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理门户的可行性 第9章 第 9 章

何七娘不是何七娘。

何家那位幼年时即天资聪颖的女孩，早就在十年前死了，女孩死前唯独放不下自己的生母，她说：我小小年纪便先于母亲而去，实为不孝，我走之后，谁伴我母亲左右？谁解她平日加寂寥？谁为她养老送终？我贱命不足惜，只是不愿让母亲因我之死而落泪。

于是她在那阴阳交汇的黄泉路口，应下了那个女孩的请求，替她去做何七娘，替她侍奉母亲，替她长大，以慰曾氏慈母之心。

至于原本的她是谁？

记不得了。

要找回她的记忆首先必须知道她过去的姓名。不过姓名是什么，眼下并不重要，既让说好了要做何七娘，总得专心致志才行。

她守在曾氏身边，夏日天气炎热，这间小院朝向不好，闷得有如蒸笼。她将房内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了，又亲自拿着扇子，坐在曾氏身边为她扇风，扇着扇着，忍不住轻轻哼唱起了曾氏从前给她唱的曲子。

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觉得她是傻了，只有曾氏固执的一遍遍反驳，说我的女儿不傻，她只是不爱说话。

那些嚼舌根看笑话的人闻言大笑，曾氏就怯怯的将她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怕她听懂了那些人的嘲弄会伤心。

她茫然的抬头看着曾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曾氏以为她害怕，便低下头，在那片刺耳尖锐的笑闹声中，轻轻的为她唱着曲子。

她把那首曲子记下来了，现在她一遍遍的唱给曾氏听，如果她有哪里唱的不好，曾氏可一定要、一定要醒来告诉她，她哪里错了。

脚步声打断了歌声，一粒石子从打开的窗外投掷了进来。

石子瞄准的是她的后脑勺，她躲了过去，扭头一看，她在何家的弟弟正站在窗外戏谑的看着她。

严格说起来她在何家有兄弟好几人，但这些年留给她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位年纪最小、身份又最尊贵的嫡出少爷。

何小少爷比七娘年幼七岁，现年十三，但天身体弱，瘦小得如同不满十岁的小儿。何知府为他请了最好的大夫调养身体，他也始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久而久之即便是对儿子寄予厚望的大夫人也渐渐死心，不再奢求这个孩子将来能够富贵，只愿他能活着就好，别的一概不管。

没了父母的约束，这位何家小少爷也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他孱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着他在外飞鹰斗狗，他便在府中横行霸道。

他最爱做的事情之一，便是来找何七娘这个姐姐的麻烦。何七娘并未得罪过他，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缘故，总不肯放过七娘，

“我娘叫你去见她，你为什么不去？”何家小少爷趴在窗边，朝着痴呆的姐姐不怀好意的一声冷哼。

何七娘低头给曾氏打着扇子，没有理他。

小少爷心中不快，又继续道：

“你娘就要死了，真可怜啊——”

“你是个晦气人，所以连累了你娘。”

“不知道这一次，你娘还有没有你当年那种死而复生的好运气呢？”

“不如你求我，你跪下求我，我便让我娘给曾姨娘请大夫。”

下跪？

何七娘闻言抬头，认真的思考。

她倒是不介意下跪，下跪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和弯腰、躺下、站起没什么分别。

不过她并不打算跪，因为她看出来了，曾姨娘是被人害了。

死气笼罩了她的眉宇，她救不了了。

“你走吧。”她对这个弟弟说道：“我用不上你。”

何家小少爷甚少被人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过，他原是想来羞辱自己的姐姐，却被她说“用不上”？他当即怒从心起，破口大骂了起来。

大夫人溺爱儿子，他自小被娇养着，府中上下无人敢于忤逆他，唯有何七娘这个姐姐例外，这让他很是恼火。何七娘越是帝他不屑一顾，他便越是恨不得将她踩入泥地里。

她却是不能理解这孩子为何如此执着于和她吵，往日里任他胡闹，但今天他带着几个小厮站在窗边喋喋不休实在有些吵，她站起身，动手合上了窗子。

伴随着哐当一声响的是何少爷愤怒至极的尖叫。

他身体不好，病弱得如同麻杆，可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却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在何少爷一声令下之后，撞开了曾氏屋子的门，冲进来揪住何七娘的头发，要给她一顿教训。

何七娘麻木的任他们拖拽着，反正她也感受不到疼痛。

拳头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她看着床上的曾氏，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惊醒。

她有些舍不得她，以往也不是没碰上过类似的事情，府中想要欺负她这个傻子的人多了去，可每次都是曾氏护住了她。瘦弱的女人挡在她的身前，竭尽全力的保护她不受这世上的风吹雨打。她是真的对她很好。

何少爷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被人踹打，走到了曾氏跟前，想要瞧一瞧这个失宠多年的倒霉姨娘。

就在这时，地上的何七娘忽然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小厮。

她虽然是个成年女子，但那小厮是个身高八尺的健壮之人，谁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有如此大的力气，紧接着她抄起了桌上放着的花瓶，对着何少爷的脑袋砸了过去。

她顽劣的弟弟愣愣的倒了下去，连惨叫都没有发出。

好了，这下总算安静了。她如释重负的笑了。

在作话里补充一下世界观：

本文架空

东方夏国部分大部分参考明朝背景，呃，也就是说，服装发型什么的大部分是明式的，官僚机构什么的我尽量按照明清模式来写（但实力有限可能会胡编乱造），社会风潮类似晚明

但是整个世界背景大体参考十九世纪初，西方近代科技在会在文中出现（比如说蒸汽机啥的）

文中夏国与西洋世界存在交流，但这种交流并不深入

和晚清不一样，夏国早就和西方有了一定的交流。夏国沿岸的港口有大批西方来的商人，所以欧式的元素会比较常见

像女孩子的衣着打扮，就受到了巴洛克式风格的影响

同时由于商贸的发达，部分人的思维逐渐脱离了传统的儒家模式，女性中即有人恪守礼节，但也有胆子大的敢于抛头露面

总之是个矛盾的社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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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