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玉尘曾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可当它真正发生时,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黎钰木不敢置信,死死地盯着沈玉尘,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希望:“沈兄……”
“玉尘,这是真的吗?”施炆嘴唇紧抿,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你一直以来,修的是禁道?你知道禁道是什么吗,它——”
“沈玉尘!”施焕怒吼打断了他,“你很好啊!竟然敢修禁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沈玉尘默不作声,低着头。
凌衣蹙眉,冷冷看向默逸风:“默逸风,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能瞒得住!”
默逸风不在意:“这是我和玉尘哥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凌衣气得发抖:“你——”
就在这时,白顾辰看够戏了,打断众人的对话:“够了。千年前如此,没想到千年后,世人对傀儡道的态度依旧没变。沈玉尘,我早就说过,你根本不属于他们那个世界。与其留在这里受人白眼,倒不如来我们这边。”
凌衣咬着牙:“沈玉尘!你知道修禁道对身体的损害有多严重吗?!”
白顾辰轻笑,接过话头:“这你可不必费心。沈玉尘是天生的傀儡道修士,你说的那些损害,只会出现在那些后天强行修禁道的人身上。而沈玉尘不同,他是傀儡道的稀世天才——天道选中的人。”
说罢,白顾辰转过头,目光灼灼看向沈玉尘,诱惑道:“怎么样?如果你主动过来,我也懒得对你的那些同伴动手。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沈玉尘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众人的视线和话语压在他身上。
白顾辰继续引诱:“你还在犹豫什么?看看他们——根本没人真正欢迎你啊。就算你选择了他们,下一刻他们也会将你双手奉上,送到那些宗门当作怪物处理。他们只会把你当作一个天生的禁道怪物,容不下你,只会折磨你。”
黎钰木急得脸色发白:“沈兄!别听他胡说!我们会帮你的!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出去!但你若是跟他走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白顾辰冷笑:“你说得倒轻巧。可其他人呢?你身后那些元婴修士,他们可是一言不发。或许,他们心里早就在琢磨,该怎么处理沈玉尘了吧。”
黎钰木僵硬回头看去,果然,黎源抿着嘴,沉默不语,没有半点劝说的意思。黎钰木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冰窟。
白顾辰的笑意越发浓烈:“怎么样,沈玉尘?已经没什么好犹豫了吧。”
沈玉尘终于抬起头,声线低沉,隐隐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我能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带我走?”
白顾辰挑眉,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属于我们这边。那些正道修士,只会鄙视你,利用你。”
沈玉尘低声喃喃:“也对……嘴上说着不会非人对待我,可是……”
白顾辰露出得逞的笑容,抬起手:“你也想通了吧?放心,只要你站到我这边,我一定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沈玉尘忽然抬起头,脸上是一抹无奈的笑:“我也想过来啊。你不如先把他们都解决了,我再过来。”
白顾辰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沈玉尘脚下浮现出一个黑阵,背后隐隐约约亮着一道赤金光,像是只要稍有动作,那剑便会斩下。
而在白顾辰看不到的地方,沈玉尘的腿上还贴着一串定身符。
“二师兄,黎钰木方才还说会帮我。”沈玉尘叹着气,无奈道:“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傅俊煊这才开口,语气淡然:“身为伏天风的师兄,师弟的事,自然该由师尊处理。至于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但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沈玉尘:“……”
他转头看向黎源,对方一脸正气:“我不管其他宗门的弟子,但你脚下踩着这块地有植物,你不能践踏小生命。”
沈玉尘:“?”比试中,你炸爆擂台时,也没见这么爱护植物啊。
最后,他把目光落到默逸风身上,似乎期待能有一个正常的理由。
默逸风注意到他的视线,笑得灿烂无比:“玉尘哥,那不是我做的,是赤金剑自己跑到你那儿去的。”
然而,赤金剑此刻已经贴在沈玉尘的脖子上,剑气逼人,甚至在皮肤上划出了一条红痕。
默逸风低声补充:“不过,我也不太想让玉尘哥被带走。你明白的吧?”
沈玉尘:“……”明白个鬼。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疯子,好好的嘴不用,硬是要这样。
傅俊煊走到沈玉尘身前,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一人听到:“傀儡道的事,回去再跟你算账。”
沈玉尘全身一颤,冷汗从脊背滑落。感觉回去后,等待他的会是很可怕的事情。
白顾辰眯起眼,唇角的笑意隐去:“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既然如此……”白顾辰声音低沉,透露出一抹冷意,“那就别怪我,强行把你带走。到时候,就算少了手脚,也别怪我无情。”话音刚落,他掌心青光乍现,地面随之剧烈震动。
沈玉尘意识到不对劲,本能大吼:“快!远离这里!”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一同往后撤。
白顾辰没有一丝波动,冷冷道:“ 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蓝光骤然暗灭,天地恢复平静,刚才的震动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刚才……发生了什么?”施炆扶住施焕。
沈玉尘没有松懈,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知道,白顾辰绝不会无缘无故摆出这种阵仗,只是为了吓唬他们。
他的手心忽然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苍鳞兽的契图正发着刺热的光,像在提醒他注意什么。
下一刻,他脑中响起一个清晰的念头:【注意地面】。
“小心地下!”沈玉尘几乎是嘶吼出声。
话音未落,大地再度剧烈震颤。众人惊愕之间,清晰感受到有一群庞大的活物,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地底涌来。
寒意瞬间爬满每个人的脊背。
声音愈发接近,众人急忙御起法器飞至空中,目睹地面龟裂崩塌,无数黑影从裂缝中破土而出。那些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分散成数组,直扑而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天地灵气变异,将每个人分隔开来。沈玉尘四周陡然升起一座土墙,将他牢牢困住。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四方:“真是谨慎啊,白顾辰。”
抬眼望去,黑影的真身是变异的弟子,只是他们与先前的怪物形态已经有所不同,显然是经过了更深层次的改造。
沈玉尘的眉头紧锁,白顾辰到底抓了多少人,才完成这些骇人的“作品”。
就在这时,白顾辰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怎么样?好好陪他们玩一玩吧。”
沈玉尘还未回答,那些怪物蜂拥而至,四周的灵压猛地压下,即便是默逸风等元婴修士,也得全力应对。
沈玉尘咬紧牙关,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与那些怪物周旋。他方才与默逸风的比试,已经耗尽了大半灵力,如今能站在这里,完全是靠意志在硬撑。
“喂,你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响起。
沈玉尘斩杀一只怪物,冷笑一声:“怎么现在才出来?以你的性子,我还以为你早就冲出去跟白顾辰拼个你死我活了。”
颜全业挑眉,不屑:“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他冷冷道,“沈玉尘,我告诉你,要是你不干掉那个畜生,我可缠你一辈子。”
沈玉尘连回应的时间都没有,手中的金丝不断挥舞勉强抵抗着越来越多的怪物。“你你出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颜全业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
白顾辰站在上空,俯视着每个场地的战况,笑道:“不愧是元婴修士,这招式和经验,果然扎实。”
他的目光扫过金丹修士那边,虽然他们看起来还能撑住,但要短时间内解决这群怪物大军是不可能的。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一处场地时,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其中一处场地内,白雾弥漫,怪物弟子疯狂撞向四周的土墙,而原本应该在其中的沈玉尘,却不见了踪影。
白顾辰猛然回头,背后瞬间爆发灵压。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身,树林中异变突起,树木犹如活了过来,枝干疯狂生长,化作无数利刃朝他刺来。
他身形一闪,堪堪避过树木的攻击,但灵力的紊乱让他失去平衡,被迫降落到地面。脚尖刚刚触地,数万根金丝飞速袭来,将他紧紧缠住。
脖颈间,一根金丝缓缓贴上皮肤,“你是怎么出来的?”白顾辰冷冷问。
沈玉尘的身影这才从他背后浮现,伴随着苍鳞兽一同现身。
方才沈玉尘让颜全业施展[迷幻],因为这个法术不能同时使用两个术式,只有两人分开施法,沈玉尘才能用[穿透]逃出来。不过意料之外,连苍鳞兽也能一并隐身。
用颜全业的话来说,这是因为他的修为提升,扩大了隐身范围。
白顾辰道:“想问很久了。上次比试时,你也用过这招,是地缚灵吗?”
见沈玉尘没有回话,白顾辰眼睛一亮:“连地缚灵都有……你果然值得我亲自来抓。”
沈玉尘的金丝轻轻一动,在白顾辰的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告诉我,你到底要抓我做什么?别再用那些鬼话糊弄人了。”
白顾辰没有挣扎,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疯狂:“因为我要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