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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俦谱 第8章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5)

作者:远游客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0-04-27 11:15:12 来源:文学城

齐承耀刚打开东厢的屋门,谢湄筠迎面掀起门帘,两人差点撞到一起去。

“湄筠,你去哪儿?”她居然穿了出门的衣裳。“哎,你去哪儿,湄筠?”这大冷天的,她不在家里呆着,要去哪儿!

湄筠不回应,他不便再问,他怕被母亲和凤喜听到。他大步进屋扯了大衣、围巾和帽子追出去。走到前院时,他叫上车夫,天冷,他怕女孩儿冻着。

“少爷,带不带凳子?”车夫在大门口叫住正要往外奔的齐承耀。

“什么?”齐承耀一时没反应过来。

“哎嘛,你哪那么多废话,带着!带着!”门房赶紧说。少爷跟少奶奶现在什么状况,你眼瞎看不出来吗?

“湄筠,你去哪儿?”齐承耀赶着问妻子,“坐车吧,车上暖和。”

两个男人看着女孩儿踩着凳子上车,“少爷,你也坐进去吧,外面寒大。”

还没等齐承耀回复,谢湄筠便哗地一下放下厚厚的轿帘子,“去南城门,老唐!”

这是摆明了不让少爷坐进去,“少爷,你坐这儿,”车夫赶紧拂掉前辕上才落下的薄雪,“这里风景好!”

谢湄筠特意去看了看铁岭城的南城门薰阜门和北城门瞻斗门。铁岭城曾经雄踞辽北数百年,古城门修得很有气势。飞檐斗拱的两层城门楼子于两丈高的城墙上拔起,门额用满汉两种文字书写。齐承耀猜若非1921年拆了东门德安门和西门孚泽门,湄筠大概也要去看一看。

湄筠复让车夫赶车去鼓楼大街。女孩儿在喧闹的大街上走,经过一家家架子上、柜面上堆满商品的店铺,女孩儿不过看一眼,更多时候连一眼也不看。

“哎,湄筠,这块绸子好不好?咱们店里没有!你要不要?”

女孩儿径直向前,充耳不闻。

刚结婚时,他带着姚凤喜逛过一次街,什么都要看,什么都要买,他心里不耐烦。穷人没见过东西,一旦有钱了,恨不能扑身上去。湄筠什么也不放在眼里,除了书。路过的每一家书店,湄筠都进去转一圈,新出版的书都要翻一翻,女孩儿眼里闪着光,齐承耀头一次在妻子脸上看到了淡淡的欣悦的神色。他们从繁华的鼓楼大街这一头走到那一头,齐承耀手上的书渐次增多,直到厚厚一摞。

齐承耀把书交给车夫老唐,转身追着妻子去饭馆吃饭。

“两位?您请!”饭馆门口的伙计紧着往店里张罗客人。

“就一位!”湄筠说。

“那他......”

“不认识。”

齐承耀冲着伙计苦笑一下。

伙计不动声色地把小俩口领到店里靠窗的座位上,“过节,请客吃饭的多,您二位拼个桌子将就一下,帮衬帮衬我生意。”伙计对谢湄筠态度陈恳。

难得的清静时光,可以对着佳人好好吃顿饭,这几天饭桌上就没安静过。齐承耀点了一桌子菜,湄筠在家里没好好吃饭,该给她补一补。伙计是个实诚人,直说够了够了,我们这里菜量大。东北哪里菜量都大,不比南方,南方来的教授们头一次去馆子里吃饭,惊得下巴要掉下来。

“湄筠,你多吃点。”齐承耀说了几遍,湄筠每样菜不过动两三筷子,此外,便是看着窗外发呆。

“你看什么呢,湄筠?”

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堵墙,湄筠听不见他的话。自打出门后,湄筠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齐承耀默默地陪着湄筠看了一会儿繁华街景,待要收回目光时,忽见远处走来几个日本人,为首的是铁岭的日本驻军工兵中队长铃木兵卫。

1905年9月,日俄签订了《朴茨茅斯条约》,按照条约规定,两国的作战部队均撤回国内。然而,日本以保护日本人在“满洲”的权益为借口,始终有一个师团的力量驻扎在东北南部。师团司令部设在辽阳,师团下辖两个旅团,其中一个旅团司令部长驻铁岭。

“湄筠,别往窗外看!”湄筠相貌不凡,他怕被铃木兵卫看到,被日本人惦记上的女人都没好日子过。

女孩乖巧,立刻就把头转回来,目光下视盯着桌子。

她宁可看桌子也不看自己。

一行日本人有军有民,他们的目的地居然就是这家饭馆!一伙人进来要了靠窗的座位,紧挨着他们。女孩子机灵,始终把脸背向着日本人。

齐承耀冷眼旁观日本人你谦我让地终于落座,这彬彬有礼、虚伪客套的嘴脸面对中国人时却完全变了模样。

“湄筠,咱们慢慢离开,别惊动了他们。”

两个人待日本人开始专心点菜时,安安静静地从座位上起来。齐承耀携着湄筠去柜台上结账,掌柜的就一句话,“得空再来付钱吧。”“我一会儿就叫人送钱来。”

日军大尉盯着谢湄筠走出门,这女子从背影看便知道是个丽人,他出了一会儿神。

湄筠再去柴河街买湖笔、徽墨和宣纸。女孩在店里盘亘了很久,终于离开,齐承耀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不愿意回家,齐承耀明白。

驴车在齐家大门前停下,门前好一片热闹,门前不过三个人——门房、姚凤喜跟走街串巷的货郎,却闹出铺天盖地的声浪。唱戏的讨价还价的阵仗跟寻常人都不一样,齐承耀一时觉着眼前都是人。

“干什么呢?”齐承耀对着拉拉扯扯的货郎和姚凤喜喝一声,两个人的喧哗声逼得他扯开嗓门。

“奶奶非要我这盒香粉,却不肯给够钱!”

“赶紧走吧!”齐承耀掏出一张铜元券给货郎。

“哎,给多了,给多了!”姚凤喜紧着叫,“怎么就便宜他了!”她伸手拽住货郎的挑子,“你别走!胭脂再拿一盒来!”

“回去!凤喜!”齐承耀怒了,“你松开他,以后不许出院门!”齐承耀在眼尾余光里看着谢湄筠从车上款款下来,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进大门。他这辈子头一遭觉得十分丢脸,他出身富裕人家,天生自信,即使从前他父亲到处嫖宿,他亦认为那人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姚凤喜是他自己相中抬回来的,唉……“赶紧让他走!”

“承耀,你们去哪儿了?”姚凤喜极不情愿地跨进大门。

“出去了。”她废话真多!齐承耀怀里抱着书跟着湄筠往东屋里去,头也不回。

“哟,就买了点书?”姚凤喜紧跑两步在内院里拦住齐承耀,上下打量他,最后从他怀里捞起一本书来翻开。他衣兜平整,不像是揣了东西。

“你看什么!你又看不懂!给我!”女人的境界真是不一样,这一个只念着衣服、首饰、吃喝。

“我怎么看不懂,这不是字帖吗?”姚凤喜嘟嘟嘴,把书放回去。

齐承耀才把书放到书桌上,湄筠就走过来,“这两本书扔出去。”她指着摞在最上面的褚遂良《山河贴》和它下面的《广陵潮》对进来送热水的招弟说。

齐承耀明白为什么,《山河贴》被姚凤喜碰过。至于《广陵潮》,跟被排骨压过的米饭一样,也必须处理掉。湄筠对《山河贴》爱不释手,这两本书明天他再去书店买回来吧。

“湄筠,你今天去哪儿了?”众人刚一落座,齐母便开口。

“书店。”

“出门前为什么不说一声?”

“母亲,是我拉着湄筠去书店的。”齐承耀接过话来。湄筠当着他的面对母亲从来没有称呼。

“中午不回来吃饭,为什么不提前讲,湄筠?”

“我一时兴起想去尝尝馆子里的菜,跟咱们店里的比较比较,就拽着湄筠去了。”齐承耀紧着帮衬妻子。“下次一定提前说。”

“承耀,下次出门带着我,我在家里闷得慌。”

“你在家里呆着!”齐承耀皱眉,无论什么事姚凤喜都要来掺和!

“凤喜,你别去,天冷地上滑,你有身孕了,要小心。”

“母亲,不碍事,我坐车去。我在家里闷得慌,想出去吸两口新鲜气。”

“你身子沉,怎么上下车,凤喜?”

“承耀抱我上下车,母亲。”

“我们去逛书店,你不识字去干什么?”齐承耀把脸摔下来,“院子里有的是新鲜空气,随便你吸。我不愿意抱人上下车!”抱?她分明是说给湄筠听。

齐承耀这个年节过得特别郁闷,湄筠对他十分冷漠,他始终上不去手。白天没事时,他和湄筠对坐着,一人手里一本书,很少说话。即便说话也是他自说自话。他很少去姚凤喜房里,都是姚凤喜扯着他去,去了说两句话他便出来。一边是他想说话,对方不搭理;一边是属实没话说,他跟姚凤喜之间曾经唯一共同的话题就是“性”,现在这唯一的话题也没了。姚凤喜跟他说等自己生产后想雇个奶妈,“为什么要奶妈?你难道不能自己喂养?”他们这样的人家雇佣奶妈?家里的佣人还不嫌多吗?家里的佣人多是那个人添置的,为了在女人面前摆阔气!齐承耀的外祖父起于陇亩,持家节俭,齐承耀在外祖父的熏陶下养成勤俭的性子,不肯随便浪费钱。有时,齐承耀自己坐在外书房里想,他新婚时何以会跟姚凤喜那般缠绵?不对,是厮混。“缠绵”应该是两情缱绻、固结不解。跟姚凤喜那样的女人“缱绻情深”?他们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因那厮混令妻子对他冷漠,使他们夫妻隔膜至斯,实在得不偿失!小年夜,一家人站在堂前看两个男仆放烟火,齐承耀上去恨恨地放了几个炮,冲冲晦气。他听见姚凤喜的喝彩和鼓掌,齐承耀转身看向湄筠,女孩儿正望着远处空中散落的烟花出神,或许根本没留意到他。满院的灯火和烟花映亮她清丽的面庞,湄筠眼里一片晶莹。寒冷的夜色衬得女孩儿袅娜的腰身愈加惹人怜,湄筠比不得姚凤喜,她因怀孕了吃得更多,近来越发丰肥,不怕冷。

“冷不冷,湄筠?”他走过去。

女孩儿没听到。

“冷不冷,湄筠?”他再问。

“不。”

厨子这个年节也过得十分郁闷,冷面、回头、打糕、溜腰花、溜肝尖,齐承耀总有要求,寒冬腊月吃冷面,不是有病是什么!

齐承耀自烧麦和红肠后学乖了,冷面端上来时,他什么也不说。“这大冷天......”齐母皱皱眉,“凤喜,你别吃!”

“我知道,母亲,我肚子里有孩子,不能吃凉的。”姚凤喜时时刻刻都要提醒大家她怀孕了。

齐母旁观,见儿子和儿媳分别让陶妈给盛了一碗和半碗冷面,始知自己活了几十年,破天荒看到齐家居然在寒冬里吃冷面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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