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告别费奥多尔之后一个人往城镇的方向走,风雪都落在肩上,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少路,他在雪原的边缘看到了一个自己有点印象的男人,他留着橡栗色短发,青色上衣外加斜披着的白色披风,脸上黑色的“X”符号极为显眼,一眼望去就能辨认出来人身份。
班宁顿……大人吗?班宁顿大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说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感到有点惶恐不安,连带着动作都局促了起来,但还是选择朝着对方的方向走过去。
“嘘,你们在那边等着啊,一旦我这边开始了但丁就一定要随时准备开异能。”
班宁顿隔着老远就看到卡夫卡黑色斗篷下放置着的窃听器,也不着急也不慌地朝躲在一棵大树后的两人打眼色。
“面对一个覆盖范围未知,最大捕捉人数未知的即死型异能,唉,看来我得相信我的好运气才行。”
“好的。”
但丁伸手给班宁顿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轻轻一动,将陈语鸣掩护在自己的长袍后面,这样即使他们受到攻击,陈语鸣受伤的概率也是最低的那一个。
“我祈祷主与我们同在。”
等到卡夫卡走近,班宁顿决定先发制人,笑面如花地迎上去,自来熟地握住卡夫卡的手:
“卡夫卡阁下最近在俄罗斯如何?如果有麻烦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的。”
“啊,您能这么说,实在不胜惶恐。”
卡夫卡根本猜不透班宁顿的出牌,嘴唇因为恐惧微微发白,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我能有什么是您青睐的呢?”
“哈哈,不必这么说,虽然你出现在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将来的路线也大差不差,但我还是想要知道你打算去做什么,好调整我谋权篡位的大计。”
班宁顿不动声色地咧了咧嘴,无声的大笑落在卡夫卡眼中,却是另一番风景:
“您说……什么?”
“我说啊,你的前路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今天我来是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同盟,为未来掀起混乱做最好的准备……”
“够了!请您住口!……一切都够了。所有事情都没有改变,所有事情都没有区别,没错,就与那种痛苦的悲哀的令人作呕的,与我可怜的曾经完完全全相似啊!”
卡夫卡猛地打断他的话,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深黑的双眼被夺目的橙金色快速覆盖,剧痛席卷全身,神智也开始不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么残忍,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离我远点——请不要接近我!!!”
可是……
可是……生命之所以有意义,正是因为它会停止,死亡是如此美丽的概念,也是所有生命的终点,我赐予他人死亡也只不过是把它提前一点半罢了。
但无论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他都没有资格以自己的主观意志去定夺别人的罪恶,更没有资格去定夺他人的生死。
我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们的未来呢?
“不理解愤怒。”
我是劳伦兹·卡夫卡,我没有朋友,我已经快失去理智了,我要离所有人远一点,我要脱离控制,我要脱离所有人的控制,我要活下来。
“不渴求万物。”
不要忘记,不能忘记,忘记了就重新回想一下之前的东西,不要忘却他们,你们确实都在,对吧。
“未曾被嫉恨缝合双眼。”
你能撑到一切的结束,你一定能撑到的,劳伦兹·卡夫卡,不要放弃希望,不要停下寻找的脚步,继续走。
“未曾被巨石碾碎身躯。”
有谁停下了?意识开始持续丢失,太阳出来了,这里没有幸存者,卡夫卡知道,卡夫卡知道,卡夫卡知道。
“未曾举行狂宴。”
我不会忘记一切的,路很长,直接往前走,不需要再做停留,走得越远越好,不要放弃希望。
“未曾吞下禁/果。”
弗里德里希·尼采,维克多·雨果,陈语鸣,阿利吉耶里·但丁……不能伤害他们,绝对不要放弃,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以及,连毁灭都未曾知晓。”
不要放弃,了结我,对不起,别丢下我,同伴,向前,尼采,雨果,陈,救救我。
“晚钟响起,审判已至。”
继续,哪里,谁来,拯救,抱歉,希望,我,谁,不。
“审判【der Prozess】”
地上的影子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变成张开六翼的恶魔,乌鸦从他的羽翼下飞出,大片大片的鸦群惊醒,扯起它们沙哑的嗓子一边尖叫一边掠过天空。
手中的天平已然倾斜,无法正常的测量什么物品的重量,与此同时,审判的钟声敲响,黑色斗篷下伸出无数死神的镰刀,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刮下了眼前男人的左臂。
卡夫卡的异能名为“审判”,在没有触碰他人时即可展开审判,如果对方内心承认自己有罪且被卡夫卡认可为罪时,镰刀会收取他们的躯干肢体,而如果对方认为自身无罪,无论这份罪行是否存在,死亡之神都会带走他的生命。
经过暴怒之下的解放加持,卡夫卡通过持续陷入精神错乱状态换取更大的异能覆盖范围和捕捉人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拥有了接近超越者的实力。
“嘶——但丁!”
班宁顿抽了口冷气,喊了一声自己的支援,仅存的右手上手指交叠构造数十根坚硬白丝,想要短暂停止卡夫卡的行动。
“我想,这是宇宙在感受爱。”
但丁早已开始祷告,他双手合十,圣洁的光芒升起,将方圆数百米内都划为圣域。
“因为有人认为,因为有了爱,世界往往才变得一片混沌,黑夜长在,爱也永恒,因爱永恒,希望新生。”
“正是在那时,这古老的巉岩,才在这里和别处崩塌。”
治愈的光辉持续洒在覆着白雪的土地上,抚平一切伤痛与愤恨,班宁顿的手臂慢慢长出,卡夫卡错乱的精神受到抚慰,也开始安静下来。
在昏迷之前,他只记得自己倒向大地,却没有接触冰冷的雪花,而是栽入了一个混着寒风的怀抱中。
我改变念头了。他迷迷糊糊地想,也许我们都活不到明天早上,但或许为了什么东西,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我需要这个。
“他睡着了吧?”
陈语鸣抱着蜷缩成一团的男人,用探寻的目光扫了一眼班宁顿,对方正勉强挥动着重新生长出来的手臂——那东西跟他原本身体的相性不好,此时机体正发出强烈的警告,他急需一段时间的治疗休整,来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他?肯定的啊,虽然我觉得我比他更累。”
“总之各位阁下都辛苦了。”
但丁脸色有点苍白,却仍然硬撑着面带微笑地说道。
“但是按照计划,卡夫卡阁下不能离开俄罗斯才对。”
“那么我留下来。”
陈语鸣抬头,又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是我单纯犯蠢行吗?班宁顿是不可能待在这的,但丁阁下还有北美的事情要处理吧?没关系的,苏轼阁下从横滨赶到这里来只需要几十分钟,我的安危不会没有保障。”
“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班宁顿下意识耸了耸肩,却牵动了新生的手臂,不由得吃痛地抽了口冷气。
“该死的,幸好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有罪就说有罪,不会推脱,否则现在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一具凉了的班宁顿了。”
“班宁顿阁下已经解析出卡夫卡阁下的异能呈现方式了?”但丁好奇地问道,“请您一定要跟我说一说,这实在是很有意思的异能。”
“好,我们坐飞机回去吧,路上可以慢慢聊。”班宁顿伸手摸手机去给飞行员打电话,顺带朝陈语鸣眨眼睛,“那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陈语鸣毫不留情地挥手。
……我总是想,人类的文明是如此脆弱不堪,宇宙的终结会抹除一切,那些荒野里漫长的仿佛永无止境的夜晚,只需黎明出现就能丢失它们的证明。
既然如此,真实与虚假究竟有没有意义,爱与恨是否只是不值一提的垂死挣扎,在过早逝去的人生中我们会获得什么,而我又该怎么证明在无尽的长夜中曾经出现过一丝光明指引,就像是闪耀的群星。
卡夫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单和被子都干净温暖,没有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只有阳光的味道。
白发青年昨晚似乎一夜没睡,现在才搬着张凳子趴在床边睡熟,卡夫卡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伸出手替青年轻轻拨开垂在耳边的乱发。
我真是愚蠢啊,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他有点慌乱地收回手,重新躺下,舒了口气。
何为证明,何须证明,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我们所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本篇意识流极度严重
有关卡夫卡的心理阴影可以去看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又有写文的动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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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黑夜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