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尘背脊瞬间僵直,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此刻的默逸风对他极其不满。
他小心翼翼转过头,看到那张能滴出墨水的黑脸,下意识摆手解释:“不,不是,我们分床睡的,真的!”
听到这话,默逸风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但显然还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默逸风走上前,直接把沈玉尘从秦枫身边拽了过来,眼神冷冷盯着秦枫那张清秀的少年脸,不容置喙地警告:“黎掌门,麻烦管好你的徒弟,别见谁都搂搂抱抱的。”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死寂。沈玉尘抬起头,看向默逸风,一脸懵然。回想以前那个恨不得天天黏着他的默逸风,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天塌了吧。
默逸风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就拉着沈玉尘转身离开。沈玉尘挣脱不了,只能任由他拖走。
秦枫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哎——”
“秦枫,别追了。”黎源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看着离开的两人,对默逸风只有一个要求:“我管不了你,但潜入的任务,你必须完成。”
默逸风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枫盯着沈玉尘被拉走的方向,忍不住问:“师尊,他到底是谁啊?”
黎源长叹了一口气:“一个疯子。”
回到东阁,默逸风终于松开了沈玉尘。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氛围。沈玉尘站在原地,脑袋里一团乱麻。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十年过去了,默逸风和黎源的关系怎么反而变得更加僵硬了?
虽然,之前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调查一下,彻底搞清楚状况。
沈玉尘现在的身份是定虚宗的普通弟子,面对心情明显不佳的默逸风,他只好忍着。他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大人,小的这就去帮您收拾房间。”
说完,他麻利开始动手整理。整个过程,默逸风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那灼热的视线却始终黏在沈玉尘的后脑勺上,像是一把火在烧。
一柱香过去,沈玉尘收拾完了。他抬起头,刚好与默逸风的视线撞上。这一瞬间,他愣住了,这是他们重逢之后,他第一次在默逸风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那是一种透过他,看向其他东西的表情。
沈玉尘的心猛地一抽,忽然意识到,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这会让他对默逸风的防御逐渐松懈。
不行,必须赶紧离开!
沈玉尘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大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如果没什么事,小的先告退了。”
他说完,立刻朝门口走去。然而,就在经过默逸风身边时,他听到对方嘀咕了一句:“太像了。”
怦怦!
沈玉尘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不知道默逸风指的是什么,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这时,默逸风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定虚宗的弟子吧。”
沈玉尘的脚步一顿,背对着默逸风。
语气平静:“大人,为何这么说?”
“黎钰木是定虚宗掌门之弟,也是宗门里的仙伯。区区一个普通弟子,怎么敢违逆他的意思?要不,你说说看昨天一整天你在哪儿?”
沈玉尘面不改色,回答滴水不漏:“大人误会了。宗门人手不足,弟子事务繁忙,不小心耽误了黎师伯的吩咐。”
默逸风缓缓转过身,冷盯着他:“那你昨晚跑去掌门的藏书阁,又是所谓何事?别告诉我,大半夜去打扫卫生。”
“大人这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沈玉尘抬头与他对视,语气淡然,两人面面相觑,都想在对方眼中看到漏洞:“怎么一直找弟子的茬?”
默逸风向前一步,慢慢抬起手,摸上沈玉尘的脸,眼神阴郁难测:“你这张脸,是天生的?”
沈玉尘愣了一下,不明白这问题从何而来,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有亲人吗?”
“没有……”
默逸风低声喃喃:“他也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默逸风忽然捏住了沈玉尘的脸,语气冰冷,“你修什么道?”
短短一句话,让沈玉尘脑袋一片空白。他已经很久没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了。
对方问了这么多,他再迟钝也明白过来,默逸风是在找他。
确切来说,是在找十年前的那个他。
伏天门的三弟子,沈玉尘。
沈玉尘张了张口,喉咙像被一根刺卡住,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大人说笑了,小的修为低下,没有修道的选择。”
这话刚出口,心跳只增不减。他原以为十年的时间足以冲淡一切,默逸风对他的感情也该随着岁月消散,毕竟,他们当年不过短短相识一年——
谁会记得那么久......
可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没想到,默逸风不仅没忘,还一直在找他。黎源提到的那些传闻,恐怕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沈玉尘的神经越发紧绷,脑里浮现出十年前离开时,他对默逸风说过的那些狠话。对方一定恨透他了。
对于这一切,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却发现防线再次崩塌,十年来苦心筑起的心理建设,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一时间不敢抬眼去看默逸风,却听到头顶传来低低的闷笑。笑声压抑阴沉,直直攥住他的心脏。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那声音近得让他后背发紧:“不急,咱们慢慢来。总会找到你使用灵力的时机。”
沈玉尘僵硬站着,直到默逸风转身离开,走前淡淡留下一句:“明天寅时,宗门门口等。”
沈玉尘这才松了口气,收起讨好表情:“来日方长。”
.
寅时,沈玉尘换上了一身玄青服,衣服是从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他赶到约定地点时,远远便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身着同样的玄青服,但容貌十分陌生。
“走吧。”男人见他来了,转身准备动身。
沈玉尘愣了一下,仔细一听,才认出对方的声音:“你还易容了?”
默逸风一边迈步一边解释:“宗门里可能还藏着柳家的人,以防万一,我的脸可能会被认出来。”见沈玉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顿了顿,语气淡淡补充:“你就不用了,没几个人见过你。”
两人脚步极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已来到柳家门前不远处。
默逸风低声观察门口的两个门童,随口问了一句:“你跟得上我的速度?”
沈玉尘挑眉,语气懒洋洋:“太高估了,我只是比普通人快一丢丢。”
默逸风的表情变得死鱼眼,明显不信:“刚才我是用尽全力跑的。”
言下之意,他一个大乘期的剑尊用尽全力,竟然只能和你这个“普通人”打个平手,这话谁听了都觉得离谱。
可沈玉尘不为所动,依旧嘴硬,话题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两人虽嘴上较劲,行动上丝毫没有耽搁。在门童闭眼的瞬间,门外两团草影同时弹起,转眼间便闪身到柳家后园,藏身于树荫深处。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门童甚至都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默逸风压低声音,对刚才的瞬身行动,挑眉问道:“所以,这也是因为你‘脚程快’的原因?”
沈玉尘站在阴影中仔细观察四周,随口敷衍:“是啊。”
柳家比想象中更大,建筑分为东西两侧。两人商议后决定分头行动,各自探索一边,时间节省一些,约定子时在后园碰头。
沈玉尘潜入一片全是住宅的区域。
这地方人迹稠密,应该更容易碰上柳家的人。
刚想到这儿,一道身影果然从前方走过。他身形一闪,像飞鼠跃上横梁,低头打量那人。
来者身穿与他相同的玄青服,应该是柳家的门生。柳家每年都会招收门生,作为医药世家的传承,这些人多半都和医术有关。
门生走进前方一间房间,低声道了一句:“家主。”
沈玉尘挑了挑眉。运气这么好?刚来就碰上柳家家主?
“怎么样?”房间里传来一声冷静的男音。
“派去黎家的暗客已经被清理了。”门生恭敬回答。
“全部清理了?”
“是的。而且,在黎家也没找到那个东西。”
沈玉尘微微眯眼,果然,柳家潜伏到黎家是为了找某样东西。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竟然让柳家不惜派出众多暗客送命?
“当年,他带走了秘方。如果不在黎家,难道真的被毁了?”家主沉默片刻,接着吩咐道:“你,去召集各位伯父,商议下一步计划。”
门生领命离去,房间重归寂静。
沈玉尘藏在横梁上,脑中飞速分析着。柳家这次引发的柳黎之争,果然是为了找某样东西。他们认定这东西在黎家,所以暗中派人潜入。
可如果只是找东西,他们应该低调行事,为什么还要夜袭弟子?
这分明是故意暴露,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定虚宗有危险”。
这到底是为什么?
子时,月色透过树阴照到沈玉尘脸上。默逸风闻言,沉思片刻,轻声分析:“柳家找不到东西,或许是因为那东西需要特殊的条件才会显现。”
沈玉尘冷静接话:“你的意思是,他们袭击弟子,是想逼黎家使用某样东西?”
“可能性很大。”默逸风低头摸了摸树干,“这个是医药世家,如果他们想找的是医药相关的东西,按逻辑推测,袭击弟子后,正常人面对伤者会做什么?”
“治疗……”沈玉尘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是想逼黎家用‘那个东西’来救治受伤的弟子?”
“极有可能。”默逸风点头,眉头依旧紧蹙,“而且,家主提到的‘那个人’,带走了秘方。”
“那个人……秘方。”沈玉尘喃喃重复,忽然,先前黎源的话在脑中闪过,顿时灵光一现,“当年带走秘方的,是……柳明振!”
默逸风闻言,眼神一凛:“医修奇才柳明振。”
沈玉尘点点头。搞半天,柳家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柳明振留下的秘方。
他正要继续分析,却见默逸风转身便走。
默逸风思量道:“那我也有地方要带你去。”
“去哪?”沈玉尘快步跟上。
“柳明振消失前的医馆。”默逸风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小剧场:
默捏着沈的脸,阴险:“沈玉尘,被我找到你就死定。”
沈双腿瑟缩:“大人,弟子叫易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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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