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三人回到北卫,马不停蹄入宫面圣。
巧了,御书房内即有太子也有丞相夜晓。
三人行礼,口述种种等候吩咐。
卫帝诧异非常:“尽有此事,稀奇。”知道有花仙这一号人物,不想带来颇丰的惊喜。
“用法?”太子追问,“今年所购的货到了?”
夜晓禀明:“到了。”
卫帝漫不经心把无手中玉坠:“派一队人前往风缘谷外候着,切勿深入谷内成了花肥。”
夜晓离开,亲自去挑人手。
卫帝问:“花香软筋散一事都有谁知?”
许迟回道:“此事前只有一人知。”
“哦?”卫帝来了兴致,“继续说下去。”
许迟久远的回忆浮现,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幼时家中父母遭遇歹人……”
“你把人杀了?”太子好奇事后结果。
“当时年幼父母惨死,为了报仇豁出命去手刃贼子。”每年不光是为了花酿回到故土,许迟是去祭奠父母。
许迟的情况众人皆知,不然哪能得到赏识。
怎料夹杂着这般辛酸过往,也算是因祸得福,从萧国大宗师手下安然返回。
“杀意散,花香的效用随之消弱,无后顾之忧。”许迟说,“此后试过几回确定花香的问题。”
卫帝调侃:“这就是你每次回到故土,总会在花开当夜杀人的原因?”
“还道你是为了找寻当年杀亲仇人。”太子恍然大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卫帝话题一转,“下次再遇到上仙,大可用皇室秘辛当乐子,换取更多类似合光花的事,左右也不亏无本的买卖。”
这话没法回,许迟默了。
“人要乐意来北卫,必诚挚相邀。”卫帝抛着手中玉坠,“要是能见一面……”
“她对萧国有执念?”太子要不是身份束缚,一定到萧国会一会这位奇人。
许迟不是本尊,自然给不出太子想要的答案。
卫帝挥退其余二人,只留了许迟、太子。
丞相夜晓归来,了解全部经过,“臣请命前去。”
“带上许迟,明早再行,晚上试试花的效果。”卫帝正有此意,一个许迟不足以抗衡萧国国师,换了人去损失慎重,上哪再去找一个像许迟一样懂得上仙之人。
“是。”许迟领命。
卫帝不忘提醒:“她想听什么,不居秘辛,套出多少算多少。”
夜晓乐了:“是。”
月灼华披星戴月,追调皮偷溜出去的银镜,自从有了绿光,仿佛死水般的镜子越发活跃。
腾身而起,一把抓住半空的银镜,月灼华从中取出绿光,做势掷于土里。
绿光吓得躲进镜中深处,再不敢作妖。
国师翌日清早卜了一卦,人不在城中,叫上荀氏父子离开。
国师找到正主,对方在为树上掉下来的雏鸟烦恼。
“在下可以代劳。”国师现身,取走对方手上的幼鸟,纵身一跃放回树顶巢中。
“考虑好了?”月灼华只问一句。
“是,还望成全。”国师开门见山道,“战事起生灵涂炭。”
“动听的话说得多了就成唾沫星子,一样的恶心人。”
国师无言以对,说多错多。
“你能代表你自己?”月灼华无所谓,总归是要去一趟京城,以何等身份前往不是重点。
“皇上亲手所绘画作可当依凭。”国师为了卦相所示,也会不遗余力推其人上位。
“不要后悔。”月灼华无甚损失。
国师闻言露出最为轻松的笑容,终于答应了。
“不会,三日后。”定下回京之日,国师不便叨扰悄然离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下,其中一人飞上树瞥了一眼鸟窝,从中取出一只个大的雏鸟。
月灼华见之,勾了勾唇角一语双关道:“终是鸠占鹊巢,傻傻不分。”
“北卫丞相夜晓见过上仙。”收敛初见时的震惊,将手中鸟丢弃。
月灼华指了院中石桌,“来说故事?”
夜晓从善如流坐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三杯微温的花酿,大方挑明来意:“换取相应上仙所知的常识。”
“凡有奇效之物皆称之为药,古来尽知是药三分毒,实力的增长靠自身参透,远比用药堆出来的实力更强。”月灼华打量眼前人。
“别无所求,虽死无憾。”身为武者的追求,只能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夜晓说了几件北卫宫中秘事。
月灼华越听越乐,评价北卫皇帝:“聪明人少有。”
满意便可,省得绞尽脑汁讲故事,夜晓自认编不出来。
做为等价交换,月灼华大方一回,取下腰间水囊扔过去。
夜晓伸手接住,打开一嗅极为上头:“合光花?”味道似蜜,若不是香气扑鼻难以认出。
“九制之物再于窖藏,去除杂质留下精华,比之牛嚼牡丹利大于弊,就如同这杯中花酿,百姓求的不过是无病无灾安然一生。”
“国主希望上仙游历北卫,带去勃勃生机。”夜晓得到今晚最大的收获心满意足。
月灼华不急着远行:“旧事未决前无心玩乐。”
“上仙若有所需,北卫自当鼎力相助。”夜晓给出最大的诚意。
月灼华清楚对方要的是开花遍地,语意含沙射影相询,能否移栽成活。
念在北卫进入谷做了几年花肥的份上,月灼华指了条明路:“每月十五风缘谷内弱肉强食,花开漫天。”
夜晓瞬间领悟,捡漏契机给出,起身一礼,“多谢上仙指点。”带着许迟离开,距离十五之期仅剩三日,急于前去一探究竟,故事慢慢讲,一晚上说不尽。
月灼华等人到了京城,什么事也没发生,说好的开花,国师三人提前准备却无用武之地。
入宫的头等大事便是滴血验亲,召百官觐见。
国师当众宣布:“皇上暴毙而亡已有月余。”
话音未落在座群臣无不哗然,追问国师真假,这种玩笑开不得。
吴公公、丞相出面长话短说,删减了一些细节。
国师让大将军去取皇上的血,其他人没反对。
吴公公心情极度复杂,即担心国师做手脚,又怕对方是皇室血脉,反正不看好其人入主皇位。
国师则有心帮忙却没用上,两滴血相融了,再多的疑虑荡然无存。
机敏的官员下跪行礼口称:“殿下千千岁。”
国师开成公布:“尽快准备继位大典。”
官员眼神飘忽,太快了,那不成了女帝?
有人平静有人愁,长公主虽说气势更胜,都以为是样子货,短时间骗骗外人,没曾想一切出人意料。
“皇室血脉继位古来有之。”国师一记眼峰扫过,心怀鬼胎的官员瑟缩起来。
“时间上太仓促,皇上先行下葬,衣饰等物另外赶制恐怕来不及。”大将军认同国师做法,总比等个一年半载,不知是何人之子投到长公主腹中,立个奶娃娃为帝强。
“太子服饰早已备下,就用那一套,细处改一改。”国师以防夜长梦多,借北卫虎视眈眈为名,镇压某些官员的阴谋算计。
“可行。”荀究点头,其他官员哪敢有疑议。
官员心底的顾虑不减反增,担心朝堂会有大变动,对自身以及家族有损,再就是没那金钢钻偏要揽瓷器活,女帝指手画脚朝堂一团乱麻,未必是好事。
脑子转得快的官员,站在另一层面谋划长远利益,盯上女帝后宫空位,提前做足准备,只不定哪日成为太子的娘家人。
“登基当日请北卫前来观礼。”国师丢出一记惊雷。
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担心最多的莫过于,突然杀机四起引狼入室。
“人手安排交给大将军,杂事丞相多上上心,吉日由我卜算。”国师摊派差事。
吴公公接话:“礼仪从头学起,不容有失。”
“今晚报丧,注意边关动静,长公主守灵。”国师话未言尽。
守灵可以,跪是不可能跪的,月灼华就坐在殿内,旁人若敢借机生事,正好撞上来杀鸡儆猴。
可惜众人一度在消化迟来的真相,忽略了一些细节,月灼华少了许多乐趣。
夜半时分全城戒严,城内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三万下,官员入宫治丧。
家中熟睡的百姓忽闻钟声惊醒,一家子惶恐不安,才办了皇子的丧事,赶上皇帝驾崩多事之秋。
北卫探子传回消息,此时的丞相夜晓二人抵达京中,连口水顾不上喝急忙进宫。
两大包东西搁地上,夜晓打开道:“没有一朵枯萎。”
“还有一件好消息。”卫帝没卖关子,“萧帝死了。”
“这么快?”夜晓略吃惊,“恐防有诈。”
卫帝推断:“皇子之死很可能意在遮掩萧帝驾崩,手法老套胜在好用。”
“这么急着宣布死讯,难不成已经找到符合条件的继任者?”夜晓猜测。
卫帝不甚在意:“新帝继位,无论如何该走一趟。”
这是肯定的,纵然未在邀请之列,来者是客萧国为了颜面也会笑脸相迎。
“说说都有哪些收获?”卫帝更在意上仙。
夜晓上呈水囊:“试过,有效。”
卫帝打开倒出一杯,浅尝辄止。
“真是个妙人。”听得夜晓所述,卫帝笑意直达眼底。
心血来潮想起一出是一出,卫帝道:“要不将留存的皇室卷宗抄录一份送与对方,拿到同等回馈书册好传于子孙?”
夜晓嘴角一抽:“有形的东西容易失去。”
卫帝略做沉吟:“上仙在萧国,正好下月新帝登基,太子前去开开眼界。”
“许迟跟着。”找人容易些,卫帝安排差事。
夜晓道:“下个月十五许迟先去风缘谷盯着,带一队人熟门熟路,事情结束再同太子一行汇合,若有闲暇臣不辞辛苦前往。”
“你啊!借花献佛占便宜没个够。”卫帝打趣夜晓,太子身边有大宗师保驾护航再合适不过。
夜晓笑而不语,亲耳听到比他人口述更能领会精髓。
卫帝不留人,赏了些东西,好好歇几日又该离京。
萧国皇宫一切井然有序,月灼华不喜外人近身,宫人背后没少猜忌。
荀谨耳闻此事:“身上有伤?”女子爱美十分在意疤痕。
国师有不同的观点:“一双手保养的比二八年华的少女还精致。”荀谨推断不成立。
“对人有戒心?”大将军开口,“这类人心机城府之深。”
“她对北卫人两副面孔。”说话棉里藏针的是吴公公。
“亲自试探过了,她不通武功。”大将军做事有分寸,即不会让人察觉,又能获悉答案。
荀谨观察细致:“身上的水囊少了一个。”
“喝完了就扔了。”荀究没往别处思量。
“另一个水囊至今是满的,一路上不见动过,不怕夏季发酸变臭?”荀谨指出不合常理的地方。
吴公公道:“人在眼皮子底下,有得是时间深入了解。”
“别动她,这是底线。”国师反复强调。
“只要她不主动插手朝政。”荀究道。
国师警告所有人:“血也验了,君君臣臣最好拎清自己的身份,不会可以慢慢教,没道理萧国皇帝的江山由朝中大臣专揽善权!”
大将军还好能接受,荀氏父子垂眸,心里仍疑心不减,吴公公更是暗藏私心。
国师差点气出个好歹:“想想合光花,她所知在座加起来不及半分,萧国只剩我一个大宗师,北卫暗中培养出来的人手,不是凭想象就能相抗衡。”
“花没开。”荀究道,话意多重。
大将军笑道:“也许看心情。”
“哪怕是装模作样供着,合光花不能缺,风缘谷派人前去盯着,这些事还用我教!”国师振袖离开。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起身走人。
北卫,收到萧国新帝登基大典邀请。
卫帝叫来太子,萧国继承人的身份颇为特殊。
“女帝!”太子惊讶。
卫帝将探子传回的密函送过去:“据悉萧国丞相一行人求子是假,为了找回皇室血脉是真。”
“嫡长公主?”太子迟疑,“民间长大的女子,十五岁该嫁……”
卫帝笑言:“这位长公主来历成迷,萧国朝臣凭一幅萧帝亲笔手书,拿画去寻人。”
“画呢?”长什么样?太子好奇。
卫帝示意太子自取,探子传回临摹的画作就在桌上。
展开一观,太子无不惊叹:“这是真人?”
“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单论画作,卫帝给出的评价极高。
“爱儿?”太子看了又看,“不提长相出众世间少有能及,单论一双幽深的眼睛暗藏丰富,不是个易与之辈,萧国不会认错人吧?”
“哈哈哈,认错了也是萧帝的事,谁让他多此一举。”卫帝少了攻城略地的借口。
太子收起画,心里纷繁复杂。
卫帝语出惊人:“只这一张脸,做你正妃搓搓有余。”
“下聘?”太子皱眉,“萧国不见得肯。”
“不开战照样可将萧国掌握在手,女帝并非一无是处,朕等着吾儿好消息,来年抱上两国皇室正统血脉的嫡长孙。至此南萧北卫不分彼此亲如一家。”卫帝算盘打得极响,越合计越觉得成功机率大,笑容越发止不住。
“父皇?”越发没个正形,太子不是不赞同兵不血刃的手段,“儿臣恐怕难近其身。”
“你一个九品巅峰,对付不了一介弱质女流?”卫帝恨铁不成钢,“明的不行来暗的,等到珠胎暗结,自会水到渠成。”
“父皇能想到的,萧国一定考虑更多。”太子有种被亲爹推进深坑的危机感。
卫帝笑骂:“我儿品貌出类拔萃,说不定萧国新帝自愿投怀送抱,送上门的绝世佳人可不能错过,朕等着抱可爱的孙孙,莫叫朕失望。”
“依势而论。”太子不保证成功,做还是会做。
“此行八位九品高手,两位九品巅峰,其中一人是许迟,由他带你去见上仙,容后夜晓也会亲去,万事商量再定,多呆些时日,若能请到上仙来北卫甚好,不能亦不可强求,女帝一事最好确定对方怀上。”
太子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卫帝出馊主意:“实在不行,搅一搅浑水,偷出女帝带回来发展,等诞下孩子,北卫举国之力夺回属于孩子的皇位也不错。”
真走到这一步,太子言及:“到时候传信为证,适时大军压境护儿臣顺利归国。”
“自然。”卫帝越寻思越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