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门卧底的自我修养 第3章 拜仙师

“荒唐！”朱长老猛拍大腿，鼻腔哼出浊气，“现在算什么？公然贿赂守关人吗？倘若这都没人管，时人只会笑话我裁云宗是非不分！”

“岂有此理。”安同醉跟着猛拍桌案。

朱长老或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与安同醉同仇敌忾，按捺不住好奇，瞥眼朝安同醉看去。安同醉失手拍到骰子，被疼得龇牙咧嘴。

“我这个执法长老还没发话，此事不劳朱长老费心。”安同醉拱手作揖，“况且这小丫头不是想出办法了嘛。”

水镜中，云纹砚剧烈晃动，墨汁四溢，全身写满了抗拒。

“不行。告诉你就是作弊了。”

洛玉汝无奈耸肩，看来器灵比她想象中要聪明，也比想象中更不懂人情世故。好在她想出了破解之法，迅速爬起身，再度落笔。

暗自观察云纹砚的反应，洛玉汝心中已有十足把握。

远闻鹤鸣九皋，群山之巅白影俯冲而下。仙鹤身姿飘逸轻盈，长颈白羽，单脚伫立凝望一人一砚。

“真美啊。”洛玉汝怯怯靠近，仙鹤乖乖俯下身子似邀人乘上。

回头向云纹砚确认，云纹砚万分欣喜，率先上前。洛玉汝便也伏上后背，挽住仙鹤脖颈。

仙鹤仰颈高鸣，婉转空灵如山涧溪水潺潺，忽而振翅腾飞。洛玉汝紧闭双眼，耳边云纹砚叫嚣着“驾鹤西去”。

“这说法太不吉利了——”

感受到下降趋势，洛玉汝悄悄睁开眼，她们在云雾中穿梭，天遥地远仅一线间。鸣叫愈发高昂，隐隐有回声和鸣，仙鹤朝着云纹印飞去。

望着水镜显示的符纹，巨口堂内再度陷入沉默。无人见过如此怪异的符纹，怪就算了，竟然还生效了。

“歪打正着用上了召唤符啊。”贺染青沉思。她看向谢椿，却见谢椿眼中欣赏转瞬即逝。

“什么劳什子召唤符，没有符头、符胆、符脚，她就画了一副图！这也能通过？以后裁云宗要被画师踏破门槛了。”

身为符修的众长老连连附和。

“阿椿，这次你也不会收徒对吧？小丫头我收了！”安同醉大力拍着谢椿肩膀，“我们执法堂也是时候引入一些新鲜血脉了。”

谢椿皱眉拂开，灵力于半空凝成回复——还看第三轮试炼。

穿过耀眼白光，洛玉汝感觉身子逐渐变轻，几乎漂浮在空中。原本叫嚣的云纹砚与身下的仙鹤也纷纷不知所踪。

落地，环顾四周，洛玉汝仿佛误入了异度空间。空间呈球体，尝试触碰四周墙壁，其触感犹如丝绸，轻柔包裹指尖。

绀蓝“丝绸”上星星点点，为试炼者提供光亮。洛玉汝暗忖，据说外门弟子所说，第三轮试炼是实战，可到现在为止，别说人了，连鬼都没有。

俄尔，四散的光点凝成人形，洛玉汝吓得惊叫连连，冲着人形举起玉牒，嘴里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

洛玉汝环墙而走，人形逐渐变化，与常人无异。她压根没注意到对手已经出现了。

巨门堂内气氛凝滞，众人纷纷朝谢椿看去。谢椿淡然如常，他垂着眸，无人能读懂他的情绪。

朱长老拂袖起身禀明：“宗主，试炼关卡我曾一一过目，第三轮并未加入谢椿的对战虚影。”

满堂哗然，朱长老愤然转向谢椿，质问道：“谢椿你究竟用了什么诡计！明知自己是不安定因素，如此行事，难道是又要杀人了吗？”

“朱邦彦！”贺染青厉声呵斥，本命剑暮山铮然出鞘，蓝紫玄剑在巨门堂上方游回旋舞。

“弑侄之事尚未有定论，不得污蔑同门。”贺染青召回飞剑，“这场试炼作废，安同醉去将试炼者接走吧。”

“恐、恐怕来不及了……”一长老惊叫着，手指颤颤指向游离于争吵之外的谢椿。

众人齐齐向水镜望去，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察觉到身后动静，洛玉汝缓慢扭头，光风霁月的白衣仙君凭空显现。洛玉汝深谙，看似正常的事物，才最不正常。她紧紧捏着玉牒，后撤拉开距离。

虚影垂眸静止不动，洛玉汝得以趁机观察，虚影便是实战对手了。

看起来就很有实力的样子。洛玉汝心知不是自己不敌，盘算着先发制人。可任凭她如何捣鼓玉牒，玉牒都如死物般纹丝不动。

霎时，虚影骤然睁眼，腥红血眸死死锁定洛玉汝。洛玉汝下意识觉得不妙，她不动声色解下试炼玉牒，握在掌心。

虚影疾如飓风，瞬息朝洛玉汝袭去，伸手欲夺玉牒。洛玉汝毫不犹豫抛出试炼玉牒，玉牒落地玎柠，虚影顿了顿转身奔着玉牒而去。

暂得脱身的洛玉汝，远远绕至虚影背后，口中念念有词用力捏住玉牒，希望奇迹再度出现。

打算落空了。察觉被欺骗的虚影顿时盛怒，再度朝洛玉汝冲来，不夺到玉牒誓不罢休。

洛玉汝撒腿就跑，环着球体空间绕圈，她发现虚影似乎不会主动攻击，似乎只想要玉牒。洛玉汝纠结了一瞬，终是不舍得丢弃救命稻草。

跑过一圈又一圈，虚影始终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追着。洛玉汝速度慢了下来，虚影看中此刻猛然加速。

电光石火间，洛玉汝的手腕被冰冷的触感缠上。虚影趁其不备，反手一拧，洛玉汝吃痛松手，玉牒脱落！

另一只手稳稳接住玉牒，接触到玉牒的刹那，洛玉汝所祈求的光芒重现。

却不再是希望的光芒……

待光芒退却，洛玉汝直直对上愈发腥红的凤眼，登时惶惶不安起来。

虚影气势逼人，再不见最初白衣飘飘的仙尊模样，此刻的他戾气外溢，看得人直发怵。洛玉汝勉强向前挪动，虚影步步紧逼，忽而站定不动。

洛玉汝感到背后施压减弱，正欲回头细看，脚下阵法纹路登时显现。

上当了！

本以为虚影没有自我意识，不料竟暗中设阵困住她。

洛玉汝吃力地以肉身抗拒阵法禁锢，将可能导电的金属发钗一一取下，祈祷着头顶轰鸣的天雷不要落下。

“天罡天雷阵，凡入此阵者，无论人鬼佛神皆无处遁形。”冷情冷性的声音赫然响起，无悲无喜间宣判了洛玉汝的后果。

上方霹雳作响，洛玉汝避无可比，想着她这个半妖可能要现原形了，几乎绝望地闭上眼。

合眼瞬间，变故突生，球体空间中央人形突现。与虚影不同，这道人形逐渐凝成实体，正是原在巨门堂观看试炼的谢椿。

谢椿瞬息爆发出惊人巨力，手如铁爪死死掐住虚影，掣肘其起阵动作。面对突生的变故，虚影宕机般静止不动，他上下扫视谢椿，似乎不明白怎么出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之人。

罡风阵阵，锋利刃器般生割着洛玉汝面庞。贮存着雷鸣巨力的霹雳即将落下，洛玉汝忽心生一计，豁然睁眼。

她捡起发钗，看准时机正欲丢出，却见两个身影缠斗着。

“快让开！”

发钗上隐隐有细微电流淌过，宛如盘卷蜷曲着的紫蛇。洛玉汝脱手甩出，发钗铮然朝着虚影射去。

洛玉汝立刻蹲下躲避雷击，见白衣人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不禁再次提醒道：“快闪开啊！小心被雷击！”

发钗牵扯着天雷，雷霆以万钧之势击中虚影。虚影被谢椿紧攥，挣脱不得，正面挨上了雷击，顿时湮灭。

玎柠——

玉牒落地，宣告战事终结。

骨干修长的手指拾起玉牒，随即掐诀念咒，将洛玉汝放了出来。重获自由的洛玉汝小心翼翼地道谢，她抬头迎上谢椿冷漠的眼神，不由地惊呼出声。

一模一样的面庞，难道这才是实战的真正对手？

藏着万年寒冰的眼瞳，似要将洛玉汝给封冻，洛玉汝将在原地，眼看着谢椿步步逼近。她伸出双手无力的阻拦，却被塞入了冰凉之物。

“玉牒？”洛玉汝翻手查看，心中不免生出许多疑问，“让我拿着？”

谢椿侧身而立，他一挥手，莹光闪烁间拼出几个大字，“物归原主”。

洛玉汝蹙眉警惕，总觉得那几个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认不出。她自嘲成了文盲，只得试探地接过玉牒，不见其人有任何恼怒的神情，这才大着胆子收下。

触及玉牒的瞬间，天崩地裂，一方空间开始坍塌，眨眼间已换了天地。神出鬼没的仙人也不见了踪影。

再看已重回裁云宗山门前，负责记名的外门弟子见急急迎上。

“你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见洛玉汝狼狈不堪，发髻散乱，衣袖墨迹斑斑。外门弟子收敛欣喜之色，赶紧回收试炼玉牒。

他招呼另一名弟子上前，道：“入宗前还是先去打理一番吧，随后由他带你去巨门堂。”

洛玉汝一路上问东问西，了解到凡通过试炼都会被领去巨门堂。有资格收徒的长老齐聚巨门堂，通过水镜考察试炼者，挑选心仪的弟子，当然试炼者也有权选择心仪的长老拜师。

接引弟子将洛玉汝送至巨门堂外，洛玉汝没由来生起一股面试的紧张感。她喉间滚动，猛地吸气，带着身为卧底的觉悟进入堂内。

霎时，数道视线射来，紧紧粘在她身上，随着她的步伐而移动。洛玉汝不敢乱瞧，赶紧混入人群，直低着头看脚尖前那寸地砖。

“恭喜诸位通过试炼，成为我裁云宗的弟子……”高坐堂上的贺染青朗声道。

洛玉汝微微抬头，望向最高处，只见一青衣女子背负紫剑，气势凛然。

那便是裁云宗的宗主了。洛玉汝推测玉牒与贺染青有关，不由对其人多了几分好奇。忽感一股冷若冰霜的视线投向自己，洛玉汝溯源回望，竟是突然消失的白衣仙尊。

四目相对，那双冷冽凤眼烙入心间，洛玉汝陷入一瞬慌乱，赶紧低下头。

难道玉牒之事终于引人怀疑了？难道身份暴露了？

洛玉汝心里没底，琢磨个不停也得不出结果。装作无意抬眼，那人已收回视线。

“洛玉汝？谁是洛玉汝？”长老核对名单，却不见人应答，不由加重语气。

“到！”洛玉汝挤开人群，走向最前排。她刚一亮相，就引发纷纷议论，长老们窃窃私语，看着她不停地摇头鄙夷。

“你想做谁的徒弟？”贺染青浅露笑意，柔声询问。

洛玉汝前期准备没做足，本以为有“分院帽”，不曾想是“填志愿”。视线一一扫过众长老，原本嘀嘀咕咕的长老皆避开视线，假装忙碌。

唯有两人，一人笑盈盈地弯着桃花眼，轻浮不似仙人；另一人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仙尊，他垂眸看向洛玉汝腰间。

洛玉汝心惊捂住玉牒，暗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宗主您可以收我为徒吗？我可以学。”

一分浅薄面试经验，十分诚心，却并未打动贺染青。

“如今裁云宗的剑修仅我一人，行剑之难。”贺染青抽出配剑轻拭，双目寥寥凄然，“我观你试炼过程，在符、阵上皆有新意，不如跟着谢椿仙君吧。”

满堂私语，洛玉汝不明所以，顺着众人目光望向不染纤尘的白衣仙人，倒吸一口凉气。

拜师怎么还调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