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郁清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自己住的房间中,门外传来隐隐的对话声。
她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酸痛,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蹙眉回想一下昏迷前的事情,好像浑身痛得不行就晕过去了。难道是生病了吗?
她想开口叫人,却辨认出外面说话的人正是盛夕昙和路栖。
“师弟,我觉得你应该告诉秋小姐真相,毒瘾不像其他,这往往也是一种心瘾,没有她的积极配合,你怎么帮她戒毒?”路栖的声音不若平日镇定,夹杂着淡淡的急躁之情。
“是我害她染上毒瘾的,毕迦无非是要我痛苦,才故意陷害她。我现在告诉她,你觉得她接受得了吗?”在盛夕昙内心深处,早已察觉出秋郁清对他不若前世情深,他真的害怕就这样失去她。
“她并非修行之人,根本抵抗不住几次毒瘾发作,难道你还真要继续给她服用吗?”路栖捏着那颗药丸举在他的面前,瞪着他质问。
盛夕昙盯着那药丸几秒,随即避开路栖的目光,沉声道,“我当然不想给她继续服用毒品,可我也担心她扛不住,师兄,你让我再想想。”
“好。我会研究个好点的药方出来,专门针对毕迦下的毒,尽量缓解她发作时的痛苦。”路栖不愿再逼他,将药丸放进他手中,“至于这个,你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她继续服用?”
望着路栖远去的背影,盛夕昙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药丸,露出苦涩的笑容。这让他来决定,可他真的能下定决心吗?
躺在床上的秋郁清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既震惊又惶恐,一时呆住了。她怎么可能染上毒瘾,毕迦到底什么时候下的手,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发觉。
毒瘾!光想到这个词她都觉得可怕,以前一直认为那是很遥远的东西,哪想到今天居然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年纪轻轻就染上这个,是不是意外着她这辈子就完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地乱想之际,盛夕昙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进来,一见她醒了,忙走到床边扶着她坐起来,见她呆呆的样子,勉强展现笑容安慰她,“你刚才突然昏倒了,师兄给你开的药,喝了就好了。”
秋郁清靠在床头,没有接过药碗,反而抬眼凝望着他,眼中有几许迷茫。
“你别小看我这位二师兄,小时候他最喜欢侍弄花花草草,镇子上的老中医喜欢他这种性子,经常让他去药店帮忙,他学到了不少本事,我们伤风感冒都是他给治好的。”盛夕昙以为她不相信中医,温言给她解释。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她幽幽地发问,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师兄说你是水土不服,调养几天就好了。”盛夕昙把药碗递到她的嘴边,示意她喝下去。
“你还要瞒我多久?”她眼含泪花,哀怨地看着他,“我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根本拿不动药碗,你居然说我这是水土不服?难道这不是毒瘾发作的反应吗?”
盛夕昙浑身一颤,手中的药碗晃了晃,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了他和路栖的谈话。
思忖了片刻,他终于下了决心,“是,你是染上了毒瘾,刚才是你第一次发作,我不忍见你受苦才打晕你。”
秋郁清才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唯一的期望也彻底断绝,她强迫自己要冷静,“我是怎么染上的?”
“毕迦安排你去楚音那里修补陶罐,他试先在陶罐碎片上抹了毒品,你在不知不觉中就染上了。”
“原来是这样。”秋郁清闭目回想,修补陶罐时,双手难免沾染毒品,有时不小心碰到口鼻中都是常事。怪不得那时她每天一想到要去修补陶罐,都感到非常兴奋,恨不得呆在那里一整天。
“阿清,你先把药喝了,我会帮你想办法。”盛夕昙又将药碗推到她嘴边。
“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她猛地睁开双眼,除了把我送去强制戒毒,你还有什么办法?难道是想我继续吸下去吗?”恐惧萦绕在她周身,她脑海中浮现的尽是电影里瘾君子,毒瘾发作时的恐怖场景,他们骨瘦如柴的样子,令她瑟瑟发抖。
盛夕昙不忍见她如此,将药碗放到床头柜上,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别怕,阿清,我不会把你送去戒毒所,我会陪着你,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把毒瘾戒掉。”
秋郁清忽然失声痛哭,有委屈,有惧怕,有欣慰,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夕昙,我不想变成瘾君子,我也不想独自一人去戒毒所,我害怕,真的很怕。”
“不怕,我会在陪着你。”盛夕昙一边摩挲着她的秀发,一边柔声安慰,“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在他反复的安抚下,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低垂着眼角好似在琢磨什么。
“阿清,把药喝了,你就有力气了。”盛夕昙扶着她,又拿起药碗,这回秋郁清没有拒绝,乖乖将药喝光。
一股苦味窜入口鼻,但她明白这点算得上什么,接下来的日子她要面对的更多,或许会披头散发地被绑在椅子上,发出声声惨叫抵抗毒瘾发作的痛苦。
“阿清,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姑娘,答应我,不要放弃,好不好?”盛夕昙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眸中流露期待。
“嗯。”秋郁清凝视了他片刻,终于轻轻地颔首。
“你先躺下再休息会儿,等天亮了就好了。”他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别走。”她忽然急切地说道。
“我不走。”盛夕昙坐在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反复揉捏,含笑对她承诺。
她稍稍安下心,慢慢地闭上眼睛。
盛夕昙整理了一下她额间的碎发,暗自叹气。
前世他有负她的深情,本想今生好好弥补,却再度将她连累,怎么不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她不想变成终日依靠毒品生活的瘾君子,他何尝希望她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毕伽的药丸他绝不会给她服用,就让他们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等她着后,他将药丸还给了路栖,路栖了然一笑,应承会好好研究这个药丸的配方,尽力拟好一个缓解毒瘾发作痛苦的药方,帮助秋郁清尽快戒断治疗。
过了几日,唐家那边传来消息,新任家主同意见盛夕昙一面,盛夕昙让杨伊雪帮忙照顾秋郁清,独自一人去了唐家。
唐家的祖宅在古城近山之处,是典型的南方四合院式建筑,前后三进。
盛夕昙被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迎进门,只见院里的房子以木结构为主,两边各有几间厢房。门窗都雕有镂空花朵云纹,马头墙上装饰着几种动物石雕,古色古香。
可这宅子阴气重、阳气弱,漫步其中,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稍一寻思便明了,唐家男人之前一直活不过四十岁,难免阴盛阳衰,若要扭转这局面尚需几十年的时光。
进了主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主位上,正端着一杯茶吹饮,正是唐家新选出的家主唐落风。他一张倒三角脸,五官尽显阴柔之气,右眉毛的眉峰之上有一颗褐色大痣。
见盛夕昙来了,唐落风放下茶杯,客气地请他坐到客位的梨花靠背木椅上,还命刚才那个年轻人给他倒了茶。
“我听陈老板说,盛先生有笔生意想找我谈,不知是什么方面的生意?”他开门见山,态度还算热络。
他口中的陈老板正是盛夕昙委托的中间人,为了能顺利见到这位新上任的唐家家主,盛夕昙只能假借做生意之名前来拜访。
盛夕昙掏出两张支票,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这是两张面值五百万的支票,有人托我转交给唐先生。”
这么大的数额,让唐落风有些惊讶,他瞟了一眼离自己有点远的茶几,虽然看不到支票上的金额,但料定盛夕昙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是谁这样大的手笔?我自问唐家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盛先生不如直说。”他斟酌着询问,有些拿不住盛夕昙的意图。
“我的两个朋友在多年前冒犯了唐家祖坟,动了里面不该动的东西,因此中了唐家先祖的诅咒。如今诅咒眼看就要生效,他们想破财免灾,请唐先生帮他们解除此咒。”盛夕昙不想同他周旋,索性据实相告。
唐落风听闻祖坟被盗,脸色倏地一变,眼眸隐现厉色。
“盛先生的两位朋友好大的胆子,挖坟居然挖到我唐家头上!如果我没有记错,先祖只在我唐家祖坟秘窟中下过诅咒,你这两位朋友必定是动了秘窟中的神像了?”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唐家秘窟收藏的神像是先祖唐如留下,每隔一甲子(六十年),家主本人才有资格进去膜拜一次。唐家因为珍珑骨人自带诅咒,以前的男人根本活不过四十岁,能真正进入秘窟膜拜的家主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