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纷纷扬扬,桌上的茶炉中慢煮着清茶,泛起清浅的茶香,云灼坐在桌边,凝神看着滚沸的茶汤,面容惨白,双眸染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
桌上的寻影蝶蛹化出几只蝶,银蝶灵光微弱,很快消散掉了。
自从离开宗门后,靠着蝶蛹找了数日,奈何相距太远,飞出再多的银蝶也没用,他数次飞书传信给师尊,皆是杳无音讯。
师尊,是在故意躲着他吗…
思及此,少年咬紧牙关,心口处复又闷痛起来,像是顿刀一遍又一遍刮骨剔肉,疼的他额上渗出冷汗。
因为情脉重创,他只能尽量抑制自己不要起心动念,不断的用灵力修复,可情脉并非一般脉象,精细如发,断了便没有办法复原,这样做不过是杯水车薪。
之前师尊让他修习的功法秘籍,全部都没有作用,呵,怎么会有作用?
他对师尊的情感扎根已久,岂是这些清心凝神的功法能解的?
“师尊,到底为什么…”
喉间涌上一抹腥甜,少年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颤着手将蝶蛹收回怀里。
身后的几人还在津津乐道着新国君夏侯璋的事,云灼闭眸,熟练的调整内息,将痛感压下些许。
“可这也不过是他一面之词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他侥幸活下来,又信口编造的呢?”
一人聚精会神听了一会儿,摇摇头,神情质疑。
“还什么神龟,海底水晶宫呢,神仙哪是那么好见的?”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也跟着应声怀疑。
“就是就是,神仙怎么会擅自出现,去救一个身份低贱的皇子,太扯了吧。”
“我还没说完呢!后来先国君年迈,二皇子和四皇子觊觎国君之位,最先要除掉的,必然就是出身低微的七皇子,那日国都大街上,不少百姓亲眼目睹,好几个黑衣刺客当众行凶,那沾血的长刀眼瞅着就要刺到七皇子身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人说到最精彩处,突然停下来,故弄玄虚的抿了口茶,得意洋洋的看着几人,其余的人连声催促。
“快讲,快讲,然后呢?”
“结果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蒙面女子,将七皇子护在身后,身上登时现出七色的灵彩霞光,将那几个刺客震倒在地,那几个刺客见势不对,就给吓跑了。”
桌上的人听完,皆是面面相觑,仍是满脸质疑的神情。
“难道…这位新国君暗中真的有神仙相助?”
“我还是不信,如果神仙真的相助这位新国君,那怎么还会下这么久的大雨?这也说不通啊。”
那人又抓了把瓜子,又道。
“还没完呢,据说这位神秘女子后来又出现过一次,那时候先国君病逝,遗诏未定,二皇子和四皇子在国都里闹得翻天,七皇子暂避锋芒,只能连夜从国都逃出来,被国后追杀,也是这女子出手。想来要不是有这位仙子,咱们陛下怕是早就死了。”
话刚说出口,那人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当众议论国君之事已经算是杀头大罪了,他有些后怕,拍拍身上的瓜子壳,站起来挥挥手便走了。
其余几人没了兴致,便也渐渐散去。
外面的大雨越下越大,大雨如注,已近戌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店小二打着哈欠,将桌子收拾干净,转而看向雨幕,摇摇头嘀咕了一句。
“这雨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正欲关门打烊,伸手将店门关上,门外忽的伸出一双修长的手,衣袖处的饕餮金兽纹繁复精致,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穿戴的起的。
“劳驾,我要住店。”
一道矜贵的男声传来,男子伸出手,缓缓将店门推开,他一袭宝蓝金纹长袍,头戴赤金冠,面容苍□□致,身后跟着一黑衣侍卫,手持一柄水墨苍龙的油纸伞。
见店小二迟迟没有反应,那侍卫神情不耐,一把将他推开,收伞侧身垂首道。
“殿…主子,外面雨大,先进来吧。”
许是被男子周身的气场所涉,店小二呆了呆,支吾着道。
“这,这位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
“打烊了?”
那侍卫闻言挑眉,取出一整块掌心大的金饼,抛给店小二,神情倨傲道。
“这一块金饼,把你这破店买下都够了,这店我们包下一夜,够了吗?”
金光熠熠的金饼砸到头上,店小二拿在手里,不顾额头上的淤青,双眼放光,不住地点头。
“够够,绝对够了!两位客官您先坐下稍待,我这就去把掌柜的请下来!”
店小二忙不迭的跑到后院,正堂之中,一时只剩下了三人。
虽然已经调息片刻,情脉瘀痛却只减缓了三分,少年神情痛苦,脸色白的吓人,一口血自唇角溢出,他只得停下,稍稍歇息一会儿。
“这位少侠,你没事吧?”
男子缓步走到云灼面前,倨傲的姿态放缓了些,看到桌上茶炉中的茶水,由衷赞叹道。
“这茶香醇厚,茶汤煮的清亮,一看便知是好茶,不知在下可否讨上一杯?”
对方姿态谦卑,也不好拒绝,少年像是毫不意外这人的出现,倒下一杯温茶,推到男子面前,声音淡漠。
“请便。”
因着棠眠喜欢喝茶,云灼投其所好,花费不少时间,方才练就这一手炉火纯青的茶艺。
男子一边品着茶,指节轻扣桌面,看着少年沉郁的神情,竟一语便道破了他的心事。
“少侠年纪尚浅,修为便已至化神,如此大好年纪,若是为情所困,岂不辜负?”
两个人才刚认识,这话明显是越界了。
“与你无关。”
似是没兴趣与男子周旋,云灼站起身,转身打算上楼回房,男子不急不缓的又开口。
“那就说点有关的,我知道你师尊在哪儿。”
这句话果真有用,少年瞬间顿住脚步,脊背僵硬一下,下一刻掌心化出冰刺,向男子袭去。
“你怎么会知道?”
冰刺冒着冷冷寒气,眼看便要刺中,男子泰然自若,没有动弹,冰刺被一柄突然伸出的长剑阻拦,顷刻间震碎成冰渣,融化消失。
“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退下。”
那侍卫收剑,看向云灼的目光十分复杂,像是十分畏惧他,只得应声退下去。
“你是魔界的人,你怎么会知道师尊的踪迹?”
四界皆有各自尊崇的凶邪之兽,四大凶兽自然也在其列,但一般都是王室的人才可用,由此可见,这人的不仅是魔界之人,且身份一定不低。
难道师尊落入他手里了…
思及此,少年神情骤寒,心中一紧,下一刻长剑在手,剑尖抵在男子喉结处,锋锐的剑气四溢,只需稍稍使力,便可割断对方的脖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师尊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