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蝶望着茫茫的大海,她有些想家。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担负如此大的使命,毕竟她才诞生不过十余年,即使命运选择她,上天却也没有给予她坚不可摧的身躯。耳畔传来美妙的声音,腾蛇迅速命令二人闭上眼睛,“深海里的鲛人,她们把我们当成了猎物。”
“这有什么,看我一把火把他们烧光!”说完恭崑就准备点火,白晓蝶阻止道,“不可,这里是鲛人的领地。再往前是神鸦的地盘,我们不能再树敌了,更何况自古以来神鸦与鲛人二祖势同水火,我们不可与鲛人一组交恶。”
白晓蝶掏出柳娘给她的鲛珠,没想到在无月的夜里鲛珠竟然把大半片海都给照亮了。
海底的生物似乎感受到了鲛珠的召唤,“女王回来了,女王回来了。”纷纷朝水面游去,却只看到一搜孤零零的船和三个半人半神。
白晓蝶眼前都是一些伤痕累累的人鱼,面色疲惫,“你们,为何都挂着伤?”
一个人鱼警惕地盯着她,“你为何有女王的鲛珠?”
“哦,这是她送我的。”
鲛人切切私语之后,觉得女王的鲛珠无人可取,除非她资源馈赠,那女王一定也去世了。他们问道,“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救?”
“我们被神鸦一族驱赶到了深海里,可是我们仍旧需要吸收新鲜的空气,若是在白天或者明月之夜我们浮出水面,神鸦一族必回用他们的翎羽射杀我们。”
说完,远处传来阵阵“嗖嗖”声,“他们来了。”
恭崑以灰火泯灭了第一批翎羽,手上的灰火便燃不起来了,“没用的东西。”
再朝水面望去,水平如镜。
鲛珠照耀处出现一群阴影,一群人,头戴黑色面具,身披玄羽,细看玄羽似乎是半插在衣服上的,方便发射。
“什么人,胆敢踏足我神鸦一族的领地。”
“抱歉,我们是一群渔民,遇上风暴漂到了这。”
神鸦头领眼神示意杀了,竟提前被恭崑一行人反杀了。
在鲛人一族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了扶桑。
扶桑由一颗万年巨书组成,它的根在海底,向上绵延几万里,树枝交缠错节,最终形成了一块陆地大小的小岛。这扶桑树呢,不怕火,自然是适合那三足金乌居住。
三人登陆时,正巧遇到受伤的莫速,顺便把莫速救了。
“这里不安全,我知道一处地方,你们把我抬到那里去。”
三人都发现,现在的扶桑树正被一层黑气笼罩,光秃秃的,完全没有生命力。公孙速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找八卦盘的,只是怕是你们找不到了。那八卦盘已经被三足乌鸦丢到了海底。”
“怎么才能拿到?”
“很难。那只乌鸦是从祭坛的树洞丢下去的,扶桑树树根绵延千里,那八卦盘在树根内,外界压根进不去。”
恭崑把刀抵在了公孙速的脖子上,“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爱信不信!”他满脸绝望,“我也是被这群老乌鸦骗了,他们把我的希望彻底断绝了,我再也救不回阿羽了。”莫速散掉全身法力,“如今我已经被浊气侵蚀,这颗珠子你们且留着,它能帮你们找到祭坛。”
白晓蝶拿出之前柳娘送她的珠子,“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
莫速仔细观摩两颗珠子,“并无不同。只是,我这可是鲛人女王的珠子,你们怎么也有?”
“谁说鲛人族的女王就只有一个?”恭崑鄙夷。
“可是,这几千年,鲛人族的女王确实只有一个。”
“那是你活的不够久。”腾蛇鄙夷。
“这珠子这么亮,该怎么用?”
“自然是遇到祭坛就灭了。”
“那你不可以带我们去吗?”
“你看看我这身体,合适吗?最主要的是神鸦一族的祭坛变化莫测,除了神鸦一族,非常人能够找到,我如今也只知道这个法子。”
“那我们岂不就成了活靶子?!”白晓蝶震惊。
“是呀。这可是我拼了命偷来的,你们还要拼了命去找祭坛。”
“不行,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白晓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扶桑树的枝干上,欣赏海面初升而起的皎洁的月亮。“今天一定是个满月”她心里想。她回忆起自己溺水身亡之后,化为精卫鸟,她害怕这茫茫的大海再次将人间吞没,于是便从东海之畔掀起一颗颗石头投入海中,那是她的执念,对水与灾难的恐惧。
突然,她还没看清身后是谁,人便从从树上跌落下去,坠入海中,那一瞬,月亮升起来,原来是上弦月。海水潮湿,冰冷,带着不同于空气的压力裹挟住她,逼她张开嘴,瞬间涌入肺腑。
恭崑发现人没有上来,知道自己做错了,瞬间跳入了海中。
白晓蝶睁着双眼任由自己向海底沉下去,好寂寞,为何只有她一人重生了?父亲,母亲,那人间正道真的如此重要吗?自己可以不坚持,如此去死就好了……
恭崑抓住白晓蝶的双手,右手拖住她的脖颈,将残气渡给她。月光下,他第一次从她冷静的眸子里,看到了忧伤。
恭崑向白晓蝶道歉,又问道,“为什么这么悲伤?”
白晓蝶抱住自己,还是很冷。“一觉醒来,我来到了几千年后,旧识全都在远古洪荒中丧生,而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孤零零地在世上行走。”
恭崑发现白晓蝶在颤抖,将自己烤干的衣服送给他,明明白晓蝶的衣服也是干的,“你在颤抖?”
“扶桑,父亲曾带我来玩过。那时候,扶桑树的叶子还是绿的,几只小金乌还没变成太阳,他们就在我裙角边听我说着我的故事。”
“后来呢?”
“没有后来,那一天神族全死了,众神拼尽全力救下的最后一只小金乌也离开了扶桑。”
“不用难过,还有我,我会陪着你,我永生不死。”
“抱歉,我是凡人,只有百年的寿命。”
“那我就先陪你百年。”
白晓蝶被恭崑逗笑了,她躺下,默不作声地欣赏这轮月色,以前,圆月之时,小金乌们会拔出一直羽毛,化作满天的萤火虫逗她开心。
她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世上的,使命完成,便尘归尘,土归土,这一世,她不需要什么感情,只需要按照命运写好的剧本一步一步走完。
恭崑一直觉得白晓蝶神秘莫测,那种神秘来自于远古,是她不愿意提及的悲伤。在他自己被仇恨,被使命支配是,这个人总是以乐观的态度看待命运,如今却如此悲伤,他觉得这个悲伤的人才是真正的白晓蝶。而自己,恰巧出现在白晓蝶的命运中,注定被她所拯救。
她害怕什么?无法改变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