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做?”
“首先,我们要去那个孤儿院调查一番,既然蒲禅这么多年都住在那里,在他的住所一定有关键信息。”
“第二,我们要弄明白蒲禅和赵大屠究竟有什么联系,这一点可能会与第一点重合,所以两个问题可以一道查明白。”
“第三点便是那个房东,他很不对劲,红衣要想杀人什么地方不能杀?偏偏要在2010栋楼,又恰巧在没有人居住,房东还常年在外的第十一层,这是为什么呢?”
夏蓉眼睛弯起:“因为想要让蒲禅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自然要选择一个安静的,不被任何人怀疑的坟墓。”
“但显然出了些差错,蒲禅没死成,还引来了我们,种种的一切表明,房东这个身份一点都不简单,至少他不像看上去那样纯良无害,说不定他和红衣是一伙的呢?”
见到大家沉重的表情,夏蓉摊了摊手:“这么严肃干吗?我就猜一猜,也有可能是假的啊。”
三九揉了揉太阳穴,突突突跳地人心烦:“希望是这样,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猜的很可能是正确的呢?”
夏蓉掩唇笑了一声:“是吗?那我真是厉害。”
手术室发出叮地一声,不详的红光熄灭,蒲禅被推了出来,此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郭叙鸣率先迎了上去问着医生情况,其余的玩家则跟着护士将蒲禅送到了病房。
目睹一切的医生问着:“患者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多警察来看他?”
郭叙鸣嘘了一声,拿出惯用的招式:“不能说。”
他指指天上:“要求保密。”
医生点点头恍然大悟,周围的病人也都收起了好奇的心思。
郭叙鸣回来关上门,这间单独的病房此刻挤满了玩家,所有人都看向最后进来的郭叙鸣。
“怎么样?”
“医生说只要他今晚能醒过来,就算度过了危险期,之后转入正常治疗就行。”
“那就好。”
玩家们总算放下心来,一个个打着哈欠随意找了个地睡了过去。
郭叙鸣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他也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强撑着守着夜。
顾亦怜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夜。”
郭叙鸣本来想说不必,但一连串的哈欠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唉,你看我,真是困了,那就麻烦你了,你要是困了就把我叫醒,咱两换班。”
顾亦怜:“好。”
深夜万籁寂静,楚迪早已窝在顾亦怜身边睡去,似乎是嫌热,被子只盖了肚子。
周围的人也沉沉睡去,经过一天的消耗大家都疲惫不堪。
顾亦怜靠着墙壁望向窗外的夜空,城市的星空总是黯淡,即使到了深夜也看不到几颗星星。
微微星子闪烁,却再难寻觅同样的光亮。
他转过头为楚迪盖好被子,闭目养神,病房里的电子表分秒流逝,终于在某个时刻跳动到了00:00。
今日开始之时,亦是昨日终结之刻,这是无比黑暗的零点时分。
医院大厅报时的声音远远传来,门外只能听见推车的声音和压低的交谈声,但下一刻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万物被更为恐怖的寂静笼罩。
顾亦怜刷地睁开眼,门外一片黑暗,走廊一直亮着的灯透不进屋内,夜空中的星子也隐匿起来,四周不见分毫光亮。
他拍了拍身边的楚迪,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过来。
“顾大哥?我这是失明了吗?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顾亦怜摇摇头:“你没有失明,我们被红衣找到了,它就要来了。”
楚迪立刻紧张起来,死死抓着顾亦怜的胳膊:“什么?!这么黑,我们怎么打?”
其余玩家被诡异的未知唤醒,直觉发出尖锐的警报,他们纷纷唤出武器,紧张地环视四周。
有人尝试点火,但结果显而易见。
微弱的火苗还未升腾,便被巨量的黑暗浇灭,这场陷于黑暗的屠杀里,他们都是被锁定的猎物。
在所有人严阵以待的时候,病床上被遗忘的蒲禅醒了过来,满目的黑暗将他的记忆拉回绝望的某一刻。
他控制不住恐惧着,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是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是无辜的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已经用尽一切去补偿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玩家们都被蒲禅突然的发癫吓了一跳,离病床最近的三九摸索着靠近。
“你冷静一点,别吵!我们是警察,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许是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蒲禅真的安静了一会,但很快又喊了起来,声音透露着无止尽的绝望与癫狂。
“不!你们保护不了我,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不......她不会杀我,她会让我生不如死!为什么!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啊啊啊!”
蒲禅无止境地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本应引来巡逻的护士,但玩家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早已脱离现实空间,来到了专属于红衣的猎杀场。
三九想要抓住蒲禅让他停下来,但在目不能视的黑暗中竟然让他逃了出去。
三九一个不稳就要跌落在地,却被一双柔腻冰凉的手扶住,那双手一触即离,她以为是在附近的夏蓉也就没有多想。
三九:“抓住他,别让他再喊了!”
玩家们当然是这么做的,但黑暗中的蒲禅就像是泥鳅,任谁也毫无办法。
他们正烦躁的时候眼前多了一缕光亮,柔和白光中,一副太极图案静静旋转着。
带着耳机的青年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瞬间太极柔和的白光大亮,充当着光源照地屋内如同白昼。
玩家们终于看清了蒲禅的位置,正要伸手去捉却发现蒲禅死死盯着一个方向,表情恐慌到了极致。
蒲禅骤然动了,如同提线木偶对着那个方向磕着头,力道重到似乎要将骨头磕碎。
他痛苦哀嚎起来,涕泗横流,血迹顺着额头流了一地,但他无法停下,只能一下又一下地违背意愿,撕扯着伤口,被痛苦无止境地掌控。
玩家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梗着脖子一格一格僵硬地扭头。
蒲禅的哀嚎声回荡在耳边,他们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意识全被那抹血红的身影拉扯。
赤红如鲜血的颜色,在意识里凝成黑洞般危险的漩涡,他们被捕获摇晃在毁灭边缘。
仅仅一个照面就将所有人至于死地,这就是红衣真正的力量。
无法抵抗,无法理解,唯有沉沦缄默成亡魂。
千钧一发之际顾亦怜和楚迪清醒了过来,他们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带有火焰的符文印在玩家们额头,纯净的力量和狂虐的血色相斥,激烈的厮杀成功将红衣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这边。
玩家们这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得益于火焰符文的力量,戴着耳机的青年也很快清醒,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刃,太极光亮大盛,同样加持在这场生命的拉扯中。
红衣的计划被破坏,愤怒嘶吼起来,怒张的发丝如同利剑,朝着三位清醒的玩家刺了过来。
顾亦怜唤出罗盘,拨动间一股力量盘旋而出:“楚迪!”
“收到!”
楚迪手握弓箭凌空而起,盘旋出的力量化作箭矢死死钉在红衣身上。
另一边的青年咬牙喝道:“缚!”
几枚飘出来的符文形成锁链,死死束缚住红衣。
它被困住又受了一击,恐怖的嘶吼声翻涌出层叠的音浪,周围的一切都在这力量中化作飞灰。
青年连忙扩大太极的范围,这才护下所有人,他虚晃了一下被楚迪扶住。
“你还好吗?脸色好差!”
楚迪翻出个瓶子倒了个药丸出来:“这是补充力量的,快吃了!”
青年接过咽下,气若游丝:“谢谢。”
红衣的控制被斩断,其余的玩家终于得到机会,苏醒的下一刻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成串的攻击不要钱似地向着红衣身上砸去。
这一击下,就算是强如红衣也要受不轻的伤,更何况她的伤本来就没好。
攻击淹没了红衣的身形,玩家们焦急不安等待着结果。
按理说这么多攻击,就算伤不到它也会激怒它,但现在他们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所有的攻击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硝烟消散,所有翘首以盼的玩家都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红衣身前多了一个人,正是白天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房东。
此刻这位房东只是轻飘飘地挥手,就让所有攻击失效,并将玩家束缚在原地。
楚令扭头叹息一声:“不是说好今晚不行动吗?”
红衣身上的箭矢和符文已经不见,这些东西困得了她一时,困不住一世,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副本里,她就是绝对的神。
稍显狼狈的红衣默不作声,却举起手,指向了跪在地上已经神志不清的蒲禅。
轻飘飘的攻击从指间射出,瞬间贯穿了蒲禅的身躯,他抽搐着口吐鲜血,却并未立刻死去。
红衣让他遍历痛苦才能赎罪,那么在此之前,他便不能轻易离去。
红衣收回手一步步朝着玩家走了过来,如同死神降世。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双猩红怨毒的眼睛。
郭叙鸣努力调动身体想要发射弓弩,但在诡异的法则之下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那道恐怖的身影越来越近。
一阵奇异的冷香袭来,脖颈处多了一缕细小柔软的发丝。
郭叙鸣瞳孔骤缩,他明白这缕发丝虽不起眼,却能在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柔软的发丝渐渐勒紧,他的呼吸被截断,翻起的白眼溢满血丝,这一次再没有人能够救他。
夏蓉倒是饶有兴趣,望着款款而来的身影。
鼻尖被冷香萦绕,她陶醉地深吸了一口,眼里涌动着迷离的光泽:“......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闻.....”
不对!这个时候她不能沉溺在幻想中!
夏蓉咬破舌尖强行清醒过来,那抹光点再次跳动在她眼中:“【别再靠近!后退!】”
然而这次,未尝败绩的言灵也落了下风。
红衣停顿一瞬再次向前,而夏蓉却被言灵反噬吐出一口血来。
她睁大眼睛感到一丝失控:“失败了?!怎么会......”
锋利的寒光闪过,一截血红的柔软之物掉落在地。
夏蓉痛地浑身颤抖,口中涌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她痛苦拧着眉,却还是想要阻止红衣的脚步。
因为她的身后是三九,是她答应过要保护的人,她不能食言。
她呜呜喊着什么,口中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让她近乎成了一个血人。
说出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让她痛苦不堪,但她依旧没有停下。
“......呜呜......别...靠...近...她......呜......离...她...远...点!”
夏蓉的阻拦毫无作用,红衣仍在向前,恍惚中她听到一声嘶哑的吼声。
夏蓉痛苦闭上了眼,她知道她做不到的,她要死了,只是好遗憾,她终究还是食言了......
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在眼前死去,三九本应该感到害怕,但看着那双盈满泪水的温柔眼睛,她根本生不起丝毫恐惧和怨恨。
红衣一步一步,终于来到她面前,冰凉的指尖从上至下抚摸着她的脸庞,动作轻柔满是爱怜和思念。
三九内心被疑惑占据,她不明白红衣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又为什么不杀自己。
她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夏蓉,突然滚落一滴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好难过。
她不想这样,她讨厌失控的自己,但在此刻,她能做的好像只有哭泣。
那滴泪落在红衣指尖,烫地她瞬间缩回,红衣悲伤地看着她,骤然发出尖啸。
她为什么会哭?!因为这些人吗?那她就杀光这些人!
红衣发丝开始暴涨,在她有所行动的上一秒,楚令皱眉声音藏着怒意。
“够了!你今天真的太任性了!到此为止,现在回去!”
红衣尖啸着俨然失控,她飞身骤然朝楚令冲了过来。
“果然又被情绪掌控了吗,竟然选择向我出手,你不该这样的。”
楚令站在原地并未有动作,危急之时他甚至未曾将目光投向罪魁祸首,只是垂下眼静静看着已到极限的蒲禅。
“你很累了,那就安息吧。”
蒲禅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挣扎反而咧嘴一笑咬牙自尽。
而此刻,时间正好来到四分三十秒。
零点四分三十秒,这是蒲禅永远也跨越不过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