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一晃,他们已经踏上了坚硬的地面,那扇门在身后闭合,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玩家们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这里依旧残破不堪,到处都充斥着暗沉的蓝。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赛场上吗?”
“这里好像就是赛场,你看周围就是观众席,但这好像不是我们那个时间的赛场,这里还是未来?”
“我们没有回去?锚点出问题了?”
禁悬目光落在某处:“不,锚点没有问题,只不过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榆次祥满腹疑惑:“我们还要做什么?”
顾亦怜也看到了那些浅淡的荧光,它藏在暗处,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未来与过去并不等价,我们身处未来知晓他们覆灭的结局,回到过去便成了变数,又或者是促使他们走向覆灭的契机,所以,这里是祂给予我们的选择,选择沉默,还是反抗,又或者是推波助澜。”
“什么?!”
其余玩家品出了点意思:“也就是说,他们的未来掌握在我们手里?”
榆次祥恍然大悟:“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我们的存在就相当于一个BUG,前后因果可不能形成悖论,不然这个未来就不存在了,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周行海往前面望了一眼:“是那些荧光,这里还真是那片空间的延伸,不过,咱们该怎么选?”
“呃,这个......老实说,其实咱们也只有一种选择。”
周行海叹了一声:“那就这样吧。”
“选是选了,可我们该怎么回去?”
禁悬:“收集他们覆灭的必要条件,只有这样,时间才能完成闭环,这就是我们来这的意义。”
“我同意,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线索的样子。”
“他们是观众,我们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玩家们正在猜测,赛场上突然多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不用猜了,答案就在那里,去看看你们就会明白一切。”
两道身影不急不慢从赛场最右边的门里走出,正是自称神明使者的那两个人。
玩家们自是怀疑:“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
楚令微微一笑:“那些人几乎耗费了神全部的心血,蒙受赐福却没有任何自知,所到今日一切如旧,毫无变化,神也会累啊。”
“给予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我们早该离去,但祂很不舍,我们既是使者,自当为祂清除困惘,所以,你们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你想让我们做你手中的刀?”
“不,不是我想,而是祂,是这个世界曾存在过的所有生灵。”
“他们选择了你们来到未来,见证一切,也给予你们终结谬误,重获自由的权力,记住,一切只取决于你们的选择。”
岑矣今拿起怀表看了看:“时间有限,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确定要浪费在毫无意义的问答上吗?”
玩家们只得压下疑问,朝着两位使者指明的地方走去。
穿过那扇门后,熟悉的黑暗再次袭来,但在翻涌的暗色中,他们却见到了一片赤色的荆棘,它虽是一闪而逝,却不禁让玩家们怀疑,观众的覆灭是否与此有关。
两位使者神出鬼没早已不见踪影,玩家们没在意小心翼翼向前走着,时间缓缓流逝,黑暗逐渐蜕变为迷蒙的灰。
这灰色有如实质,紧紧抓着每个人的视线,四周无比静谧,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当心跳声第三次响起,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上。
玩家们立刻反应过来躲在一旁,还没出手便见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穿透了他们的身躯,奔向了中央。
他们这才明白,眼前的一切只是虚幻,是过去在此间的投影。
天空的色彩十分浑浊,像是谁打翻了颜料盘又全都糅杂在一起,呈现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暗,混沌的天色下,唯有一件至宝无比瞩目。
神的冠冕由羽毛鲜花与宝石簇拥,静静悬在半空,地面的怪物蠕动着组成一只漆黑的利爪,极力向上伸着,却始终够不到冠冕。
它们发出愤怒的嘶吼,这像是某种号召,远方又涌现出了肢节残缺的不明物体,它们蠕动着缓慢注入利爪,成为底层养分供养它再一次壮大。
利爪完成了质的飞跃,往上蹿出一大截,森寒的指尖终于触及冠冕纯白的羽翼,它攀住边缘猛地下拉,将冠冕完全握在掌中。
神的冠冕与神同源,它拥有无限力量,轻易便可令此间飞灰湮灭,但此刻冠冕无比寂静,它收敛了光芒,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落于人的掌心。
它们终于抓住了冠冕,迫不及待撕扯着羽翼的边缘,争夺那份与神同源的力量,一团又一团的亮光从冠冕中扯出,送入它们的口。
它们吃得餍足,大口大口囫囵吞枣般咽下,贪婪的吞咽声无比响亮,它们沉浸在美好又强大的力量中,自然没有察觉到冠冕的羽翼开始变暗,终于在某一刻,神圣的冠冕褪去纯白,余下一抹深邃的黑。
祂终于确认,从一开始,人就不需要拯救,这只是祂的一厢情愿。
祂所创造的那些孩子也早已身陨,眼前的这些“人”再也不是人,而是自深渊爬出披着人皮的鬼。
曾经镇压在不归渊底,自世界剥离出的恶念又回到了这里,一切都毫无变化。
神的冠冕终于不再听从人的意念,它沐浴在光中,舒展羽翼轻轻一震瞬间占据了半边天空。
迷蒙的蓝光经由羽翼的挥动降临整片大地,怪物身形僵硬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充斥眼球的肉瘤却飞速转动望向了空中杀意尽现的冠冕。
神抛弃他们了吗?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吗?
怨恨的情绪早已埋藏在心底,它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经年累月之下,这股情绪愈发壮大直至现在如何也不能抑制。
愤怒,怨恨,憎恶,三重情绪交织压迫着那颗不再鲜活的心脏。
扑通、扑通......赤红的丝线从心脏中抽出,游离在四肢百骸,扎根于血肉根基吮吸着最后的生命力。
怪物倒了下去,死不瞑目的眼眶空洞一片,倒映着空中的冠冕灰白冰冷。
无数赤色的小芽从血肉温床中钻出,瞬间生长出大片的荆棘,它不再甘心躲藏在暗处,自觉积攒够了力量,对着憎恶已久的神,宣战。
神的冠冕高悬在天,近乎怜悯般挥动了下羽翼,极盛的蓝光犹如飞雪覆盖整片天地,蓝光落在荆棘上,瞬间溶出一个小洞,密集的蓝中,方才还虎视眈眈的荆棘飞速落败。
它再一次低估了神的造物,它败了,但是没关系,它是杀不死的!
荆棘不甘拍打着地面,震出无数条裂痕,它立于缝隙边缘挑衅般望着。
等着吧,就算没有那些蠢货的供养,总有一天,它还是会回来,地狱是它的国度,它才是地狱的主宰,至于至高至洁的神?
那时它会让祂知道,多管闲事,必将自取灭亡!
荆棘跳下了缝隙,却没有回到熟悉的地方,仅存一线的裂痕让它看清了随之而来的羽翼,璀璨的蓝光近在眼前,它与神隔着裂缝对视。
神无喜无悲,空灵的声音宣判了它的结局:“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败了。”
神垂眼,目光空无一物,没有谁能在这双眼中倒映出自我,但它却在其中看见了一抹赤红,那是连绵不绝的赤色荆棘。
裂缝被无可违背的力量封锁,拔根而起扔进了那扇梦幻的门穹。
神的冠冕落在祂的掌心,祂闭眼似是一声轻叹,一滴雨露从冠冕中析出,神将它托在指尖,归还予天空。
惊雷轰鸣而过,蓝色的雨水终是降临大地。
神漫步在雨中,白绫现于眼前,满目苍夷,功过尽毁,祂亦不愿再看。
“……既见众生悲不喜……”祂垂着眸,一声叹息。
仅一念间,大地碎裂成无数尘埃,虚无取代了天空成了这片空间永恒的基调,神步入虚无,每走一步,便有尘埃在脚底聚成石阶。
神走向了最高处,取出一滴深蓝,看着它幻化出无穷无尽的荧光,流经每一片废墟又汇入深不见底的不归渊。
梦幻的门穹自身后开启,祂走了进去缓步回身,世界的残垣在祂眼前静静矗立,祂依旧无喜无悲,蒙着的眼却穿透时间与见证者对话。
“此界的恶念我已封存于不归渊底,不会污染其他世界,逝去的灵魂将在荧光中做一场悠久的美梦,这便是已经覆灭的曾经,如此,你们当如何选择?”
玩家们还没给出回答眼前的一切便被时间拉长,模糊的光影密不透风将他们包裹,数秒后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