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下了数月大雨,林中泥地崎岖难行,云灼循着气息深入林中,便见地上的泥沼染着隐隐的红色,些许残肢断臂遍地都是。
魔气愈重,清晰的吞噬血肉和嚼碎骨头的声音自暗处传来,听的人头皮发麻。
怪了,若真是妖物作祟,也该是妖气才对,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魔气?
双手熟练的掐诀,不多时,一方伏妖阵自半空中突现,金色灵光带着杀伐之气,刺目的光线照亮漆黑的暗林,梼杌被灵光刺激,暴躁的吼了几声。
奇长的兽尾犹如长鞭,携着劲烈罡风横扫过来,少年神色冷淡,轻巧的掠身躲过,手中长剑剑气冷冽,直接使出数道杀招,将兽尾割断。
“畜生,凭你这修为,也敢擅入人界作乱,妄杀凡人,委实找死。”
兽尾被割断,梼杌凄惨的哀嚎几声,声音震彻林间,惊得飞禽乱飞,他正欲再发狂,伏妖阵迅疾旋转,地上立时现出数根极粗的锁链,将凶兽死死的禁锢在原地。
“你是…梼杌?”
见凶兽已被制服,云灼执着剑,不紧不慢的上前,正欲再使一招,将这畜生了结。
结果走近看清面目时,少年微微蹙眉,有些意外。
“梼杌…上古时的凶兽怎么会出现在人界?”
大战结束后,山海经中所有的异兽,皆被各界尊主擒拿收服,自此便鲜少有异兽出现,这梼杌乃是魔界最为推崇的异兽,传闻那位魔尊的贴身邪宠,便是梼杌。
脑中飞快的划过一抹什么,少年掌心攥紧,神情沉了一瞬,抬起手便要刺下。
“尊主,尊主饶命!奴知错,再也不敢擅自作祟了,求您别杀我!”
被伏妖阵死死束缚着,梼杌不敢再发狂,见少年举剑要刺,忙口吐人言,变成一男子模样,
单膝跪在泥泞的地面,连声求饶。
一声“尊主”叫下来,少年身形僵住,周身不可抑制的泛起寒气,眸中杀意突现,凶悍的掌风朝着男子身上袭去,招式狠辣,显然是下了杀心。
“尊主,尊主…是奴罪该万死,奴真的知错了!”
却不料,这梼杌命还挺大,硬生生挨下一掌,竟只是吐了几口血。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尊主,你若再敢乱叫,我即刻杀了你。”
开什么玩笑,什么魔尊尊主,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清玄宗弟子,是师尊唯一的徒弟,怎么可能会与魔界有牵扯?
一脚将男子踹倒,少年语气阴沉,手中的长剑化作银芒,直指男子咽喉,眼看便要刺下。
谁料下一刻,脑中传来阵阵闷痛,他的气息骤乱,沉眠多时的残魂突然躁动起来,势头太猛,云灼来不及调理内息,周身便涌出污浊的黑气。
“尊主!尊主重新现世,收复六界便指日可待,奴愿为尊主马首是瞻!”
男子见状,更加确定了云灼的身份,狂喜之余连磕几个响头。
“你闭嘴…”
耳边的话聒噪又烦人,少年捂着头,身形支撑不住,只得扶着一旁的树,脑中的钝痛袭来的猛烈,将他体内的灵息彻底搅乱。
伏妖阵没了灵力来源,灵光渐渐暗淡下去,直至彻底消散。
“尊主,您没事吧?”
见云灼状态不对,男子站起来,正欲上前搀扶,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
体内的浊气疯狂涌动,直至彻底爆发,将男子震退数丈,少年眼尾猩红,眸中涌动狠绝的杀意。
“你,谁派你来的?”
“尊,尊主这话是何意…奴一心敬仰尊主,愿意为您赴汤蹈火,绝无人指使…”
男子眼神躲闪,倒在地上不敢看云灼,语调含糊。
“无人指使?”
短暂的控制住残魂,云灼捂着心口,微微喘息几声,勉力忍受着闷痛,闻言轻轻勾唇,笑得毫无温度。
“魔界一向与师尊水火不容,你们屡次三番编造谎言,无非是想让我信以为真,借此离间我们,好让我为你们所用罢了。呵,可是你们料错了。”
还不待男子反应,少年上前,狠扼住对方的脖颈,手中力道极狠,甚至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
“师尊于乱世之中救下我,又收我为徒,于我的恩德重如泰山,我是她的徒弟,也只是她的徒弟,此生只求陪伴她身侧而已,绝无二心!你告诉那些人,若是再意图离间我和师尊,我见一个杀一个!”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坚定的狠意决绝,看男子就要被掐断气,依旧面无表情,隐隐带着几分轻蔑之色。
“可尊主,孽,孽轮印…”
眼看着死到临头,男子面色涨得通红,仍没有丝毫眼色。
正在这时,体内刚被安抚的残魂又疯起来,似在竭力阻止云灼下杀手,少年快被痛感逼疯,手中力道稍减,男子趁着机会挣脱,摔在泥地里,狼狈的躲进暗处逃走。
“可恶…”
与残魂纠缠相斗的过程实在太过煎熬,少年几近力竭,只能坐在块巨石上默念静心安神的咒法,虽然这些远远及不上师尊的灵力有用,但也聊胜于无。
不多时,残魂终于折腾够了,浊气渐渐减弱,重归于识海之中沉眠。
这次残魂出现的委实古怪,以往都是闹得张狂,非得强制镇压住才行,这一次竟自己沉眠了,难道…它真的在阻止他杀了那凶兽…
不愿多想一刻,少年按住心头思绪,简单调理了内息,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蹭到衣袖,上面凌乱的针线像是蜈蚣在乱爬,还是一只很丑的蜈蚣。
这是师尊亲手给他缝补的…
面上的冷意渐褪,化作浅淡的柔情,少年盘腿坐着,姿态略显颓丧,清亮的黑眸黯淡下去。
“师尊…徒儿真的好疼…”
……
“呵,好,很好,云麟那个废物,就知道他指望不上!”
漆黑的洞穴中,火焰燃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花重锦看完手中的书信,攥拳一把将信纸扔进火堆,气极反笑着。
“还有九宗那些,各个都是虚与委蛇的废物!没有一个有用的,呵,就凭这帮人还想造反,真是可笑!”
怒极之时,不小心扯到胸口处的伤,她眉头紧蹙,唇角溢出鲜血,心中怒焰无处发泄,她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墙上,皮肤被尖锐的石块划伤,鲜血淋漓。
她却面无表情,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自离开了鬼界之后,六界那些与她有过节的人,争先恐后的打探她的消息,一连追了她数天,一个个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不止四界那帮杂碎,竟然连携月宗和清玄宗都来凑热闹了,有他们为首,其余的小宗门也是跃跃欲试。
都想着杀了她,可以分一杯羹,这样不仅可以除掉六界最大的祸患,更重要的,是她收集的那些上古邪术的典籍,炼制的万千傀儡、丹药、和邪器,还有潜渊宗的地盘。
诸戾和云麟,不过是想借此机会,鼓动六界追杀她,再顺便打压她的气焰罢了。
女魔头神色愈冷,像是觉得好笑,勾唇轻轻笑了一声。
想当初,她孤身一人爬出堕神渊,一人在六界踽踽独行,早已不惧生死,这么点计谋,根本奈何不了她。
“你,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蓝衣少年从洞外走入,手上捧着许多新摘的草药,看到她带血的手,忙将衣角撕成布条,敷上碾碎的草药,仔细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