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群在林中四散而逃,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一匹马上有人踪。
凌渊跃上树顶,停止追赶,静等小喜的指示。
小喜一直在树林上空盘旋,却未再发现人踪。
冷凌卫离开之后,山坳之处的混乱很快平息下来,借着小喜高飞身影的指引,马队聚拢在林子前,再次集结整队后,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在密林中搜索冷凌卫的下落。
冷凌卫向北走带走追兵之时,按两人约定,洛天涯藏在马肚子下带着一小群马向着金少仪落脚的方位走,走到半道停下,藏在两人来路上看好的一个山洞里,等着与冷凌卫汇合。
这次杀回马枪,偷马只是顺便,最主要原因是除掉一直尾随着他们的飞鹰,据冷凌卫所言,这种飞鹰十分谨慎,不见到主人不会落地,而且身体强健耐力极好,一次喂饱后可以在高空盘旋三天不落地,在被追兵追上之前将其诱杀几乎不可能,如今五除其三,摆脱追兵的可能性虽然有所提高,危险仍在,不可轻易回驻地。飞鹰可以在极远距离看到猎物,人眼却远不及鹰眼锐利,远距离追踪需要起码两只飞鹰间彼此传递消息才能做到实时跟踪,靠一只飞鹰两地折返极容易丢失目标。
天际微微放明,冷凌卫却不见踪迹,洛天涯逐渐等得心焦,琢磨着是否应该折返回去查探一下。
洛天涯才刚从藏身之处探出头,就见一颗小石子迎面飞来,亏得她机警避得快,石子擦面而过,洛天涯对着石子飞来的方向定睛一看,那个惹人嫌的冷凌卫靠在一块阴影中,笑呤呤地对着她看,也不知是刚到,还是藏了一阵等她着急。
洛天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恨劲又被这块石子激起,刚要开口骂人,冷凌卫抢了先,“你把马都拴得整整齐齐的摆洞口,是怕追兵不知道你藏在里面?”
洛天涯顿时气短,骂人的话暂时吞回去,解释道,“我这不是怕好不容易抢来的马走散了吗?”
冷凌卫解了马缰,“走吧。”
洛天涯见他就牵了一匹,又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带几匹回去?”
“放心,都会跟着走。”冷凌卫翻身上马,没等洛天涯接话,打马便走。
洛天涯一口恶气没地处,恨不得抽自己一下,这些马都是跟着她跑过来的,自然还会跟着她走,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冷凌卫那么一解释,好似她很蠢一般。她只不过听他说抢三匹,如今带了七匹马,觉得太多不方便,想要放走几匹而已。
对着冷凌卫,洛天涯总觉得自己嘴拙,说什么都着他的道,不如不说。她翻身上马,猛抽马臀,紧追而上。
飞鹰只剩了一只,还在那片无边的林子上空盘旋,不知要等何时凌渊才会突然开窍察觉被人耍了,在此之前,北疆追兵的威胁暂时算是解了。
两人归途顺利,回到昨晚歇脚的山洞,金少仪还未睡醒,走前架的火堆非但没熄火,上面还多了个烤架,戳着小半只滋滋冒油的山猪,香气扑鼻。
洛天涯昨晚吃撑了,看到烤山猪直犯恶心,又有了想吐的**,捂着嘴等着胃里的酸水停止捣腾。
金少仪悠悠醒来,一双眼扫过刚进洞的两人,便落在油光锃亮的山猪上,笑道,“两位好厉害,大早已经打到了猎物,还留了我的份。”打猎不可能打到半只猪,当然只能是整猪,现在只剩三分一,而且切口整齐,一准是给谁特意留下来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金少仪一觉好睡,伤势都恢复了大半,只觉龙精虎猛,就缺一顿饱餐了,昨晚美食的记忆还印在脑海中,此时馋虫乱爬,嘴也没漱,直奔山猪而去。
洛天涯强压下胃里酸水,刚要开口阻止他,就被冷凌卫拦住了。
洛天涯不解地转头看他。
冷凌卫却只是盯着金少仪看,非但没提醒他不明食物危险,还推波助澜地问,“与昨晚比,味道如何?”
金少仪一手抓肉,一手翘起大拇指,边嚼边赞,“好好,和昨晚一模一样好吃,味道简直是分毫不差啊!好手艺,好手艺。”
“那你慢慢吃,我和洛姑娘出去走走。”说吧,冷凌卫就拉着洛天涯出了山洞。
洛天涯憋了一肚子疑问,走到金少仪听不到对话处问,“为什么不告诉他这山猪来路古怪,不能吃?”
冷凌卫四下张望,找了片开阔地段,才回答,“这人若想杀人,金少仪早就死透了,我看这山猪没毒。”
“你怎么知道这猪不是留着毒你的。”洛天涯没好气地问。
“这猪要是留给我的,就是有好心人看不得你要我饿肚子,怎么可能下毒?”冷凌卫一脸嬉谑之色,转而收起,“你说昨天我们烤肉之时,有人在暗中全程观察,将整个流程记录下来,原封不动照做一遍,留给我们看,我们竟然没一点察觉,你还怕这样的人留只毒猪毒死我们?”
洛天涯想象着冷凌卫描述的场景,若真是如此倒也确实有些不寒而栗,“金少仪又不是美食专家,他不过那么一说,也不一定真能品出差别来。再说谁知道那人可能并不要取我们性命,就是喜欢偷偷摸摸下些慢性毒,留着日后控制我们呢?反正能不吃就不吃。”
“就是这个理。你和我知道内情,一定不会吃,要吃,就只有不知内情的金少仪,所以那山猪就是留给他的。”冷凌卫又把话头绕了回去,“要毒金少仪对付我们吗?这人准是实在无聊没事可干。我看山猪没问题,要真下毒,也是混在调料里了,以后吃烧烤,只能原汁原味了。”
洛天涯一听,此话有理,怎么忘了那些调料了,若非冷凌卫考虑周到,这次一定着了道了,再一想,又说,“你怎么就光想着吃的,快想想怎么对付这个人啊。”
“你听过敌暗我明这种事吗?这种情况下只能先挨打啊,不把这人引出来,没办法对付他啊。”冷凌卫露出一脸无奈,“挨打这件事,只能让金少仪抗着了,除非你自愿顶替他。”
哇咔,洛天涯当场脱线,露着一头黑线定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出手揍他,没想到这人这么明着黑。
“你觉得我这么做不仁义?没关系,我可以和金少仪当面说明,他欠着我们的情,一定会答应的,只不过这样一来戏演得不真,被人看穿,白挨了打,还引不出狼。我就和你商量一下,你觉得不行,就我们仨一起挨打吧。反正人总有一死,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差别,三个人一起死还有个伴,省得大家都活着以后各走各路散了伙。”冷凌卫一脸慷慨就义的无所谓。
洛天涯就想扶住额头叹气,说得太有理了,不得不同意他啊,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两人商议妥当回到洞中,洛天涯一脸悲悯地看着大快朵颐的金少仪,这人怎么这么可怜,竟然被冷凌卫救了,还不如当初被金风堂打成死狗拖回去,好歹有个痛快了结。
金少仪吃得正爽,抬头看到洛天涯盯着自己转不开眼的那种眼神和一脸疼惜的脸色,不由暗地打了个颤,这姓洛的姑娘是真看上自己了?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坐得端正,吃得慢条斯理起来,无论如何,不能露了怯,千万保持镇静,只要她不开口直说,就当没这事。
金少仪在洛天涯的注目下端庄地啃完了最后一根骨头,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顿饭吃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