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四界九宗…喜好都这么特别吗?”
少年耐心听完,忍不住问道。
虽说这一类丧心病狂的事人界并非没有,可他生前乃是侯府世子,学的是诗书礼易,伦理纲常,如此腥风血雨的作风,的确是闻所未闻。
“你以为老大都那么好当的?能在四界混的可都是些厉鬼邪修,哪个不是食肉饮血,杀人取乐?要想镇得住它们,没有点血腥的爱好怎么能行?”
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嘛…
听起来像是有些道理,少年拧眉沉思,心中并不赞同,女魔头察觉他心思,平静道。
“有什么话,想说便说。”
“你…不怕报应?”
虽说在花重锦这样的大魔头面前谈报应,多少有些天真,祁峥虽成尸傀,思想却依旧与凡人无异。
结果这话却逗笑了对方,女魔头难得展颜而笑,忍俊不禁道。
“那些只对你们这些身在轮回的凡人才管用,不过是为了方便管理而已,可惜你还没有见识过其余几宗的人,若论噬血杀人,我不及它们半分,哪怕真有报应,一时半会也轮不到本座,况且仙魔两界之间的纠葛,比你想的还要深还要乱,其中的罪列细数,又岂是“报应”二字可以说得明白的。”
“所以在你们妖魔眼里…凡人就真的命如草芥吗?”
少年停住,忽的松开手,花重锦没设防摔倒在地,膝盖手臂被尖锐的碎石划伤,鲜血染上衣裙,尖锐的刺痛传来,她冷冷抬眸,见祁峥神色复杂,哼笑几声摇头道。
“等你看明白了,就知道真正视凡人命如草芥的,到底是谁了。”
二人僵持着,前面不远处有烟火气升起,显然是有人家,花重锦干脆自己站起来,强撑着走去。
“不知宗主这是去往哪里?在下本想亲自来请,不想竟在这里。”
忽有一男子从林中走出,穿着一身墨蓝银丝锦袍,头戴兽纹银冠,面容清逸,看着十分焦急的样子,上前一把拽住花重锦的胳膊。
不等她发话,祁峥先一步举起刀,横在男子颈边,神情森冷,男子看出少年不好惹,淡笑着奉承几句。
“想必这位就是祁小侯爷吧?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风姿不俗啊!哈哈…”
看着对方吊儿郎当的模样,女魔头凤眸微挑,眼里杀意顿现,掌心不知何时握着匕首,猛的捅在男子胳膊上,可惜自身没什么力气,刺的并不算深。
“宗主这是何意?在下亲自来救你,为何还要举刀相向?”
男子捂着胳膊,眸中划过冷意,勉强笑道。
“宗主现在不过一介凡人之身,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是少动气,免得伤身呐。”
“少在这假慈悲,九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算我,想借鬼尊之手除掉我,你想的倒挺美。”
匕首沾上血,锋利的刀刃被毒血腐蚀,冒出呲呲白烟,花重锦丢掉匕首,眯起眼眸,冷冷开口。
“待本座杀尽那帮蠢货,定会第一时间向鬼尊禀明你的好事,我到要看看,到时他还会不会偏护你。”
这话直击要害,男子收了笑,面容轻轻抽动几下,暗暗咬牙,逼着自己半跪下去。
“宗主恕罪,是九羲知错,那群人在下会一一收拾,绝不再给宗主添麻烦。”
“就这些?你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说完蹲下身,伸出手抓着男子的伤口,狠狠掐着血肉,不顾毒血腐蚀掌心,她声音冷酷,满是压迫感。
“九羲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本座的用处远比你大的多,鬼尊一时半会不会真让我死,可你就不一样了,若是你真露了馅,你那仙界主子是绝不可能蹚魔界的浑水的,到时孤立无援,陷入众矢之的,你要想想真正能保你的人是谁。”
“是,宗主的话,九羲铭记于心。”
胳膊上被硬生生掐掉几块肉,鲜血染红衣袖,九羲额上青筋凸起,声音隐忍着。
“知道就好。”
少年收刀,上前几步,看着花重锦的掌心被毒血腐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不由得皱眉,用布条简易包扎了一下。
“在下已经寻到了破解枷锁的方法,还请宗主移步,随在下去一趟血炼府。”
脚下瞬间化出一方界阵,九羲轻念灵咒,三人便消失在原地。
……
“哎,你看你看,宫里又贴榜了,又是那位司家的昭仪娘娘,她这怪症都多久了?好几个医者揭榜给她治过了,怎么迟迟都不见好啊?”
三两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人围在皇榜前,嗑着瓜子交谈。
“见好?怎么见好,这司小姐入宫都快两年了吧?一直都没有被封后,而且国君还有了新欢,根本不理她,怪症能好了才怪。”
另一个身形瘦小的妇人应声着,话题一说到所谓的“新欢”,就都来了兴致,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你说国君将那女子藏的严实,宫中都说她是妖孽,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能让国君宠成这个样子?摘星捧月的,差点把皇后的待遇都给她了。”
“要不怎么说是妖孽呢?红颜祸水一个,国君再这么沉迷下去,遭殃的还不是我们小老百姓?”
“听说好像是鲛人,都说鲛人长得好看,可到底也是妖孽啊,真不知国君怎么想的。”
几个妇人越聊越来劲,被看守皇榜的士兵赶到一边。
一身着靛蓝锦衫,面容灵秀的少女咬了口糖葫芦,站在皇榜前看了一会,转身走在街道上,进了一家热闹的茶馆。
茶馆之中,说书人站在台上,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乌衡小国君与鲛人的轶事,台下人皆听得专心致志。
少女在堂中环视一圈,很快锁定窗边一缕玉白纤瘦的身影,径直走过去。
“棠姐姐,那位司家的小姐又贴榜了,先前诊治过她的医者我都一一问过,的确只是普通病症,无甚特别的,至今都没好,也究竟怎么搞得…”
因在人界,未免暴露身份,阿烛干脆改了称呼,糖葫芦吃多了有点腻,她喝了口清茶解腻,又道。
“还有明珠海那边,鲛人族在海上设了海雾维持数日久久不散,使得渔民无法出海,海市也许久未出现过了,想来那女子在鲛人族身份不小,不然也不会闹到这种境地,结果那小国君竟然一直没有作为,真是糊涂。”
窗外街道喧闹,又有几人站在皇榜前议论纷纷。
“依我看,那位司小姐,应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棠眠面上浅浅噙着笑,声音清冷。
“啊,怎么说?”
“那些医者只知怪症寻常,却不知心症难解,司小姐这是在找能治她心症的人。”
阿烛听得一知半解,想了想才猛然明白。
“心症,什么心症?哦,我知道了,快到手的皇后之位不保,偏生对手还是个妖,她是想找一个能除掉对手的人,但又不能直说,所以才屡次贴榜,棠姐姐,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