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怪和玩家同临的世界有救吗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庄斯做了一个梦，是一个让人不断回味的美梦，也是阴寒入骨的噩梦。

在那个梦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拥有了极为广阔的视角，如同站在了月球上，注视着在黑幕一样的漆黑宇宙中，耀眼得如同蓝宝石一样的地球。

可这样美得眩目的星球，却被无数触//手笼罩其中。

那些触//手半像是生物，半像是机械，相比一个星球来说显得非常纤细，但数不清的数量让它们依然虚虚地攀上了陆地和海洋。

美丽的星球依然追琢着他的恒星，在宇宙中永不停歇地向前奔跑着，但她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还存在于这个恒星系统中，又好像已经独立到了另外的空间。

这样美丽又奇诡的画面让主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这奇怪又让人莫明心悸的梦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一面熟悉却又已经感到陌生的天花板，而他盖在身上的也是熟悉的，两年前使用的被子，正被他紧紧地裹在身上，好像他睡着时觉得很冷似的。

扫了一眼和他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地方，庄斯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场噩梦带给他的头痛感。

“不会是又要来一次吧，虽然我真的很想爸妈，但这种事情时不时重来一回，还是挺要人老命的。”庄斯这样嘀咕着，却利落地翻身下床，直接打开了房门。

看了一眼门外后，失望和放松这两种情绪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外面不是他家曾经的客厅，也没有他父母的旧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园，依然顽皮吵闹的孩子们，和一个被绿植半包围的长椅。

这布局和场景，和他与秦温文见面时的几乎一样，除了那些孩子换了一批外，没有任何新意。

当然，坐在长椅上的人也换了一个。

庄斯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房门，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却只是这一片美丽又热闹的公园，刚才那个房间好似他的幻觉。

“晚上好。”庄斯向坐在那里的谢文彬打了声招呼。

一向精力充沛，反应敏锐的谢文彬似乎在发呆，他正双手抱胸看着那群孩子们，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庄斯主动出声，他才收回了目光，捏了捏眉心。

“晚上好。”

庄斯没有坐到长椅上，他走到了谢文彬面前，半蹲下看打量了他几眼：“你看上去可没有休息好，要不要先睡一觉，反正这是在梦里，时间流逝得很慢，你先睡一觉我们再谈也来得及。”

谢文彬眉头夹得死紧，好像已经习惯于这种眉头紧锁的状态，他眼下发青，黑眼圈极为明显，眼球上也布满了血丝，不用庄斯有多么会察言观色，就能明白他现在的状态有多差。

连头发都比上次见面时白了很多。

“不用，我……”谢文彬下意识就要拒绝庄斯的提议，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他只能无奈的临时改口，“可以，让我先睡一个小时，我三天没睡觉了。”

他说睡觉就真的合上衣服，躺在了长椅上闭上了眼睛，不过几分钟呼吸就变得浅而均匀。

这种恐怖的自控力让庄斯叹为观止。

不过很显然，他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且事情发生得又急又猛，却又十分隐秘，让他没有时间关注他的信息，却又没有让任何消息泄露出来。

庄斯都不用去推测什么，就知道把锅甩在李时辰身上是没错的。

为了不打扰谢文彬，庄斯离开了长椅所在的地方，又被欢快的笑声吸引，向那群玩乐的小孩子走了过去。

这些孩子看上去都还没到要上小学的年纪，个个看上去都很活泼开朗，虽然不都是小天使一样的性格，但在周围家长的看护下，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边孩子们玩得开心，庄斯却发现坐在四周的家长看上去不太对劲，有些表现得是纯粹的开心，或者一副梦游一般的表情，不知道心思落在了哪里，但有那么几个家长，却是在默默地流眼泪。

就像是怕哭出声会打扰到这些孩子一样，他们哭得无声无息，目光却始终追随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就算知道是在做梦又怎么样呢，还能看到她这么快乐的样子，我就满足了。”一个年轻的女性看着一个至多三四岁，在沙坑里堆着沙子的小女孩，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宽慰一旁的男性。

“妈妈，妈妈，还有爸爸，你们快来啊，陪我一起玩啊，我要堆一个大大的城堡，我是最漂亮的小公主，爸爸妈妈是国王和王后哟！”小女孩扬起手中的塑料小铲子，扬着笑脸喊道。

“知道了，我和爸爸马上就来。”年轻女性拉了拉她的丈夫，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走啦走啦，反正是在梦里，不用担心小朋友弄脏自己，也不用担心她玩疯了会生病，多好多省事啊！”

原本面无表情的年轻男性突然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压抑着哀嚎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子稳定了一会情绪，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向小女孩扬了扬手：“爸爸来了哟，让你看看爸爸的手艺有多好，保证堆出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城堡出来。”

庄斯看着那对年轻的夫妻向他们的孩子走过去，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这里是梦境海，是人类无尽的梦境勾连起的潜意识海洋，他现在看到的，大概是一对失去孩子的夫妻能做的最美好的梦了。

在那里玩耍的孩子恐怕都是因为家人的思念，才会出现在这里，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前去打扰比较好。

庄斯无言的离开了小小的游乐场，沿着公园的小路走了一圈，所见的大多是美好的事物，显然这里聚集着无数人的美梦，让人心情舒爽的同时，又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他回到长椅所在的位置时，发现谢文彬已经醒了过来，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庄斯刚坐到了长椅的另一头后，就听见谢文彬低声说道：“你说奇不奇怪，那边的孩子我至少认识一半。”

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庄斯拍了拍谢文彬的肩膀算是宽慰，他这种职业难免会见识太多人间惨事，特别是这两年社会动荡，而谢文彬又是专门处理玩家相关事宜的，可能想象他要遇上多少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逻辑，却又跌破了下限的破事。

说起来谢文彬还见过他的尸体呢，估计那场面也不怎么好看。

“有什么好事可以见分享一下吗？”庄斯开口道，选了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

“在W市建立针对异族的监狱这件事……”谢文彬看向庄斯，像是分辨着他的表情，“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获得了批准，专项经费已经划下来了。”

庄斯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想了想，问道：“和妲己娘娘合作？”

“没错，我们与那一位达成了一定的协议。”

“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情。”庄斯好像明白了谢文彬在向自己暗示什么，他不太清楚官方对他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想法，但他也的确没放在心上。

应该说官方去接触他召来的这些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他反而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毕竟不论妲己还有大圣他们为了什么而愿意降临他们的世界来帮助他们，庄斯都没有多少左右他们想法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改变主意，危害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只有撕毁邀仙录上的那一页，截断通道这一个选项。

他也并没有利用他们去完成什么伟大事业的野心，称得上文明开化现代社会，可不应该被私人的**所裹挟，那么去接触那些存在的，当然应当是国家这个主体，以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也不至于浪费这奇迹一样的相遇。

他一个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他从来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什么。

至于其他人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谢文彬也没有过多的再说什么，只是向庄斯讲解起了他们这个对异族的监禁计划，当然也只是一些细节。

“我们对这些异族的来历一直有所猜测，也做过多次验证。”谢文彬显然不像一般的中年人那样思想顽固，他一连说出了好几个听上去有那么些道理的猜测，语气显得十分的认真，“但其中最大胆，也最荒谬的猜想，灵感来自于一些文学作品。”他只差把那个词说出口，但他最终截住了话头。

庄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实就是这么荒谬到不可理喻，以至于一开口就像是一个玩笑。

他明白之所以会选择在W市，是因为这个监狱主要依靠的就是妲己对玩家的游戏系统的干扰。

无法屏蔽痛觉，无法屏蔽血腥暴力画面，无法随意地下线，甚至让他们没有能自杀的机会，可以说有效的把行为过线的玩家排除在了社会之外。

在庄斯看来，在这种情况下玩家如果选择不再上线，就等于是废弃了一个帐号。

关于如何减少玩家这件事上，秦温文是从他所在的世界下手，也就是源头下手，谢文彬这边则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这个目的，对庄斯来说都挺不错的。

至于进了监狱后玩家会被怎么对待，说实话庄斯并不怎么关心。

“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庄斯承诺道，他的确没有要利用什么的想法，当然也能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

谢文彬点了点头：“我会的，其实今天来见你也的确有些事情需要沟通，并寻求一些帮助。”

“要不要先说说……”庄斯指了指谢文彬的黑眼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以及新闻上说的宣战那件事，是认真的还是……”

谢文彬又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也是要沟通的内容之一。”

庄斯觉得谢文彬不止是头发白了些，还掉了不少的样子，感觉头顶稀疏了不少，他向一旁伸出手，手中出现了一杯浓茶，向谢文彬递了过去。

谢文彬看到茶水愣了愣，拿过来一口喝干，又无师自通地给自己凭空续了一杯，茶杯中飘出的茶香闻上去更加浓郁好闻，显然已经明白怎么让自己做一个好梦了。

“我现在要告诉你的内容是在我的权限范围内能允许你知道的。”这个尚在壮年的中年男人收敛起了外露的情绪，严肃地说道，“是的，这一次X方单方面的宣战虽然唐突而不理智，但边境其实已经发生了一次小的冲突，目前我方还处在克制状态，不希望真的将战事扩大，毕竟这明显不符合两国的根本利益。”

“所以原因是什么？”

“目前就我们所知，是X方某些人的一意孤行，并意图煽动国内民众的情绪。”谢文彬简单的向庄斯描述了一下他们得到的消息，概括起来就是有人以神明的名义在裹挟整个国家，不论是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蛊惑，还是被承诺了什么美妙的未来，这些人都打算以一个国家的未来去换取。

悬挂于头上的金乌也带来了某些真实的压力，让无所适从的人们因为恐惧而盲目的追寻精神上的慰藉和虚无缥缈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很难以正常的方式换回人们的理智。

“现在来自外部的压力的确很大。”谢文彬平铺直叙道，“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收到了两位数的国家对我们的谴责，他们普遍指责我们对神明不敬，才导致了金乌的暴虐。”

“那么先解决掉金乌造成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解决一半的麻烦。”

“事情当然并没有这么简单，但目前来说的确如此，这也是需要向你寻求协助的地方。”谢文彬道，“我们对你在所有这些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很有疑虑，以前上面的观点相当分裂，所以我们和你的接触相当克制，但总体来说是倾向于信任的，毕竟你带来了好的变化。”

庄斯听到这里，知道重头戏来了，可以让他知道谢文彬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麻烦，以至于疲倦像是和人搏斗了几天几夜。

“昨天发生了一件差点危害国家的事情，具体始末我无法对你说明，只能说这件事情让我们明白，我们以为的同伴已经被渗透得多么厉害，还好对这方面一直都有所防范，妲己女士也给予了不少帮助，让局面很快稳定下来。

也因为这件事，我所在的部门被授予了更大的权限，来和你接触，并全力协助你的工作。”

庄斯微微张了张嘴，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好像就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啊。

“我很奇怪。”庄斯道，“我以为你们会对娘娘他们这样的存在会更加的警惕，毕竟他们和之前出现的那些神话生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妲己女士十分坦诚，打消了我们的很多疑虑。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更多的也是因势利导，没有什么事能等到有万全的把握的时候才去做。”

只要他们自己都有数就行，庄斯对此倒没什么担忧的。

“先说金乌的问题。”庄斯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他直接把世界意识对他的解释向谢文彬复述了一遍，想要转移民众的注意力，当然造成的动静越大越好，在这方面，当然是官方有最大的优势。

“秦山神。”谢文彬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像是在牙痛，又像是受够了这个世界，这让他终于看上去像是一个没有多少想象力的中年人。

哪怕离封建时代已经很遥远了，这个地方代表的意义依然让人觉得头痛，但也的确是创造话题，让人们鸡血上头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