,这对我来说不是个问题。一个团队的指挥官要具备随机应变的素质,我率领着三百只先锋蚁,所以我必须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把既对完成目标有利又让伙伴们觉得当该如此的命令在恰当的时间发布出去。恰当的时间就在当下,是早了不行、晚了不妥。既然如此,就该说做就做,决不能让想法跟言语之间的通道因犹豫而堵塞。我顺应蚁意,下达了以正常的姿势行走的命令,伙伴们是满意得令、利落执行。
我的英明决断为三百只先锋队蚁的腿脚,解开了违抗地心引力的绑绳,让蚁步重新展现出其真实的样子。效果可谓立竿见影,我的队伍的行进速度提高了三倍,而探寻洞穴、暗堡的能力也跟着显著增强了。成绩容易在头脑中滋生攀附骄傲的喜悦感。哈哈,我为自己的果决得意,但是,这种得意之情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便消散了。当我回头顾望身后的大部队的时候,正赶上不笑向它的队伍也下达了和我相同的命令。赶得真不巧,我饶有兴致地想看一看它们怪模怪样的走姿,可是,设想中应该出洋相的新巢蚁们偏偏就停止了“表演”。我很扫兴,但是,在扫兴之余也领略了不笑的应变能力,看来,那个家伙的果决素质一点不比我低。发现不合理的行军状况,由判断到决心,再到下达最终的命令,不笑做得跟不拖泥带水毫无关系。不笑是以平常心、平常事的面貌完成的这次应势而为的行动指挥,而且,命令下达后的表现和我在暗道里见到它时的样子并无不同。跟不笑比较起来我却犯了老毛病,每做出点儿有成就感的事情,总喜欢放纵一下自己内心的得意之情。看来,在情绪、思想的成熟程度上,我距不笑的同一指标还差的很远呀。如今,不笑和我是惺惺相惜,或者夸张点儿说,我们之间已形成了量子纠缠一般的默契。我想到的它大多也能想到,而它想到的我却不一定能想到。哈哈,形容一下我和不笑思想的纠缠程度,是:它纠缠我的时候非常多,而我纠缠它的时候比较多。若是不明白“比较”和“非常”之间的差距,把微胖与超胖之间做个对照便知之尽知了。
至于新巢蚁不再轻步蹑足行进在老巢之中的理由,我觉得有必要列举出两条来。第一,新巢蚁进入老巢就是为了打仗,既然如此,怕跟老巢蚁碰上就多此一举了。第二,老巢里面是安安静静的状况,它们的蚁应该没有发现有外敌入侵。关于第一个理由属于正常情况,按照计划实施我们的行动去应对即可。至于理由之二,老实说,这是一种令蚁不安的状况,它让新巢蚁的武力无处发威,更使我这个指挥者的头脑陷于茫然无措之中。遭遇敌蚁并不可怕,而且这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情况。眼下,敌蚁明明是蚁多势众,可它们偏偏就不露面,实事求是而论,这样的反常状况才是最可怕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致命的危险多处于隐藏的状态。食肉动物的捕食策略是偷袭为主、硬拼辅之,所以,暂且将敌蚁看作是捕猎的食肉动物,这样的应敌观对于我们现在面对的局势倒挺适用。
这会儿,我的先锋队和后面的大部队已分路而行,两方谁也不再能看到谁,不过我想不笑那家伙的思想机器也应该跟我差不多处于类似的运转状况。不笑率领的大部队虽说是要占领粮库、牧场等要地,但本质上还是要引出老巢蚁的主力寻求决战。可是现实时常喜欢耍一把顽皮,用反现实的现实捉弄蚁,——明明是身处敌蚁的地盘却难见到一个敌蚁。不管不笑怎么想、怎么行动,我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可是最要紧的。此刻,我开始怀疑眼下的状况是敌蚁有意而为之,可能——它们已经布置好了埋伏,目的是先以“空城”诱敌深入,待时机成熟后再围而歼之。——哼哼,管它呢!深入敌蚁的地盘,客观而言就是往包围圈里钻,既然如此还顾忌什么中不中埋伏,况且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四面八方全都是敌蚁的状况。
我是这么想,并且也是这么坚持的。在身临危机的时刻千万不能有万无一失、百下百全之类的心态,若“前怕狼,后怕虎。”,不仅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而且最终不免要落得个求全之毁的下场。思想是方针,言语是流水,行动是希望。所以,做好自己的事情,任一切未知爱怎么爆发就怎么爆发吧!
我率领先锋队的三百只蚁,行进在老巢的一条东西方向的大道上。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搜寻了五十多个洞穴,不但没发现那一百零二件新巢的兵器,甚至连一只老巢蚁都没有看到。可以说,我们的行动迟迟联系不上目标,如果一直延续着这样的状态,那就离绝望真的不远了。我是一只从来都鄙视绝望的蚁,确信只要方法是瞄向目标的,希望就永远像太阳一样挂在前方。——噢,哈哈!言语一涉及希望,转机便来了。期待简直是在无过程地迎合“说风便是雨”,我现在就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希望,因为快腿那家伙又像闪电一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事实上,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一种状况,即,凡是快腿过来就意味着有情况。眼下的状况萧然若死,来点儿新鲜的,便等于上天赐予我们一份最性感的趣味。无论怎样,我还是那句话,有情况总比没情况要好。快腿这家伙的到来,一下就把我的枯燥的情绪推向了活泼,可谓想着吃点儿甜食便被一个糖块给绊倒了。哈哈,这真的很奇妙,我记得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好几回,可爱的快腿俨然成了我心目中“希望之星”。
“噢!哈哈,快腿伙伴,很高兴看到你。”我的言语抢先发出,“说实话,来到老巢给我带来的全是扫兴,截至目前,新巢的先锋队是没有感受到刺激也没有发现敌蚁,当然,我必须得承认,这里展现出来的尽是穿着亲近失望的比基尼的糟糕。这一段时间,我看到和感受到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情况,就像是在进行糟糕比赛,可谓没有更糟糕只有更更更的糟糕。这样的经历多了,搞得我都已经忘记了不糟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知道吗?为了找回记忆,快腿伙伴,我对你的出现是充满期待,盼着你能把跟糟糕的意思相反的消息告诉我。”
“每当我看到黑蒙蒙的状况,就会想到敌蚁面对的情况也不光明。”。快腿精神爽朗地看着我,老实说,它的如此情绪、面貌令我大感快慰,并以此判断它传递过来的信息的意义一定是积极偏上的。快腿继续着它的话语:“小勇长官,敌蚁不但和我们一样身处在这黑暗的巢穴里,而且,它们之中大多数蚁的内心也与黑暗为伴。可以说,和绝大多数的敌蚁比起来我们是幸福的,至少我们能够做到心行合一。如果你还不明白我话语的意思,就稍微费些耐心让我慢慢地讲述。复杂的事情就得用啰嗦的言语将其讲明白,这正如介绍蜈蚣就必须说它长了几条腿、是什么颜色、身子有多少个环节、脑袋长什么样子、有无触角等等体征。”
“蜈蚣跟我们的现状无关,你扯出那种怪物干什么呀!”。多嘴显然是对快腿啰嗦的说话风格不认同。“言简意赅,最好一秒钟之内就把信息全盘托出,这样很省事儿,更重要的是,它节约了时间。哈哈,尽管节约出来的时间还是要被用于继续干那已经延续了一段时间的枯燥无果的活儿,可是即便如此,大家还希望你像你的速度一样把要说的话闪电一般发射出来。”
“多嘴伙伴,请不要干扰快腿的讲述,我们都给它一些耐心好吗!”。尽管我也希望快腿能够简略述说它话语的内容,可是我更知道耐心是接收快腿话语中的重点内容的前提条件。话又说回来,全新巢的蚁又有几只比我更了解快腿的脾气,若是让它从简表达自己的言语,我敢保证肯定会有若干重要的信息要被它的脑容给吞噬了。后果等于代价,漏掉重要信息的代价我可不想承受,因为我知道后悔药那东西根本无效,而且吃了还伤身体。——哦,顺便说一下,多嘴是我的先锋队的一分子,这家伙的作战能力非常强悍,我正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把它从第一蚁团要了过来。
“好吧,快腿伙伴。我把这些天攒的耐心全部送给你,反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一件接一件的事情的内容完全重叠,闭上眼睛、无须思考、放纵着腿脚往前挪,便知道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N个接下来,直至在达到目标之前所要作的事情的内容是什么”。多嘴无奈地摇着头,事实上,它的此番话语的中后段的确代表着一部分先锋队的蚁的心声。是啊,努力了,却久久不能实现目标,这的确非常伤害蚁的坚持力。把想说的话找机会说出来之后,多嘴脸上的那种压抑的表情倒也舒缓了不少。当然,我刚刚说过多嘴的言语是有代表性的,因为在同一时间我看到它以外的很多伙伴脸上的压抑表情也都舒缓了下来,这就是有蚁替它们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的效果。
哈哈,我当然也知道多嘴如此的情绪流露,是在发泄因行动无果而积累的牢骚。它明着是把话说给快腿,而事实上的言枪准星对着的是我。多嘴尽管有指桑骂槐之嫌,而我却无半丝跟它计较的意思。在没有看到努力的目标之前,凡是有思想的行动者都要经历心理上的犹豫、动摇阶段,这是蚁之常情,所以,多嘴这家伙刚刚的言语只是一只正常蚁应该具有的正常反应而已。
“多嘴这家伙说它要送给我耐心,可是我要问它的耐心值几粒白糖。”快腿斜眼瞥着多嘴,“我可不傻,而且很能、很精。老老实实地说、真情实意地讲,我的头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而言之,任何的糊涂、费解、迷乱都别想跟我扯上了关系。哈哈,凭你那不值分文的虚无的耐心,就想用之来交换我同样虚无的蚁情(人情),这怎么能办得到哇!啊——,多嘴伙伴,我的蚁情的存货本来就不多,而且产出极难,是稀缺资源中的稀缺资源。所以,即便是透支了你整个下半段蚁生的耐心,哈哈,也买不来我一条蚁腿粗细的蚁情呀!”
多嘴当然不会向快腿示弱,它冷笑道:“这一刻我看到一只自信心爆棚的蚁,然而,此蚁的自信心究竟从哪里来?哈哈,如果这个命题成立,那么,它的后果一定会让纳闷泛滥成灾。我也老老实实地说,快腿伙伴:我根本就没有买你的蚁情的意思,因此,看着你这副得意的得瑟的样子,我立刻就想起一个词儿叫做挖耳当招。哈哈!”
“都不要说话!”。我以命令的眼神瞪了一下多嘴,随后又将同样的目光不遗死角地从不包括快腿和多嘴的其它蚁的身上一一扫过。我这样做是在警告其它的伙伴不要争相效尤多嘴,若任它们肆无忌惮地插话下去,那就把关键时间里的要紧事都给耽误了过去。我继续说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这里只允许一只蚁说话,它就是快腿,其它的蚁统统要关闭了自己的发言器官。若是再有蚁如多嘴伙伴刚刚的表现,我会很生气的,至于后果,我可以确定地说违反者面临的制裁的严重程度——将是你能想象的到的情况的五倍强。——快腿伙伴,请你继续说吧!”
快腿的素质之中也包含“给台阶就下”这一项,此刻,它的脸上洋溢着有了成就的幸福感,于是,便将得意的目光从多嘴的身上慢慢移开而转向了我,说道:“小勇长官,我深刻理解言简意赅的意思,并且尽力要把自己的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然,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小勇长官站在面前,我快腿即便不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话语,而头脑也很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起来。”
“好了,好了,快腿伙伴,请注意话语的简略。”。我的心里充斥着爆棚的不耐烦,然而,脸上还是表现出了扎扎实实的沉着。“评价一只蚂蚁的品性,它是好蚁就是好蚁,反之,是坏蚁就是坏蚁。而不要用既好又不好,既坏又不坏的话进行表述。关于对简略的描述,我想,否定不好不坏,干脆利索地肯定好或坏也就足够了。”
“小勇长官说的好,如果有蚁认为小勇长官说的不好,那,它的判断力肯定就是坏的。”快腿说:“正如,如果你是一只好蚁,无需拿着一份好蚁证明当作标签;如果你是一只坏蚁,则肯定不愿意随身携带个坏蚁的身份卡片。哈哈,我是一只从来都说实话的蚁,当然,这也无需什么文书性的证明来标榜。下面,我就用说实话的方式,把我要说的话排假性地说出来。当然,我喜欢用排序的方法把发言的内容一一列出来,如果不这样操作,恕我揭自己的短,我有绝对的和无法自控的能力将脑子里装着的信息搅成一锅的糊涂。”
“第一。”。我的脸上开始泛出微微的不耐烦的情绪,不知道快腿一直这样啰嗦下去,会不会真的把我一直压制着的火气给引燃了。“第二,第三,第四……,哈哈,快腿伙伴,我已经把排序给你列好了。下面,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脑子里装着的信息对号入座,第一、第二、第三……一一地将它们说出来。”
“第一,哈哈,小勇伙伴,请相信我判断好坏的能力,这个‘第一’对新巢而言在属性上应该被归入到好消息的行列当中。”。快腿注意到了我脸上表露出来的生气的情绪,随就显著收敛了自己的恃怀卖弄。“固化!哈哈,我说的是固化。——那位老巢的前最高军事统帅失踪了。活不见蚁,死不见尸。更重要的是连我们的觇窥专家好窥伙伴,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探得固化的下落。看来,固化应该是真的失踪了,而且,它弄不好已经离开老巢了。”
“固化是一只非常不好对付的蚁,如果不是假失踪的话,它离开老巢蚁对新巢蚁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固化很有操控战争的天赋,蚁皇罢免它实在不应该,这相当于自断两颚。那就让时间去说明后果,——老巢蚁会为此承受代价的。唉!以我对固化的了解,它肯定不甘受此侮辱,这应该就是它让自己消失的原因。”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消息也仅仅是个好消息而已,在我的概念里坏消息以外的消息均可算得上是好消息,所以,它给我带来的喜悦感也就相当于一颗尘土的分量。那么,第二呢?”
“噢!第二。”。快腿想了想,“哦——小勇长官,关于‘第二’我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性质的消息,所以就不对它的做正面或是负面的评判。第二,在老巢蚁中除了蚁皇的侍卫、宫蚁和跟不正关系好的权蚁之外,其余的蚁全都被调到了两巢间的那三个洞道处。不正下了一道命令,要把连接两巢的三个通道全部毁掉并堵实,而且限期三日内必须完工,所以,绝大多数的老巢蚁就去充当破坏分子了。老巢上层的理念是堵塞了两巢间的物理性连接,就可以把来自新巢蚁的威胁完全消除掉。在我再次见到小勇长官之前,被调到三个洞道口处的老巢蚁已经动工了有一段时间。值得欣慰的是,虽说开工已经两日,老巢蚁也发扬了‘三不怕(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精神,可工程的进度也就达到预期的五分之一弱而已。建设难,破坏也不容易。作为破坏者,敌蚁现在都变成了推土机、大锤和炸壁的□□,真真正正地落实开以不正为代表的老巢决策层制定的方针政策啦!”
“噢——,我说——进到老巢这么长时间,竟没见到一只老巢蚁。原来,凡是有点劳动能力并且没有特权的老巢蚁,都去干破坏洞道的活儿了。怪不得,之前我们被困在在大洞道里的时候前后洞口的洞顶相继坍塌,这会儿我终于弄明白了,当时,我们的险恶遭遇对应的是老巢蚁的破坏活动呀!”。我的心中是一阵暗笑。至此,一个疑惑终于解开,——洞道由两端收缩坍塌正是老巢蚁的作为。然而,作为一只有战略眼光的蚁,我认为堵塞洞道、隔绝两巢间的来往,这绝对是逆历史潮流而为之,属于变发展为倒退的愚蠢之举。基于此,我得有所作为去阻止老巢蚁这么做,因为任愚昧、狭隘、专断肆意下去,不但会危害老巢的长远利益,而且对新巢也无任何好处。此刻,我很想率领先锋队赶到两巢洞道口处,依次阻止老巢蚁对三个洞道的破坏活动。可是,在欲有所作为之前,先了解一下不笑那边的情况很有必要,于是我说:“快腿伙伴,‘第二’是一则伤及我的忍耐底线的坏消息,它给我制造了满脑子的焦虑,可是它也让我相信,在蚂蚁的世界里真的存在一种格局叫做志向狭小。胸无大志太可怕了,它就像吸铁石一般——为自己想得太多,而对非己又是偏激的忽略。作茧自缚的行为很愚蠢,因为它的后果是不看、不听、不接触,目的是与世隔绝,而这就囊括了促成明智的反义词的所有动因。——不笑长官在做什么?”
“不笑长官正按原计划展开它的行动。”
“啊!”。快腿的回答令我目瞪口呆,难道我和不笑之间的量子纠缠效应失效了?任何默契都会有结束,说实话,我真不想这一时刻这么快就到来。我一脸嗔相地瞪着快腿,说:“我们的大部队占领了几个饱食肚皮的地方?不笑这会儿一定吃得肚圆脸肥,而像老巢的装逼一样长成了一副弥勒佛像吧!”
“不是你说的那样。”快腿纠正道:“我们的大部队占领了老巢最大的粮仓,现在,全体蚁员正在粮仓内进行修整。”
“全体蚁员就地修整?不笑不是要放纵新巢蚁在老巢夺、抢、杀、淫吗!”我失望地狠劲摇头,“等它们吃饱、喝足、睡醒了之后,再把时间用在满足各自的**上,久而久之,恐怕就全成了老巢的‘公民’啦!清醒的头脑都会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阻止老巢蚁摧毁、堵塞两巢通道,否则,新巢将变成一座地下废墟,而新巢蚁跟老巢蚁之间的一切对抗都将变为非必要和无意义的。好吧,该做的事情不笑那家伙既然没有意识到要去做,那么,我就率领这三百只先锋蚁去做。伙伴们——”
“且慢!”。在我刚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先锋蚁伙伴们的时候,快腿立刻阻止我的这一行为。它用诱导的眼神盯着我,说:“小勇长官,你为何不问我‘第三’呀!哈哈,‘第三’可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这么说吧,它就像一盏灯一样能够让你看到行动的目标。”
“噢——”。我脸上的怨气一下褪去,转而充满期待地看着快腿。“那么,‘第三’是什么呀?”
哈哈,在快腿的欲言之语尚未说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从它的脸上看到充分的积极意义的流露,进而,断定它将要说出来的应该是个能够令形势发生转折的情报。而事实的情况也正如我的判断,快腿说新巢丢失的那一百零二件兵器全在皇宫,不笑命令我率领先锋队火速赶到那个老巢的心脏地带,并且它准备派三百只新巢蚁来支援我。这绝对是个好消息,不管不笑下一步做什么,我的计划总算可以列个目录了。我的这个目录如下:第一,第二。没有第三或第三以上,有且仅有两章。第一是率领先锋队闯入皇宫,把那一百零二件兵器夺回来;第二是做完“第一”之后,再带着队伍杀向连接两巢的洞道口,去阻止老巢蚁对那三座具有绝对战略价值的公共建筑的破坏和摧毁。
当然,在行动前我必须以战略的态度责备一下快腿,我问它为何不把它话语目录中的“第三”当作“第一”,而先把“第三”说出来。快腿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不妥,随耸了耸肩,便给了我一个可笑的理由。它说:最重要的事要放在最后说,这样才能凸显其重要性。快腿的解释真让我连连叹气,之后,我告诉它说:已经过去的事情即便再重要,在时间效率上也得往后排序着说;现在的或正在进行的事情即便次要,在时间效率上也得将其排序在前面说。快腿点头认可我的训诫,之后,我就催促它立刻去找好窥。快腿的脸上流露着恋恋不舍的神情,而腿脚却即如往常一般闪速离去。哈哈,把侦察员、通讯员当战斗员、勤务员使用是愚蠢的,我可不想让那等傻事被自己的行为给操作了。当然,快腿在临走的时候还是把一个能消除我的顾虑的好消息说了出来,——不笑的大部队已经修整完毕,正准备赶赴两巢的洞道口处去阻止老巢蚁的封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