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第14章 第 14 章

No.14

酒醒之后，徐一曼伸手揉了揉额头，竟被一个东西挂了头发丝，她吃痛着把头发解开后，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那个东西。

是那枚带着雪花边旋转的戒指。

她抬眼看向周围，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

“李修一？”徐一曼下床，推开门去找他。

入眼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客厅，灰白色的墙壁和吊灯的颜色相互呼应着，整个屋子没有一点点人情味，看起来冷冰冰的，仔细听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徐一曼脱掉袜子，小心翼翼地往水流的地方走去。

李修一正在拿着把鱼食喂着小鱼，他穿着白T恤站在池塘边，他修长的腿仿佛在勾着人前去搭讪，在太阳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尤物。

“哟，你醒了。”李修一看着徐一曼口水快流下来的样子，不禁担心了下自己以后的日子，找了个这么爱犯花痴的老婆。

“啊…哦。”徐一曼回过神来，又是用手挠了挠头，没想到这个戒指果不其然的缠住了她的头发。“李修一！快点，我头发缠住了。”李修一赶紧放下手中的鱼食，抽了张湿巾，擦擦手去给徐一曼解头发。

“所以，待会儿去你家拿你户口本，我的户口本在我这儿，我们今天去把证领了吧。”徐一曼蹙了眉头，看了眼戒指又看了眼李修一，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和你结婚。”

李修一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言：“你可别耍小脾气哦，要不然我就…”话还没说完，徐一曼瘪了嘴，一脸的苦相看着他。”所以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楼晏呈还不回来，为什么！”

徐一曼感觉自己都快得神经病了，她守在家里已经两天了，没有合眼的她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白天里还好，一到晚上她就变得神神叨叨。

阿南和小松站在一旁也是不敢劝。

“都说了战争结束了，你就会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徐一曼撕心裂肺地撕着报纸。

“你怎么怎么怎么说话不算数。”眼泪渐渐地打湿地上的报纸碎片。

徐一曼又拿起一大摞报纸准备要撕，没想到从报纸里掉出来一封封信来。

她缓缓拾起这些东西，仔仔细细地看着。

这有的是用纸巾，有的是用碎布块，有的是用的宣纸…

1937年8月

我亲爱的darling: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情，梦见了你给我带的热牛奶，梦见了你给我织的围巾，梦见当时你吃我和成如玉的醋，梦见你骂骂咧咧的告诉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喜欢我，现在想一想….

“听说，织围巾可以把这个男孩子紧紧拴在一块儿。”徐一曼和阿南一块回家，路上听阿南说着，徐一曼绕着头发看着阿南手里织了一半的围巾。

“所以，你是给谁织的啊。”徐一曼轻声说道。

阿南看向她。“是小松啦。”

徐一曼做出一种吃惊的表情，她没想到阿南居然喜欢小松，她愣了一会儿。

“你们俩…”

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回到家里，徐一曼询问着阿南有没有剩余的毛线团子。

阿南神秘兮兮的拿出剩余的毛线球来，只剩下了楼晏呈最不喜欢的墨蓝色和苔绿色。

徐一曼看着她，撇了撇嘴，

“行吧，那你教教我。

一条简简单单的围巾竟然织了小半年，徐一曼的羊角辫也渐渐长长了来。

“我还是，啊啊啊，这个收线怎么搞的。”徐一曼就着灯和阿南缩在角落里织围巾。“小姐，你这样。”阿南手把手的教着徐一曼。

“喏，这个围巾送你。”徐一曼站在楼晏呈面前，他慌忙站起来，似乎在掩饰着些什么。“你怎么了。”徐一曼向下打量着楼晏呈偷偷塞得东西。

“徐一曼，你在看什么。”徐一曼迅速抬头，僵直了一秒钟。

她又缓缓把手上的围巾递给他。

“哦，好。”楼晏呈明显有些懵，他看着手上的围巾，正准备说什么谁知道徐一曼便已经溜走了。

其实，那个时候楼晏呈对已经跑了的这个女娃娃并不是很友好，他那个时候手下藏得东西是准备给成如玉的瓷杯子。

“小松，你能不能把这个围巾给徐一曼啊。”楼晏呈晚上和小松回家后，从书包里掏出那条围巾来。“这是？”小松有点迷糊，但还是接过了围巾。

围巾的针脚似乎很不熟练。

“这个，这个是我们少爷给你家小姐的围巾。”小松把围巾放在阿南面前，阿南看着眼前的围巾有点点眼熟，忽然就想到了这是徐一曼送给楼晏呈的围巾。

和这条一模一样。

这个意思就是，楼晏呈拒绝了徐一曼。

徐一曼接过这条被退回的围巾，转头就把这条围巾丢到了火炉里，就看着火焰一点点的吞噬着那条围巾，她的眼睛里有着的火苗渐渐暗淡了下去。

“阿南，你说当时楼晏呈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我。”徐一曼看着和楼晏呈的合照，和阿南依偎在火炉边喝着香槟，两个人彼此眼泪花花的。

“不是啊，小姐，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因为少爷并没有看到您的好罢了。”徐一曼依在阿南的肩膀上。

“你说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扔掉那条围巾，那如果哈哈哈哈哈。”徐一曼说着说着，忍不住用笑声代替着已经哽咽的声音。

1938年4月

我亲爱的darling：

我顺利被组织调回上海，这时候我已经听说，你和日本商人在一起的消息了。

我知道你，我懂你。

你是为了护着誉安和楼家周全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放心，我才没有吃醋。

我只是害怕没有我，你会处理不好这些事情。

现在是半夜了，我要去发电报了，我亲爱的，你要好好睡觉。

待到战争平息，我就会回去。

在兵荒马乱的这个年代，我无法护你周全，是你的不幸。

等一切平息了，我会带你去看山茶花，带你去看你最喜欢的百合。

现在，只求你能够安安稳稳度日，日日月月念着我就好。

看到这儿，徐一曼抹去眼角的泪水。

“安安稳稳度日，日日月月念你。”她强忍着泪水不哭，不要再哭了。

1938年9月

我亲爱的darling：

我今天看到誉安了，他吵着嚷着要吃糖葫芦。

他还是那么像个小孩子，你还偏偏不给他买，你也是，孩子想吃糖葫芦怎么就不能买啦。

你肯定要驳我，9月份哪里有糖葫芦。

烟楼！你去烟楼，花点儿钱就可以让后厨做糖葫芦的！

一曼啊，你对孩子不要太严格，我们的孩子只要以后能够好好对你，就够了。

钱不够的话，香港那边还有钱，你大可以让小松去取。

我和你说，一曼。

前两天，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子弹穿过了我的左胳膊，差一点儿我就不能给你写信了，吓得我哟，我是怕你见到我瘸了一只胳膊，你会嫌弃我。

但是我现在又不怕了。人家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你嫁了我，你就得认。

春夏秋冬，去日本的邮轮还是没有开启。

徐一曼站在院子中，喝着咖啡看着澈蓝的天空，心中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誉安在她的身边的话，应该十五岁了吧。

“小松，信让人捎过去了吗。”徐一曼看见小松回了来，便问道。

小松：“夫人

那些偷去日本的商家已经把信捎过去了。”

徐一曼点头。

两年了，不知道，誉安有没有长高。

渡边修一有没有好好教他说日语，他在那边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一想到这里，徐一曼就忍不住的叹气，她是不敢面对现实。

说好的，待这边安顿好，就立即去日本，现下内战爆发，邮轮不通，她也无法过去，只得花高价让那些偷去日本的人捎上书信，这才解了她心结。

徐一曼站在甲板上看着海水击打着码头。

阳光很刺眼。

丝带突然遮住了眼睛。

她想要去摘下眼前的丝带，却是一束光进了来。

“嗯？？？嗯？？？”这是哪儿…

徐一曼摸着头看着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自己刚才问李修一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然后李修一扶着我的肩，然后我就摔倒了啊，然后…

嗯？？这是哪儿？

“我手上的戒指呢！”徐一曼一下子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消失的戒指，以及那挂在墙上的画。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周遭，复古异常的吊灯，还有这这这上个世纪的粉色蕾丝窗帘，这都什么配置。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我和楼晏橖在民国博物馆看到的那幅画吗。”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总感觉怪怪的，胸口闷闷的。

那为什么这幅画，会挂在这里。

徐一曼跌下床，吃痛的摸了摸膝盖，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东西，能够让自己站起来，没想到却拂下来一个相框。

徐一曼捡起来看着这个相框。

上面的女孩子笑得很开心，她穿着婚纱满怀欣喜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孩子。

他居然是。

楼晏橖。

可是他究竟是楼晏橖还是楼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