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空阔 第20章 叶子

“行了，你也快去找吧。这次要是能跟纪文溪组队，你可以一直躺到主线副本。”陈阳提醒道，沈姜却没急着离开，又问：“这个能知道支线任务数量，是需要升级什么技能吗？”

“是软件功能。”陈阳还算有耐心，“50级以上的玩家可解锁。”

行吧。

沈姜摸出了手机，见陈阳没什么事了，提醒一声：“今天尽量别吃任何东西，晚上提高警惕。”

才转身离开。

她没直接回病房，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钢笔拿了出来。

“笔仙。”

“全知全能的笔仙？”

“啊！伟大而又全知全能的笔仙大人啊，请您聆听我的呼唤。”

“小青灰？”

笔仙忍不住了，跳在她手臂上写字：[什么小青灰？你才是小青灰！]

沈姜看了看手臂上的字，默然半晌：“你不给我洗干净我就把你塞到皮影胸里。”

皮影拍了拍她，以示抗议。

笔仙沉默半晌，抹去了沈姜手臂上的字迹。

“我问你，温霜她们呢？”

笔仙很有骨气的在空中写下三个字：[不知道！]

感叹号最下面的一点还故意作出了淌血的效果。

字迹在沈姜看过之后便消失，沈姜也不跟它啰嗦，一把抓过来，又从荷包里拿出皮影，让它们两个面对面。

笔仙很惆怅。

它还是轻轻挣出沈姜手心，在空中写下：[我真的不知道，当时的仪式失败了。她们几个成了游魂，可能在医院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就连我，也只能在生人闯入的时候，召来她们的一丝意识。不过你要想找到她们，可以今晚回停尸间，和她们的意识一起完成仪式，到时候就能知道她们的下落了。]

沈姜点点头：“嗯，到时候你连她们的魂魄一起召来吃干抹净是吧？下一个问题，这间医院发生了什么事？”

笔仙急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姜：“百度百科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快说。”

一面说着，一面晃了晃手中的皮影，皮影把自己变得比钢笔更长了些，叉着腰气势汹汹。

笔仙：[我只知道，某天外面爆发了传染病，这里作为特效药研究基地，召集了一批志愿者进来做试验。不久后，外面的人全因病而亡，只有医院的人幸存。但不知为什么，医院的鬼也越来越多，一个害两个，两个害四个。最后整间医院里都没了活人，但只是暂时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几个活人进来。]

它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活人来停尸间。甚至有一次，都到走廊外面了，硬是被一个医生打得重伤，进来后没来得及开始仪式就死了。好容易来了一个活的，完好的，弱不禁风的，本以为这次稳了，结果居然被她捉住了。

沈姜了然，这么看来，第一条显得奇怪的住院守则反而正常无比。

她从皮影胸里掏出树枝，问：“这个任务，叫‘生命的终点’，你知道怎么完成吗？”

笔仙气得写出来的字都有点歪：[你把我当游戏攻略吗？]

沈姜惊讶：“你还知道游戏攻略呐？”

笔仙：......

笔仙把钢笔盖盖好，蹿进沈姜荷包，不再动了。

沈姜依旧是让皮影回去陪它，然后往住院部走。

两个支线分别需要从两个病友身上找线索。至于8层，很可能和主线有关系。先回去把支线任务做了，免得出什么意外。

回到病房时，护士正在发药。

顶着三道惊讶的目光，沈姜爬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护士从上到下将她看了个遍，确定这人完好无缺，声音有些古怪：“你没吃早餐。”

“吃了，我之前实在太饿，就去医院超市买了牛奶和面包。吃完又在外面散了会儿步。”

护士并不相信她的话：“小票呢？”

“啊？小票可以报销吗？”沈姜惊讶道，“我以为没用，直接就扔了。”

护士冷笑一声：“你头发怎么这么乱。”

“别提了。”沈姜一脸愤恨，“外面院子里遇到个小女孩，叫我陪她玩什么过家家，结果就是让我蹲着由她折腾我头发，拽断好几根。”

沈姜一面说，一面摘下发圈，从床头柜拿出梳子，把头发重新梳好。

护士冷眼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扎好头发，才把药递给她，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

“当然不会骗你，不过护士小姐姐。院规里，有说骗人会有什么惩罚吗？”

护士气白了眼，把药塞进她怀里：“吃药！”

沈姜笑嘻嘻地，正打算故技重施，忽然听到窗边一声响。

护士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她也一边去看一边迅速把药倒进荷包，然后假装喝水：“有东西掉了吗？”

护士回过头，见她已经把药吃了，不好再说什么。推着车走了，临走时，狠狠关门，发出一声巨响。

沈姜回头看向阮康：“我能投诉她吗？”

阮康笑了笑，熊星则道：“一只胳膊一张投诉表，你可以去护士站换。”

阮康笑出声：“她开玩笑的，不过护士们忙，偶尔心情不好也是能理解的，大家相互理解。”

“可我是病人啊。”沈姜委屈出声，“对待病人，不应该像春风一般温暖吗？怎么能把自己的小情绪，发泄在我这个无辜、脆弱、可怜的病人身上呢？”

阮康一时语塞，干巴巴地咳了两声：“我去上个厕所。”

沈姜目视他进了厕所，迅速拿了他枕头底下的小熊布偶，塞进荷包里。

皮影把布偶放进胸里，看着自己厚了一点的身体，不满地踹了沈姜一眼。

沈姜则是躺了下来，侧着身子假装玩手机。

不一会儿，阮康从厕所出来。他慢慢地走到床边，正准备躺下，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掀开枕头一看，当即吼了出声：“布偶呢？我的布偶呢！”

他把枕头狠狠往床上一砸，红着眼盯着沈姜，一字一句问道：“我、的、布、偶、呢？”

沈姜一脸茫然：“什么布偶？”

阮康喘着粗气，上前一步，正要拽住沈姜，后者大叫一声，冲到门口对外喊：“来人啊！救命啊！护士！医生！”

几个护士闻声而来：“怎么了？”

“他他他突然发疯了。”沈姜吸了吸鼻子，声音可怜。

她只恨自己哭不出来。

“我的布偶不见了。”阮康说着一顿，语气变得卑微许多，“那是我女儿最喜欢的布偶。当初我进医院，她说用布偶替她陪我的，可是现在不见了......”

说着，眼角泛出了泪光。

“我没看见！”沈姜道，白天受规矩的限制，鬼怪们必须按逻辑做事，眼见着阮康话语不对，沈姜先发制人：“我回来吃了药就打算躺着玩手机，那什么布偶，我一开始都不知道他有个布偶。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拿它干嘛。”

阮康一时无话可说，又泪眼汪汪的看向几个护士：“我女儿还小，她还不到七岁。她妈妈生病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我把她的布偶弄丢了......”

“我刚刚没见到有人动你的床。”熊星忽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她目视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音量又足以让所有人听清：“我一直在房间，而你的东西不见了，却第一个怀疑回来不超过十分钟的人。这个所谓的东西，到底是真的掉了，还是只是你的一个工具？”

阮康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熊星依旧没看他：“就事论事，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沈姜没说话，只是无辜的望着几个护士。

护士们交换了一个视线，把阮康拖了出去。

沈姜心中一动，他可是支线的关键人物，不能出意外。

“他会回来的。”熊星开口，“晚上熄灯前，所有病人都要呆在病床上，你不必担心。”

顿了顿，熊星看向沈姜：“你接到了关于我的任务，对吧？”

沈姜走到床边坐下，笑眯眯地望着她，熊星抢在沈姜之前开口：“我知道你是外面来的人，也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杀了我吧。”

“为什么？”

“我疯狂过、迷失过、痛苦过，心里一直有个坚定的想法，当那棵树的最后一片叶子也掉落的时候，就是我生命结束的时候。可我等啊等，等啊等，叶子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熊星看向沈姜：“直到你爬上树折了一枝树枝，我才知道，你是能帮我解脱的人。”

“你知道什么？”沈姜反问。

熊星轻轻地笑了，她笑起来眉眼温柔，十分好看：“8楼25号房，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确定之后，来杀我。”

沈姜点点头，正要出去，又听熊星道：“今天下午三点，是你治疗的时间。”

“谢谢。”沈姜没回头。

从电梯坐上八楼，一开门，沈姜心里就开始发毛。

这层楼没灯。

不仅如此，电梯间的窗户还挂上了厚厚的窗帘。沈姜把窗帘掀开一条缝，窗子竟是用木板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