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开花 第1章 病毒

罗衣出生时就没有见过阳光，地底下有照明，但是那和阳光不一样。

阳光要亮得多，而且有一种甜甜的味道，爸爸这么告诉她。

罗衣不太相信，她去过上面了，大地龟裂，荒芜，寸草不生，肉眼可见的一**热浪滚滚而来，如果她脱下防护服，身体就会立即自燃，这就是阳光做得好事。

幽深的暗河里有许多发荧光的鱼儿，她没事时就会去看一看。

但是没事的时候很少，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从学校顺利毕业，分入了勘探科003小分队，主要任务就是去地面寻找一种矿物资源，那是维系地底运行的一种重要能源。

武学然：“我们就是挖矿的，矿工。”

罗衣边穿防护服边说：“我看资料矿工是要到地下的，我们是到上面去，不一样。”

武学然：“性质一样，都是卖命的。”

罗衣“嘘”一声：“小声点，待会儿让队长听到又要教育你。”

武学然撇撇嘴，不以为然。

“门开了，都注意一点，两人一组，不要跑出划定的范围，时间一到，立即回到指定地点集合返回，都明白了吗？”前头的队长喊道。

众人齐声应是，跟着他鱼贯而出。

外头的光白得刺眼，每次上来罗衣都要适应一会儿，有几秒钟眼前都是黑的，头盔里传来武学然的声音：“好了吗？”罗衣眨眨眼，“嗯”了一声，又说：“你去吧，不用管我。”武学然比了个手势，转身朝另一边走去了，但是依然在她视线内，他们分到的这块区域大概有五十平，两人要在规定时间结束之前翻遍每一寸。

翻了一会儿，“我看今天是找不到了，倒霉。”武学然抱怨道。

罗衣：“一半都没翻完你就开始废话。”

武学然：“老是给我们分这种一看就啥都没有的破地方，什么玩意儿，诶，队长结婚你打算送多少？”罗衣低着头边挖边说：“不送。”武学然道：“不送？你不怕他有意见，他现在就看你不太顺眼了。”罗衣道：“那我更不用送了。”武学然劝道：“你别做得太明显了，毕竟还要在他手底下混饭吃呢，跟我一起去，我们俩合着送一点也是个表示。”罗衣道：“反正送了也白送，不浪费钱了。”

两人边聊边干活儿，罗衣的仪器忽然滴滴响起来，武学然听到了，羡慕道：“运气来了啊！”罗衣一喜，拿出工具，轻松把地面挖开，土块滚落，露出底下藏着的东西，罗衣一愣，武学然还在聒噪，问她收获如何，“多大？多大？说话啊？”

罗衣仔细了端详了一阵，回答：“有你那么大吧。”

武学然“我靠”了一声，说：“你今年可以在家躺着吃了！”

罗衣说：“是个人。”

是个男人，赤身**，暴露在高温之下居然没自然，但皮肤已经大面积烧伤，脸上也是红白一片，毁容无疑。

“能活着就不错了。”武学然说，他站在病床边，样子颇为不高兴，他并不赞成罗衣把这人救回来。

“你想想，正常人能在那种高温下活着吗？这人肯定有问题！”

罗衣知道武学然的担忧是对的，她当时把这人带回来时没有多想，只看这人烧的实在有点骇人，再让他独自留在上头，他肯定是死。

罗衣安抚气呼呼的武学然：“要不这样吧，等他醒了，我们再把他交给组长，让他带去研究研究。”

武学然听到要交给组长又不乐意了，“交给他？凭什么给他，他那德性····我们自己送到中心去！也算立功吧？”

罗衣笑眯眯地点头。

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罗衣一碰到他的眼神突然十分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他刚刚的**的身体。男人的眼珠子转动到罗衣面上，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他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罗衣觉得他是在笑她，一种友善的回应。

武学然看见男人醒了，立时蹦开，躲到罗衣后面，像是怕这个男人突然发出什么光波把他弄死。罗衣瞪他一眼，叹气，武学然咳一声，又走到前头来，强装淡定。

他学着组长平时的架势，讯问男人：“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男人答：“我·叫·黎·垚·我·走·失·了·和·我·的·同伴走散了···”

男人起先话中有种奇异的停顿，像是对自己的声音不熟悉，后来却越说越正常。

他的声音很好听，让罗衣想到了她偷偷藏起来的那些唱片里的声音。

罗衣冒出个念头，她要让这个男人唱首歌之后再把他交上去。

武学然这边悄悄捅了捅罗衣的手臂，低声说：“你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那边\"的？”

那边是另一处地下城，地球那么多人，死了一大半还剩下不少，这剩下的一些纵使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也不肯好好苟活，肤色，信仰，财富是人类永远无法消融的阻碍和偏见，依据这些各自划分领地，在有闲余时仍旧想着要做个最后赢家，哪怕惨胜，也是胜。

罗衣的父亲就是在和其他地下国的争斗中牺牲的。

他曾经告诉罗衣，人类其实是一种不值得拯救，不配拥有希望的物种，他对自己的死亡早有预演，他也从未让罗衣好好活着，他只告诉罗衣，要尽兴。

他厌恶地下，“地底下实在太没意思了，我将来要死在阳光里。”

他诚然如自己所说，被阳光烧成了灰。

罗衣为他感到高兴，起码这件事是他自己的选择。

黎垚的身份也许是敌人，武学然这下反而不敢贸然的把他交出去了，一不小心也许就会落得一个通敌的罪名，他要罗衣好好藏着黎垚，或者干脆把他送上去。

“送上去？”罗衣明白了武学然的意思，他要让黎垚自生自灭。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趁他现在还不能行动。

武学然制定了计划，只等待一个时机把人送走。

“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他到底没有那么狠，“大不了，到时候再把他放土里埋着呗，也算仁至义尽了···”

罗衣没赞成，但也没反对。

武学然走了后，罗衣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黎垚。

黎垚也看着她，罗衣猜他一定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但他看起来并不害怕。

他脸上的伤口翻卷着，红的肉，白的皮，让人不敢细看，但他看上去却并怎么疼的样子。

他平静的像一株植物，眼神也是湿漉漉的，毫无戒备。

“你会唱歌吗？”

黎垚微微眨眼，罗衣知道他是在说“不会。”

“那我放你听，你学一学好不好？”她执着的想听他唱歌。

罗衣站起来，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破旧的皮箱子，打开，里头有一台老式的随身听，圆形的，据说原来在上头人人都会挂一个这个东西在腰上，罗衣得到的这台是她爸爸搜罗来的，他还找到了几张唱片，教会罗衣怎么用，让她明白了音乐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衣把唱片放进去，打开开光，圆盘上亮起一个蓝色的小灯，她趴在床边，把出声音的小孔对着他的耳朵，因为声音调得太小，必须这么听才能听清。

黎垚在她拿着这个东西靠近时，意外的紧绷，罗衣从他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冷肃，她笑起来，说：“别怕，这不是武器，你听。”

黎垚听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

罗衣告诉他，这是音乐，是歌儿，真正的歌。

她轻轻跟着哼起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黎垚又问：“春风是什么？”

地底没有四季，温度恒定。

罗衣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只能告诉他春风是好看，舒服的意思。

“那你是春风。”

罗衣一愣，黎垚可怖的脸上有双最柔软最温和的眼睛。

黎垚忽然开口，跟着歌声轻轻哼起来，他已经学会了。

他果然唱得很好听。

武学然第一次和罗衣发脾气，她没有按时间和他汇合，把黎垚送上去。

“你失心疯了吧！他要是被人找到我们俩都得完蛋！”

罗衣背对着他，捧着个破机子冲他嘘了一声，让他闭嘴。

武学然气得肺炸。

罗衣这才开口，告诉武学然，她已经把黎垚送上去。

武学然一愣：“你一个人送上去的？”

罗衣点点头。

武学然不信，还要再问，罗衣就赶他走。

“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

武学然怏怏离去，不忘告诉罗衣明天再来和她理论。

罗衣等到他脚步声终于听不见，又偷偷出了门，一路走到了暗河边。

找到记号，把土推开，黎垚还安然躺在里头。

他还真像植物，在土里埋了一段时间，居然就看着一点点好转起来，脸上的伤也在愈合。

罗衣好奇道：“你是人还是树啊？”

黎垚说是人，“只是跟你有点不一样，我的基因经过了改造。”

怪不得他在上面没烧起来。

罗衣觉得这个改造挺好。

黎垚爬起来，他已经能动了。

罗衣牵着他坐到了河边，指给他看河里荧光闪闪的鱼，看完又让黎垚唱歌给她听。

黎垚微笑着：“已经唱过了。”他不明白罗衣为什么要他做重复的事，他也不觉得自己“唱”的有什么特别。

罗衣不管，非要他唱。

黎垚不会拒绝，他又唱了起来。

鱼儿聚集过来，罗衣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垚，越来越觉得他有些神奇。

也许他是进化出来的新人类，也许他不是人。

能在土里呼吸的怎么是人呢？

罗衣喃喃道：“黎垚，我也想和你一样，做一棵树。”

黎垚停下来，问她：“做树？为什么要做树，你对自己现在的形态不满意吗？”

这是他迄今为止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罗衣明明笑着，却让人感到悲伤。

黎垚笑起来：“那就去其他地方生活吧。”

罗衣摇摇头：“其他地方也一样。”

黎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安慰的意味。

罗衣抓住他的手，翻过来翻过去看，他皮肤尤为白净，她把自己的手和他贴在一起比着，他手掌比她大，手指也比她的长和细，这么美丽的手，摸上去却没有温度。

“你冷吗？”罗衣握着他的手，又拿手搓了搓。

黎垚看着她的动作，回答：“有一点吧。”

罗衣闻言，拉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

她说这样就不回冷了。

黎垚不明白，但她脸上的温度的确在升高，他看着罗衣，发现她在闪避，他又笑起来。

又到了挖矿的时间，罗衣和武学然上来之后，互不理睬，闷声挖。

还是武学然忍不住先开口，“你到底把那个黎垚藏哪儿去了？”

罗衣专心干活儿，随口答：“我说了啊，送上来了。”

武学然怒道：“你骗鬼！你送上来个锤子！”

罗衣不理他了。

武学然又苦口婆心地劝道：“罗衣，我是为你好啊，这人要暴露了···”

罗衣说：“暴露了我就自己扛，不会拖累你。”

武学然半天没吭声。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组长在公共频道里喊他们集合，罗衣走在后头，武学然第一次没和她同行，她有点儿后悔，刚刚的话说得太重了。

一行二十来人，拖着沉重的防护衣慢慢往回走去，在即将到达入口，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气流涌动的声音。

是风，罗衣仰头朝天上望去，一个闪着光的，无法形容颜色和形状的物体缓缓落下，它似乎是从一个黑点迅速变成了眼前这个庞然的巨物，线条冰冷，有突兀凸起和凹陷，一阵阵闪烁，随着她们眨眼的频率在改变。

“这是什么···”组长的声音在头盔里响起来。

众人望着眼前的巨物失神。

浑然一体的巨物缓缓露出一个开口，姑且可以算它的门。

门里缓缓的走出来两列人，姑且算人。

他们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外表，但是在高温下，身上穿着着似乎是普通的织物，统一的灰暗颜色和简单样式，看上去单薄，且毫无抵抗力，和防护服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还未来得及细看，身后的入口忽然爆出一阵巨响，入口被炸出了一个大豁口，塌陷了一大块，脚下一阵剧烈震动。

震动太强烈，几个人吓得叫起来，组长呵斥着，罗衣猛地回头望向入口，预感有什么事发生了。

从塌陷的入口处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和巨物里出来的人一式的衣服，同样不畏惧高温。

“黎垚···”罗衣轻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他依然用那种极其温和的眼神望了她一眼。

武学然过来拉着罗衣后退了一步。

黎垚走到了巨物边的那群人里。

有个“人”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磁铁一样的东西靠近了黎垚，贴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间，黑色的磁铁变成了红色，隐隐在闪，红色的光在人类的习惯认知里，代表着危险和不详。

红色是血的颜色。

罗衣看见黎垚的温柔一点点从眼里剥落，温柔是他的一层伪装。

黎垚的神情已经变得和他身边的“人”一样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指了指罗衣他们这群人。

随着他的动作，巨物里出来的“人”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一种无声的恐惧随着他们的脚步蔓延过来。

会死的，他们会死的。

众人不知不觉都这么想。

“妈的！站着干嘛！和他们干！”组长大吼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他挥着挖土的工具砸向当先一个“人”

那“人”单手抓住他的头盔，毫不介意头上挨了一下，组长一边挣扎，一边还在击打他的头部。

“咔擦”一声脆响，头盔碎裂，组长瞬间烧了起来，从头开始，头发如同干草一样易燃。

组长尖叫着，热气一点点从破裂的头盔里涌进去，那“人”将他扔到了地上。

更多的尖叫声响起，罗衣站在原地忘了动。

武学然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喊：“跑！”

他们当然跑不了，武学然先把抓到，罗衣从石头后出来，高举双手，对站在后头的黎垚喊：“放过他！他救了你！”她知道他听得到。

罗衣被带到了黎垚面前，他现在和当时埋在土里的那个人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了，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荒芜一片，就和这片土地一样。

罗衣“听”到脑海中的信息，黎垚并未开口。

“你将重生。”

他这么告诉罗衣，仿佛一个造物主。

罗衣想起了她曾经对她说过的那番话，她意识到了“重生”的意思，也彻底确认，黎垚绝对不是“人”。

她惊恐地望着他，身后传来头盔碎裂的响动，她回头，看见一簇火焰从武学然身上腾起。

罗衣眼前漫开黑色，她失去了意识，永久的失去了。

“她已经拥有了我们百分之十的能力，但是她的大脑里携带的记忆让她无法接受这些改造，她曾试图袭击我们。”

01接收到了这些信息，他让研究院把罗衣带过来。

罗衣看见他更加失控，试图扑上来攻击。

01走过去，她眼神里有他不理解的力量，黑暗的力量。

她叫喊着，发出了一些声音，01同样不理解，他惩罚了她。

01将手插进了罗衣的胸膛里，握住了据说对地球人很重要的称为心脏的东西。

红色的温热的液体丝丝流到他的手臂上，那种感觉令他厌恶。

心脏在他手心里砰砰跳，罗衣的眼神渐渐涣散，她哽咽似的喘着气，喉咙里响声像有东西裂开，她眼里流出了一些透明液体，滴到他手上，血色被冲淡了一些。

惩罚实施完毕，01抽出手，命令研究院清楚她的记忆。

不久研究院再次汇报“她已经被彻底改造，你是否要检查一下。”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01面前。

她一点都不软弱了，她的身体里也再没有任何红色的液体，心脏脆弱不堪也不需要，她被输入指令，只需要战斗，不会畏惧，01对研究院的工作表示了赞许。

01是这里最强的，他战无不胜，替政府夺得了许多资源。

在这里政府按照力量强弱给居民编号，01作为01已经有许久了，还没有人能超越他，如无意外，他将进入政府，成为最后的决策人。

一切都很平静。

01看着眼前微微垂着头的人，表示满意，罗衣被带了出去，她将作为第一批改造战士，投放进战场，验收改造成果，研究院将从她身上收集到各种数据，精进改进技术，从地底下带回来的人，不能白白养着，他们需要发挥一点作用。

罗衣在战场上表现良好，令人满意。

01记得她说过她不要再做人类，他替她实现了愿望，让她日趋完美，与人类再无关系，尽管她自己再不记得这些了。

罗衣最终在八号战场上失败了。

数据收集完成，研究院确定了改造战士的极限在那里，下一批改造人提上日程，他们将被发挥最大作用，在战场上替真正的战士提供最大的掩护。

01表示满意，期待新一批改造人的表现。

改造人一批又一批投上战场，他们同时是武器和盾牌。

战场上持续传来胜利的消息。

在最为重要的一场战争即将开始前，01作为主将，正在研究院注入一种强化剂，他并不需要，但理解政府的担忧，他们不希望他输，这次输了他们将失去一切，这是经过重重计算后最稳妥的行为。

01看着蓝色的液体一点点流进他的手臂里。

这种蓝色让他想起一种病毒，他为了找到地下入口而不得不接近地球人，病毒使他感染了地球人致命的软弱情绪，让他的精神退化，也令他更接近地球人的模样和行为。

地球人用嘴说话，而01所在的星球是无声的，大家的交流是瞬发的，不需要累赘的词语和声音，他们的祖先也许和地球人有某种关系，使他们乍看起来和地球人很像，但事实上，他们和地球人完全是两个物种，他们更高级更完美的物种，精神和身体同样强大，地球人对01 而言，是失败的，令人作呕的复制品。

他希望地球人灭绝，这是对自己的尊重。

注入完成，01奔赴战场。

在战斗开始时，他向往常一样，令敌人恐惧，但变化发生的很突然。

“01先发出信息，告诉我研究院将强化剂和病毒弄错了，他被注入了病毒，提醒我做好准备，同时祝贺我即将成为最强者···后续的信息片段就断断续续的，他很紊乱，发出蓝色，红色，病毒之类的信息，还有已销毁的改造战士罗衣的片段。最后他把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腔里停止了一切行动，被敌人炸碎。”

研究院的人带着空空的药剂瓶上来。

“这的确是装病毒的瓶子。”他没有否认，“这是一位研究员的失职，他将为自己的失误承担责任。”

“但是”，研究院的人发出的信息好像波浪似的在大厅内卷动，“这个瓶子里的装的的确是强化剂，我们在注入前都会检查，01上战场前注入的毫无疑问是强化剂。”

空空的药瓶里还残留着一滴幽蓝的药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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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