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吞日月
沈令晚上还有事,叶骁叫来五娘,告诉她,从现在开始,除了他从丰源京带来的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内院,顺便看好李广,这人身上有猫腻。
之前驿宰说李广是秋市老客了,会这么没成算?轻易就被骗出城去劫财?那他早死一万次了。
但是这也有个讲究,就是内紧外松,得留个口子,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
五娘巧笑嫣然,表示这活儿以前常干,熟得很。
然后,叶骁接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邀请——张大户晚上请他吃酒。
——这个节骨眼请他喝酒,张大户要么跟李广有关系,要么跟城内土匪内应有关系。
于是叶骁开开心心地背着手赴宴去了。
客人就他一个,菜色讲究,羊羔髓做馅儿的通花软肠、缕成尺把长丝的羊百叶拿蒜泥拌匀——里头居然还有红糟鲥鱼,打成窄块和两头乌火腿一起蒸出来,在京城都不大吃得到。
叶骁抓着张大户说城外新区建造进程的事,张大户唯唯诺诺赔笑,等他喋喋不休哔哔了快一个时辰,张大户逮着个机会,小心翼翼拐弯抹角地问,听说今日,衙役老钱……没了?这两天带回来的人都是血淋淋的,城里人心惶惶呢。
哟,是李广和土匪都要沾一沾?交游挺广阔啊~~
叶骁笑眯眯看他,仰头滋溜一钟鹅黄酒,喝完拈了块酥黄香脆的巨胜奴,皱了皱眉:糖不行,太粗,不如窈娘用蜂蜜和的面,“是啊,昨天救了白玉京的李师——”他忽然转了话题,“张爷您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张大户肥大脑袋摇得几乎要出重影。
叶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神秘地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道:“老钱啊,是阿衮河土匪在城里的内应,据说啊,城里还有呢……“
张大户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叶骁微笑,“张爷,你是城里老户,你觉得城里谁像内应啊?”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您这么关心这事儿……这里头有什么内情您知道?给我说说呗?”
张大户汗一下就顺着脊背下来了,他勉强挂着笑,连连摆手,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叶骁瞥他一眼,坐直身体,又慢悠悠喝了一杯,才道:“哎,大夫说李师遭了狼,随从没救回来,李师现在还没醒,到底怎么回事,他醒了才知道。”
张大户连连感叹,说今年年成不好,这么早就闹起了狼,看样子外头的居住区也得加紧建设了。
看他把话题重新绕回去,叶骁只一笑而已。
天都黑了,叶骁才慢悠悠从张大户家晃出来,一送走他,张大户心神不宁地往回走,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勃然大怒,命人把打扫院子的仆人一顿好打之后撵出去,他回了房,想着昨天去过县衙的大夫说李广伤势太沉,怕是好不了,心中稍定,但又一想万一他醒了呢?越想越烦越想越绝望,一屁股坐在炕上,扶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抬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
叶骁回去看了看李广,从他房里出来,正好沈令回来,他像个大猫一样腻过去撒娇,整个人挂在他背上。
沈令像个大鸭子一样跟他一摇一摆地回了房,叶骁伏在炕上,把下巴搁在沈令膝头,也不说话,就双手搭在他腿上,一双好看的深灰色凤眸水汪汪看他。
沈令顺了会儿掌下大猫油光水滑的皮毛,轻声道:“……你刚去看李师,他如何了?”
“……”叶骁看他一会儿,琢磨了一下,“……阿令你吃醋了?”
沈令顺毛的手顿了顿,惊愕看他,叶骁又琢磨了一下,摇摇头,“不对,你没吃醋。”
“……你希望我吃醋?”
他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男人嘛,肯定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拈酸呷醋咯,但是你不一样,你全心全意爱我信我,你要吃醋,那必然是我做了过分的事,让你伤心难过,我怎么舍得?”
沈令心中动摇,又甜又带着微微感叹,不禁俯身过去,在他唇上一吻,低低唤了一声,“叔靖……”
叶骁覆身过来,一路从他唇上咬下,却忽然停下,额头抵着他胸口,不住粗喘。
沈令只觉得浑身发潮,他迷蒙睁开眼,舌尖软涩,张了张唇,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骁慢慢从他身上撑身而起,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用手背掩住他领子,垂眼道,“……我还有点事儿要和五娘说。”说罢,他落荒而逃般的溜了出去。
沈令坐在炕上,心下一片茫然。
他心头肌肤俱是一股潮热却被晾在这里,始作俑者倒是跑了个痛快。
他又坐着茫然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浮起了一个念头。
沈令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起来拢了领口,随手捡了本书。那是之前叶骁在看的,他翻了几页,嗅到上面留着的降真香气,心内一荡,刚才浮起的念头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天晚上,俩人盖被纯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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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三十二回 吞日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