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傍晚,日落西山,客栈老板娘难得有个空闲,正翻着账本拨着算盘看上月盈余,算珠噼里啪啦地响个没完。
门外突然进来个人,不等她算完一天的进账,直接就把白晃晃的银两摆在那算盘前。
那人腰间悬剑,身形挺拔,老板娘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开门见山道:“不吃饭也住店,我找人,烦请老板娘通融了。”
老板娘见着那银两上泛着的银白光泽,并没有即刻伸手收进腰包,而是习惯性地笑着,道:“这位公子,咱们虽是小店,也断然不会把客人给卖了。”
那人的眉宇间几分英气,生的有几分俊冷,那老板娘也就上下扫了他一眼,将银两又推回到那人面前,然后又垂下头自顾自地继续打算珠。
然而,她刚翻到半月前的进账,一个黑色的实心牌子一下子掠过眼前,正好砸在那账簿之上,挡住了书页上的账目详细。
她翻开那黑木牌子,有赤字勾嵌其上,金线刻纹,这牌上刻的那几个字令她当即扔下了账簿,拎着牌子上的挂绳甩手扔了回去。
“你要找什么人?”
那人拦手一挡,令牌便又回到了他手中。
“一个善纵傀儡,精于傀儡一道的人。”那人双手支着柜台,以绝对的身高优势,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犀利如那锋利刀刃想要深刺入她的眸里,企图从她眸中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中看出些破绽。
他道:“前几日我曾在街市上见过他,应该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老板娘并没有接下这话茬,她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才玩味似的对那人缓缓说道:“公子,我一介女流,哪里懂你们那些奇奇怪怪的方术?我只管进出账目、招待客人、打理生意。”
那人道:“你既认得那牌子,就不该在此刻还对我有所隐瞒。”
老板娘一声笑出了声,似是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能有什么隐瞒啊?我店里可是真没有十五岁左右的孩子,何况还是个会些奇门异术的孩子。”
“那我就要同你说说了,傀儡术师可将赋死物以生者之态,使死物为之所用,谓之为傀儡。他们无法拥有自己的意识,主人的命令就是它们的全部。”
那人看着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愈加地冷淡,继续说道,“通过一个傀儡的行动,人们可以猜出傀儡师的想法。就像现在,我看着你僵硬的表情,就知道那个十五岁的孩子现在……”
“很不高兴。”
老板娘干脆就站起了身,瞪着他,语气中的不快表露无遗:“那我再装也没什么意思了。既然你能通过傀儡猜到我的意图,不如猜猜我乐不乐意帮你的忙?”
“许州死了,你不来也得来。”
“猜到了,不然你拿不到那牌子。”老板娘长叹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那老家伙真是……罢了,看在他面上,今夜里我去一趟。”
*
转眼将要入夜。
安何纵马而来,远远地就看见高大的城门禁闭,关隘不开,反是守着城门的卫兵嘴里叼根狗尾巴草,见着有人来,忙嚼了嚼草根,一口把那狗尾巴吐了出来。
那兵一下子硬了脸色,鼓足了气势,冲他大声道:“今日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城!”
安何到了城门口,下了马,也不多言语,冷着一张脸,将自己随身的文书递与他。
守城人展开来看了几眼,将那叠文书还与了他,却是一改之前威严的脸色,拱手作揖道:“安公子,如今沃岩怪事频出,许公子要您万事小心,不可乱来。”
安何颔首:“我知。”
守城人朝城楼上的人做了手势,沃岩城的城门结界随即打开了。灵阵结界开启,安何便牵着马进了城。
守城人探头再望,待到看不见那一人一马时,结界迟迟未闭,他再抬头向着城上关口处结界淡蓝色的微光,忽然举起了手。
结界之上的缺口受到驱使,开始慢慢闭合,一个同样身着甲胄之人从结界中出来,朝他作揖,站在他的身旁。
而原本守在城外的那人却缓缓地走进结界,直至最后一丝缝隙消失,他已完全走了进去。
马蹄踏出飞尘的声音伴着随风尘而来的马的嘶鸣声,他尽力远眺,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只等那马蹄声如烈风般席卷在身旁。
还未来得及看清骑马的人,勒马之时身后又是一声那嘶,那人一把将他拉上了马,随即又紧握着缰绳,连带着把他的手也握住了。
许从砚拥他在怀,嗅着他身上几丝甲胄冷铁的味道,皱了眉:“行文……今日见到他了吗?”
马背颠簸,许行文有些疲倦地往他身上靠了靠:“见到了。他没认出我来。”
“我已经五年未见过他了。他如今可还像从前那般轻佻浮浪?”许从砚凑近了些,却怎么也只能闻到那铁的味道,心下顿觉甲胄碍事。
许行文便笑道:“那是自然了。只是如今你我都制不住他了,且就随他去吧。”
许从砚忽然轻声道:“行文,以后别穿这个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许行文正要开口,哪料一偏头酒气便不可避免的传了过来:“许从砚,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你是不是又忘了……”
“小酌,没喝几杯。”许从砚道,“但苦等到入夜才能来寻你,也确实有些难熬。”
许行文心下一动,却是沉声说道:“现在知道难熬了?那五年你不是都忍过来了。”
“从前是我顾虑太多,不敢留下,而今我只想与你坦荡地过一生。”许从砚说罢,手上再用力一拽,马儿受制而不再向前奔。
“行文,到家了。”
而后他翻身下马,在几许月光的清辉下,他向还在马背上的人伸出了手。此刻夜间无风,只留那银辉在许从砚的眸中折射出了细碎的光。
他扶着许行文下了马,指间还残留几分余温,他似有余味地暗暗摩挲着指腹,与他并肩而行时,又状似无意地撩过他腕间,勾住了他的指尖。
许行文一身甲胄还未换下,许从砚便先同他回了卧房换衣,才差人去叫许行武,叫人在正堂稍等。
许从砚帮他卸了甲胄,看着他换了常服,还没走几步就又把人拉到怀里,轻轻地在他颈间嗅了嗅,却还不肯罢休,吻了他的侧颈才肯放手。
热息撩绕之感让许行文有些难以抵制,但碍于今夜所需做的事情太多,便也只能让他轻解愁闷。
许从砚还没再同他这样温存多久,刚要出房门就碰上了个堵门的。
许行文初见那斜倚门框的人,赶忙缩回了手,红着耳后根,故作掩饰地轻咳一声,才道:“有事到正堂再议。”
成功解锁副cp【许行文&许从砚】
这对也是历经磨难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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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沃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