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江家,整个庭院看上去复古又奢华,庭院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假山,看起来像是用整块墨玉雕刻而成,在阳光下还微微反光。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吴卿尘边走边问道。
云寒舟指了指面前的假山,“这里才是玄门大会的真正入口,等会进去了记得跟紧我。”
吴卿尘还没来得及说“好的”,就感觉靠近假山的那一刹那,自己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走了。
突如其来的失重落空感一下子激起吴卿尘的恐惧,身旁的云寒舟也一下子看不见了。
他整个人头晕目眩,辨不出方向,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双手抓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心脏砰砰砰得快要飞出嗓子眼了。
好在这样的恐怖时刻只持续了几秒。
“沈兄,沈兄!你没事吧!”吴卿尘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睁眼一看,原来是云寒舟。
他缓过神来,朝四周一看,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刚才的庭院之中。
“这是哪?刚才怎么了?”吴卿尘疑惑道。
“刚才的庭院,其实是一个巨大阵法——缩地千里,是玄门大会的真正入口。我们一进去,阵法就会自动传送到设定好的目的地。但是没想到我们进去的时候,你直接就被阵法冲走了,我都没拉住你。”云寒舟解释道。
本来吴卿尘还想问问什么是缩地千里,但他实在是难受得很,差点当场直接呕吐出来。
看吴卿尘很难受的样子,云寒舟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糖人递给他:“吃点甜的就不会难受了,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缩地千里自带的法术很高,有时候传送的威力太大就会引起不适。”
他接过云寒舟的小糖人,放在嘴里尝了两口,就拿在手中摆弄着,想问他是什么时候买的,但他实在不想说话,足足缓了好一阵才舒服了些。
等吴卿尘缓过劲后,他才仔细看着眼前这恢弘气派的广场和宫殿,一时有些愣神。
他知道江家有钱,但他没想到江家竟然这么有钱!
整个广场就像是凭空劈开的一方广阔天地,赫然耸立在云层之下,远处就像是隐藏在云雾之中,倒有点仙境的韵味。
上方直射的阳光格外充足耀眼,使得整个宽阔的广场上没有一丝阴影之地。
殿前广场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擂台,有些人已经在上面施展拳脚。
这里聚集了中原地带各大家族的弟子,虽然吴卿尘都不认识,但一看那锦绣衣着、高雅气势和佩剑,自然都不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广场前面的主宫殿,足有十几层楼高,门口有两个和庭院前一样的神兽石狮。
只不过此处大门敞开,远远便能看见殿内金碧辉煌,装饰考究。
殿内最中央是一个宽大的高台,放了好些椅子。
此高台应该就是玄门大会时,那些大家族长老们所在的位置了。
“江家真的是有钱,这玄门大会的场地也太气派了!”吴卿尘感叹道。
云寒舟听了这话笑了笑,往不远处的擂台那边看了看,问道:“想去看看吗?”
“好啊!”
走进才发现,擂台有大小之分,会根据打擂两人的修行境界自行变幻大小,同时设有结界,避免因为打斗激烈而伤害到周围的围观者。
擂台四周都围满了观望者,虽说玄门大会还未正式开始,但私下想互相切磋的人早就跃跃欲试。
擂台各处都有人上去,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
虽有结界阻挡,但各个方向上都还能隐约感受到法术掷出后向外传播的余震,还有各类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大大小小、远远近近,此起彼伏。
“这么多人啊!真的是热闹极了!”吴卿尘毕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壮观的场面,抑制不住地开心。
吴卿尘拉着云寒舟在各个擂台之间来回跑,发现大多数人还是以剑术为主,也有使用飞器、大刀、长枪、链捶等武器的人,只不过和长剑相比,就显得不够文雅了。
之前听说过的沧溟家的年轻一辈,以及寒北漠王家的人,目前也都还没有看见。
江陵陈氏,长洛王府,丰州安氏,岐川李家,淮阳宋家……
这些也算是中原各城郭中的大家族,现如今大多数都依附在江家之下,来得人自然就多。
接连看过几场你来我往的比试之后,吴卿尘倒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他走到离广场擂台稍远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云寒舟也跟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吴卿尘问道:“云兄,你不是有邀请贴吗?你可以去试试打擂台?”
云寒舟摇摇头,“我只是来见见世面,玄门大会高手众多,轮不到我。再说了,你的法术……”云寒舟顿了顿,转口说:“再说你也没有邀请贴,我还是跟你一起比较好,互相有个照应,也避免麻烦。”
“云兄,你简直太贴心了!”
……
很快,这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江家为这一次玄门大会做足了准备工作,提供的休息之地也是奢华雅致。
吴卿尘没有邀请贴,也不想暴露自己吴家人的身份,便以随行仆人的身份,晚上先和云寒舟住一间房。
躺在床上的时候,吴卿尘睡不着,想着这一路和云寒舟算是有点熟悉了,就总想探一下他的真实身份。
“云兄,你休息了吗?”
“没有,怎么了?”云寒舟低沉的声音从房间另一侧传过来。
“睡不着,咱俩起来聊聊天吧,你多大了啊?”说着吴卿尘便跳下床,坐在了桌子旁,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二十八。”云寒舟也起身,套上外套,坐到了桌子对面,开始拿出茶杯,准备斟茶。
“哈哈哈!原来你比我还小三岁呢,那你可得叫我一声哥!”
吴卿尘笑着,继续说道,“那云兄你有兄弟姐妹吗?我家里面还有一个大哥和二姐,他们对我都特别好呢!”
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事,云寒舟往窗户那边漏出的夜空看了看,语气变得有点悲伤:“我有一些玩伴,只可惜因为我后来生病,最后大都不记得了。”
云寒舟眼神复杂,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没有兄弟姐妹。在我七岁之前,我没有很要好的朋友。我和我父亲,从小生活在一个很狭小、昏暗的地底下,阳光很少能照到屋子里,我也很少出外面。偶尔出去的几次,见到的外面世界,也只是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
云寒舟思绪飘飞,似乎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讲起故事来,总有种淡淡的悲伤和无奈。
我和父亲的生活很是贫瘠,父亲是一个勤劳的猎人,但常常一身疲惫却两手空空而归,也很少有人主动与我们打交道。
我那时候很小,从我记事起面对的就是这种场景,所以也没有觉得任何奇怪。
直到后来,我跟着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孩偷偷跑到了另一侧的居所,才发现这里的生活环境竟然可以如此丰富多彩。
这里的人居住的地方虽然也是地底下,但此处平坦开阔,打开天窗便能享受阳光。
还有街道,街道两边还有一些都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那些鲜亮的衣服,鲜美的食物,好看的玩具,都是我从没见过的。
我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宝藏,迫不及待跑回家想和父亲分享。
但是父亲却并不领情,反而大发雷霆,并严令我以后再也不能踏出此地半步。
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我当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但也只能乖乖听话,心里想着一定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像父亲那样出去了。
至于我的母亲,我一年只能见她两次,一次是自己的生日时,一次是此地举办的团聚日时。
我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但她应该很温柔漂亮。
她也应该是很爱我的,每次见面总会给我带很多没见过的好吃的,也总会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很多很多听不懂的话,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感受到母亲低落的眼泪。
母亲温暖的怀抱和话语,陪伴着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
唯一的遗憾的就是,每次我醒来的第二天,母亲就会消失不见。
我之前也问过她,为什么我一年只能见母亲两次,是不是自己不听话,所以母亲才会离开。
一问道这个,母亲就会很悲伤,哭着说不是的,对不起!所以后来我也不敢问了。
母亲离开后,我就会开始在墙上刻字,细数着距离下一次母亲的到来,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父亲和我一样,会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雪山头沉思。
他一遍一遍摸着我的头,自言自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我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总是在说抱歉,在说对不起。
我那时以为自己今后的日子,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在永无无止境地等待与希望中度过余生。
直到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父亲在外打猎时,突然去世。
不久后,有人闯进了家里,母亲跑来救我,拼死保护了我。
而我很幸运,从那些恶魔人手中逃了出来。
逃出来的我不知该往何处去,就在街上四处流浪。
后来在郊外,遇见了一个……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他救了我的命,还说要带我回家……
但是当时,我没有等到他回来。
继续流浪一年之后,我来到了西南边陲之地,被当地一个小家族的家主收养了。
很庆幸,养父养母对我都很好,还有家族里的师兄师姐们,对我也照顾有加。
那一次我觉得自己又有家了,很是开心。
云寒舟讲到这里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停顿了好一阵。
吴卿尘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云寒舟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过寥寥几句带过。就像一个人简单的名字,你脱口而出的那瞬间,你都不知道他曾经历过怎样波澜壮阔的一生。
“云兄,很抱歉,让你想起你小时候不愉快的事情。”吴卿尘小心地说道,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没有。”云寒舟睁开眼睛,还笑了笑,“我现在可不喜欢有人和我道歉!”,然后继续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能努力记起来的,也就这么多了。时间不早了,看你这么喜欢听故事,等下次有时间,我再给你讲我养父母的事情吧!”
吴卿尘拍了拍云寒舟的肩膀,坚定地说道:“不管怎样,你看你现在这么优秀,过得也还不错,还交了我这个朋友。你父母知道肯定会特别高兴!虽说往事不堪回首吧,但是未来可期啊!一切都要向前看啊!”
吴卿尘的励志鸡汤总是很多,这也是他能一直保持阳光开朗的原因之一。以他过往的经验,不管再大的事情,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云寒舟看着吴卿尘坚定的眼神,笑了笑,点头道:“我会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