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长生准备瞒天过海,他得藏住谢知年修为被废的事实。
谢知年这三天以来如历长生心中所愿,他没有去外走动,反而都在长生殿门中自顾自地养伤,第二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疲倦,见历长生没来给他送茶。他撑着一口气坐着轮椅,将桌上的药喝下去。
“你们几个把东西放在这里吧。”
正在谢知年喝药的时候,长生殿的殿门被人用力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几位穿着蓝色道袍的青年,他们压抑着身上的魔气道:“师尊你怎么下床了?这些事情就交给弟子们来做就行了,长生师兄这几日忙着去宗门走动,特意让我门几个过来照顾师尊,从今天起,师尊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我们几个。”
谢知年抿了一口茶:“长生做事我信得过。”
【谢知年:虐前一点甜,他还让人来伺候我。】
【谢知年:真的棒棒哒。】
【028:你仔细看看那些人脖子间的黑色条纹,他们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弟子,当中有一个就是前天说你坏话元明,是历长生派来监视你的,离伺候的地步差远去,历长生目的在囚禁你。】
【谢知年:猫鼠游戏,我很喜欢。】
谢知年喝了一口水,他见时候差不多,眼底暗藏疑惑地开口问道。
“只不过本尊为何没在云开宗门从未见过你们,你是哪位仙老的弟子?”
元明临危不惧:“回仙尊,我们几个都是下司宗的。”
谢知年警惕地扫过元明的脸,见对方回答了他的话,又就没继续追问,刻意表现得对历长生的放心,开口道:“这也正好,我前些日子偶然感染风寒,行动自然不变,你们替我拿笔和纸来吧。”
“我这就去拿。”
元明毕恭毕敬的点头,他抬起头:“仙尊要笔和纸做什么?”
“除魔大战危在旦夕,我得起封书信留给长生,好让他前去极寒之地等我归来,否则那些人指不定要怎么对他。”谢知年卷起手指,他拿着旁边的手帕刻着口血,疼的他的眉头紧皱,下笔继续扒拉道:“你们几个是长生为数不多的朋友吧,他这孩子沉默寡言为了我麻烦你们了,你与他关系好的话,就在我离开云开宗门时候,就好好地替我关照点他吧。”
“……”
元明勉强想开口,他瞳孔微微地涣散,缓缓地开口道:“弟子会的。”
“他的伤养好了么?”
元明:“回仙尊,长生师兄差不多快痊愈了。”
谢知年微微地扬起脖项,他吸进窗外飞来的冷空气,替自己洗刷挖取金丹的冤屈道:“那样就好,我当初把楚留牙逼近极寒之地,没想到他任就死性不改,那人主意万不该打在长生的头上,我知道他昨天失去了自己的金丹,我会替长生去极寒之地讨回来的,到时候他功力可以加深一步。”
元明听见自己前任宗主楚留牙姓名时明显愣了一下:对方也看出自家主上失去金丹?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曾经挖取过历长生的金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在失忆中说要给主上讨回金丹,对方竟肯为了历长生再去极寒之地,自家主上昨日还怀疑过谢知年下手害双亲,这人真是奇怪。
难道对方真的不知道自家主上是为了他而与临渊做的交易?
还默认是跟楚留牙做的交易。
洗白从历长生的身边人做起,谢知年见元明入套就沉默了几分。
他故意说出自己要讨回金丹,得给对方缓冲的时间。
自己解释了要去给历长生讨回金丹,那谁来跟他说自己修为?
谢知年笔不知不觉落在最后一个字卷上,他恍惚地伸出手,想着时间合适了,就用用灵力将纸张的字迹锁住,却发现怎么也用不上力,胫骨的疼痛让面目变得扭曲道:“我的灵力呢?”
这一生声叫思考中的元明拉回现实。
“本尊的灵魂之海为什么没有了?”
绕是再迟钝的人都有猜想,谢知年再次动用着灵力,他的喉咙涌出一股腥甜,疼得他的五根手指抓住纸张,他索性一把抓住自己所画的字卷,不可置否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迎面的三个问题打的元明措手不及。
元明瞳孔变得涣散,对方身上的胫骨是自家主子断掉的。
自家主子不仅断掉的是谢知年的全身修为,还有他云开宗门的首席令牌。
*
云开宗门的大殿里,众多魔修都汇聚在此地。
历长生出现的时候,场面十分严肃,许多人都直接跪在地上,数百名魔修眼底藏着无尽的崇拜与忠诚,他们臣服着自己心目中的王者,个个兴高采烈地开口道:“恭喜崇明魔尊。”
“恭喜魔尊拿下云开宗门。”
“这下我们终于不呆在极寒之地那破地方了。”
“恭喜!”
然而历长生头也没有回地绕开他们,他的目光锁定在殿门中的主位上,他如愿以偿地坐在自己师尊的位置,他将手放在椅子上:“你们不是常说自己活得苟偷生么!现在当上云开宗门的弟子滋味定然是好的。”
“拖魔尊的福,我们能有今天,都是您的功劳。自从你跟我们说掩盖上身上的魔气,我们按照你的话去做,扮成了云开弟子去山下游玩,现在再也不会担心被正道追杀,老百姓还肯主动的递来水果。”
众人统一的回答,他们也有顾虑道:“只可惜无尘仙尊一日不死,我们心里难以安定,终会有天被他的那些弟子拆穿的。”
“没错,只有将无尘仙尊的弟子毁尸灭迹,偷梁换柱的事实才会被掩盖。”
“起杀光云开宗门的人,我们才能取而代之。”
“魔尊你怎么看?”
历长生嘴角充满着恶趣味,他听着魔修躁动的声音脸色渐渐沉下去,座上的魔修探不清楚他的实力,害怕地将头垂下来:“我们只是向主上提点建议,具体的裁定方法,我们都听主上的意见。”
“我说他们不能杀呢?”历长谁给你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的掠过,他似乎是将在场的脸都记在心里,自己好不容易救活了师尊,真的舍得去杀师尊,这三天他要沉浸在对方的温柔中。
“为什么不能杀?”长老开口。
历长生娓娓道来:“无尘仙尊现在不过是个废人,对你们构不成威胁,至于他的弟子,一直尊敬着我这云游而归的大师兄。”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个魔修站起身:“主上你能保证他的弟子不会供出我们占山为王的事?我明白你对无尘仙尊的旧情,我们也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占领云开宗门。他的弟子若知道你是魔尊定不会念情追杀我们。”
“你的想法是?”
历长生的手点在座椅上,他死死地盯着那魔修。
那魔修看不出喜怒哀乐道:“把他们赶尽杀绝,一个也别想少。”
“够狠够绝,难怪世人会唾弃青仙宗,也不是不无道理。”历长生咬着牙齿阴狠地笑了,他看着自己带出来的魔修,脸色微变地低头:“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屠杀云开宗门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我期待你最终给我的答复。”
那魔修摇晃脑袋,面对云开回归的一百多位弟子,他的心里是畏惧的,以一尚且不能抵百。
自己一个人怎么去杀?
“难道就任由他们重新收复云开宗门吗?”魔修为难。
历长生面容阴晴不定,他手下的崇明剑魔气环绕,重重的压迫在魔修的脸上:“我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一个人能杀光所有人,你不怕他们背后的家族找你算账,那这件事只会越闹越大,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蠢到将到手的肥羊送给别人的傻瓜?”
众人心中的石头都钉在嗓子眼,替那冒死的魔修捏把汗。
“本座有脑子,会行动,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操心,我说过谁都不许动云开宗门。”历长生冷笑一声,他起身从殿门出去,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们只需要记住,云开宗门只能是我的,不会落入外道之手,关于谢知年的这件事情以后再商讨,谁提前杀了仙尊就是在跟我作对。”
凉风吹进云开宗门的殿堂,众人察觉到这风来的不对劲,来不及躲闪,那一刻他们的痛瞳孔睁大:方才的魔修竟然跪在地上,整个人开始止不住的抽搐,看样子疼死了。
*
历长生辞了会生殿,就得到元明的传唤。
他整理自己烦躁的心情,推开门,好半天挤出真诚的笑容。
“师尊我听师弟们跟我说,你在找弟子,不知道所为何事?”历长生闻着满屋子的药味,他踏进屋子点上燃香,谢知年的胸膛出已经被鲜血浸透,他体贴地按住谢知年的胸口:“我就知道师尊不会平白无故的唤来我,看我给你带了一些茶果,师尊你不愿意多动就呆在床上就可,我洗干净果子喂你吃也可以。”
他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说到这里,没得到谢知年的准许,他忽然停住了,看着对方眉眼的绝望的模样,他心下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尊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旧伤复发,是哪里疼么,要我替你疗伤么?”
历长生踏着踱步过去,谁知谢知年砸掉桌上的茶杯。
热气萦绕在房间的每处,灼伤着他们两个的过往。
“历长生。”谢知年阴沉沉开口。
历长生有点退缩,对方这样像是想起了什么:“师尊你冲弟子发这么大的火,可是这长生殿中谁惹你生气了?”
历长生尽量掩盖他心口的不适,笑眼盈盈地朝着谢知年走去。
可嘴边的笑容没维持多久,又变得冷漠起来。
“跪下。”
谢知年捂着心口的绞痛,他挥手给了历长生一巴掌,咳嗽声盖过窗外的雨声:“你给我跪下。”
“跪下?”
历长生听了好几遍,配合脸上的疼痛才肯定谢知年的命令,他踢开面前的碎杯子,径直地坐下来,似乎要将谢知年的眉眼探清楚:“师尊难道你又想惩罚弟子?弟子你进来,你就摆着这幅臭脸,是弟子哪里又做错了,让你如此不开心,你对待弟子的每一毫,弟子会全数的还给您的,您想怎么惩罚我呢?”
谢知年:“住口。”
“别人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冲着师尊您笑得如此开心。”
“你为什么要打弟子?”
历长生神情受伤,他呼吸离谢知年非常的近,本就烦躁的心情坠入谷底,他能看清楚对方皮肤下的血管,他不顾反对的咬住谢知年的耳朵,轻轻地舔食着,呼出一口热气:“是血债还是肉偿,师尊说你想换种方式来惩戒弟子?你想殴打我,我都可以满足你,因为你是我的师尊,我也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谢知年眉眼猩红:“够了!”
“长生你说是你不是,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谢知年咬住牙口,他刚刚还在元明面前装了一泼发现自己修为不见,他能给对方什么好脸色,果断地拍开历长生的眸子,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捏碎开口道:“我问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废掉我的修为的人,让我修为全无的人是不是是你!”
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字一句在历长生的耳朵里尤为清晰。
所以对方在失忆后也要怀疑他?
历长生扯着苦涩的唇角:“你凭什么认为是我?”
凭什么认为是自己,别人都想要你的命,只有我在照顾你。
谢知年身子太过于虚脱,他站起身的时候,直直地跌在地上,吐出的血液流动在地,他喉咙卷起千层的血浪,捂着嘴巴咳嗽个不止:“鹤唳涯的结界只有你我两个人能破解,我闭关的结界常人是打不开的。”他怒气冲天地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膝盖传来巨大的声响,面色十分苍白:“你个叛徒,枉我将你养大,你废了我的修为到底想做什么?”
“师尊你但凡有点疼惜弟子,就不会愿冤枉我。”历长生盯着谢知年的出血的膝盖,他那股笑容终于挤不出来,脸色变得狰狞而僵硬道:“为什么不是你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的呢?你所修炼的是仙界中的绝情道,动情起来走火入魔,还是我去极寒之地寻药而归。”
“你对弟子的心思,幻城皮纸上映照的很清楚。”
“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废掉你的修为?”
我就这么让你不能相信。历长生讽刺,他的师尊没问他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就这么令对方不相信?
殊不知幻城皮纸上是谢知年想封锁的情感,历长生这么一说对于一个绝情的人设乃是致命的问题,古往今来,修真界的宗主孤身一人,他们想要飞升进大圆的境界,绝情是其中的基本要求,违背天道的世俗的爱是不会得到祝福。
“你何时闯进寒冰洞的?”
谢知年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深刻几分,他眸子恍惚不定,方才笔落的双修成为戳中他心底的刀子:“我们两人的关系不会再进一步,闭关的时候不是下令叫你好生修炼,你都看到那副画了?”
他抬起眸子眼底藏着心虚与恐慌:桌子上的画卷变得棘手。
【谢知年:他真的不去传销太可怜了。】
【028:你也不傻,两个人彼此而已。】
【谢知年:铁打的师尊,流水的弟子。】
“你将他挂在床间,弟子定是先注意到的,我们之前不只是双修的关系。”黑色的血丝布满历长生的眼球,煞气之下的是他极致妖邪的面孔,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师尊你是不是早就对弟子情根深种,故意在那天晚上上了弟子,想来你的心思还真是肮脏,在深夜的时候是不是要抱着我入睡?”
“这样的你因功力反噬是情有可原,我为你求药,你不感激弟子,还想惩罚弟子。”
历长生保住谢知年跌倒的身子,将头贴在对方的胸口,透过对方的脸在质问着未来的谢知年道:“怎么会有你这样恶心的人呢?!你爱我为何要伤害我,师尊你对弟子一点都不公平。”
——“功力反噬,因爱生恨。”
谢知年呼吸变得困难,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发丝落在他的身体上,显然是狼狈不已的模样:“不可能。你是我的徒弟,我却对你起了别样的心思,是我自己不见了修为”他身子踉跄了好几步,顺着墙壁拖着骨折的腿前行,吃疼道:“我藏了上千年的心事,还是被你识别出来了,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你,说到底还是那张纸,给了我幻想,那我便将他扼杀在摇篮!”
蜡烛就在他的手上,他举在空中对准幻城皮纸上的青年。
“虽然你想毁掉证据,时间未免晚了。”
历长生抬着眸子。
谢知年砸掉桌上的茶杯:“都被你知道了啊……自古修道之人本应无情,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历长生,硬生生地带出一口血,面色十分的痛苦与挣扎:“修为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桃花树上已有道冰封的伤口,桃花树边泛着浓烟的黑气,这才是师尊的真正意图。
十里桃林终究是回不去的地带。
谢知年的发丝散成一团,他疼地整个身子都在发颤,眼眶中泛着红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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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挖取金丹的仙界师尊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