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开口:“请帮我调高室内温度,二十六度。”
毛绒圆球眨眨眼,一个红色的法阵就出现在四周墙壁。
法阵由多个圆环衔接相套组成,泛着橘色的光芒。
浴室升温最快。
克莱德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进浴室洗澡,等出来的时候法阵已经消失,黄色圆球的眼睛也闭成了一条线。
雄虫住宿楼的房间是双层设计。
一楼是客厅和浴室,客厅入住时只有一个扶手椅、一张木桌和几个大软垫,留出空间方便让学生自行改造。
克莱德之前把客厅从中隔断,但现在那些制药剂的器材都被收走了,只留下了一面种满嫩草芽的薄土墙。
学院没说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还回来,但克莱德猜测,教师们应该是不会再允许他继续在房间里搭操作台了。
克莱德一时想不出来那块空出来的地方该放点什么,就打算先这么空着。
房间里的净化装置一直没关。
虽然几个月下来花费了两枚金币,但至少这会儿克莱德回来住了没什么灰尘。
克莱德走到一个软垫面前,坐下后半躺着。
他把脖子上挂着的小水晶瓶取了下来,在侧方的精神图上一按,水晶瓶就瞬间变成直径七厘米,长度十厘米的圆柱状。
圆柱外壳是深棕色,分为三节可旋转的部分。
手指在瓶底和瓶口分别旋转不同的角度,“咔哒”一声,瓶口盖子就自动弹开。
克莱德用手接着瓶口处,倒立过来抖了抖。
一颗半透明、长得跟金平糖一样的暗紫色虫兽卵,就掉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这颗虫兽卵一开始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但现在这个瓶子已经快不够放了。
克莱德当时从疗愈园偷跑出来,就是怕这东西被来监测房间异常的教师们发现。
还好他向来就不喜欢收东西,那些药剂材料也是随手乱放,教师们为了尽量保持房间的原样,没有一上来就激活房间里的清洁功能。
检查一楼就花了点时间,而这个装着虫兽卵的道具刚好滚在了二楼的衣柜下。
等教师们发现其中一瓶药剂有问题后,也就没太关注二楼,于是这个瓶子就藏在衣柜底下。
直到克莱德听说教师们怕毒性附着在墙壁和家具上,需要彻底打扫一下他的房间。
克莱德溜回来后赶紧就把虫兽卵找了出来。
但这东西既带不进疗愈园,也没办法丢弃,克莱德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埋起来。
克莱德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这颗长大虫卵,把它迎着阳光看了看。
虽然看上去是半透明的,但是这么久了依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克莱德找出刚入学时买的道具,把道具形状固定在方形,又去取了一块干毛巾垫在下面,把虫兽卵放了上去。
疗愈园给他的说明函上标注的是明天复学,克莱德就打算再偷一下午懒。
午后阳光灿烂,在冬日,每一束阳光都显得异常温暖。
克莱德抱着水晶盒,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那颗虫兽卵轻轻滚动了一下,内部闪了闪粉紫色的微光。
............
克莱德看着眼前高大的雌虫有点无奈。
自从那天早晨的课后,克莱德和玛尔斯的关系就好像僵住了。
虽然之后在克莱德来上课时两人还会碰见,但显然,已经没有在被实践课折磨那段时间里关系那么好。
克莱德并不是生气故意冷落对方,他只是觉得玛尔斯当时做出了留下的选择,那多少就说明他们两个的思考模式、行事风格差别大。
前世时,在克莱德还不太懂人情世故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相处许久后指责克莱德,说他太过自我,要不是他家中权势,有谁会忍他那么久。
那会儿的克莱德只是装作不在意。
但实际上,不管是后面习惯性的微笑,还是有意识地控制与他人的相处距离,都说明那些话并不是能像风一样随意散去。
所以克莱德只用自己琢磨出的那套方式去和人相处。
如果道不同,就不要走得太近。
他不会对玛尔斯热情相待,也不会刻意无视对方。
今天被玛尔斯叫住,出乎了克莱德的意料。
他揉了揉自早晨开始就有点闷痛的额头,耐心解释:“这真的不关你的事。”
克莱德没发觉这句话有歧义。
他半天没听见对方回答,正想和对方道别去餐厅,一抬头就看见雌虫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玛尔斯向来话少,一开始克莱德还以为对方是性子冷,后面只花了半天,克莱德就发现这雌虫只是不擅长说话,其实很好相处。
所以克莱德一看对方的表情,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说错了。
“抱歉,我刚刚那句话表达得有问题。我的意思是,那个意外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你的错。”
克莱德也想不明白,遇到的虫族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受伤跟他们有关系。
之前年级首席觉得,是自己送的那封警告信刺激到了雄虫脆弱的心。
爱德华校长觉得,是自己允许卡利开设这个班级,又没有及时管理学院里的虫族,让克莱德被排挤到心理失调的地步。
这会儿玛尔斯又觉得,整个学院里他和克莱德处境特殊,是自己没有及时关心克莱德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克莱德搞不懂。
大家不都应该避开他,以免被扯上关系吗?
克莱德分不清楚是自己思维不对劲,还是这些虫族太友善。
这时,他只听见玛尔斯认真地说:“我们以后可以一起逃课。”
克莱德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不用不用,今年的课程都快结束了,校长不是给我们安排新的责任教师了吗?”
克莱德劝说:“离修整月也没多久了,我会每天按时来听课的。”
之前的事件后,爱德华就取消了克莱德班级的排课,直到修整月前,都只由责任教师给他们授课。
听上去对责任教师的要求很高。
这需要教师连续上两个月左右的课,一天六小时。
而且克莱德和玛尔斯都是不适合实战训练的虫族,所以所有课程都会是理论课,如果教师准备不足的话,长时间的枯燥课程有可能会激起亚成年虫族的反抗心理。
今天是克莱德第一次见到新的责任教师。
新教师是只性格沉稳的亚雌,和玛尔斯一样,从外表来看都是没有任何特点的虫族。
这位名为托特莱尔的教师和他们一样没有精神力,语速偏慢,看上去懒洋洋的,但知识储备却异常丰富。
他的授课方式很有意思。
不是教师决定教他们什么,而是由克莱德和玛尔斯来提要求,想学什么。
无论被问什么类型的问题,托特莱尔都能讲解其中的来龙去脉,还能说得生动有趣。
克莱德觉得这位新责任教师就跟前世的资料库一样,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早上的课程只有两个小时,下课时,克莱德还有些意犹未尽。
所以,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必要逃课去图书馆了。
有问题直接问托特莱尔,效率比自己毫无头绪地翻资料要高多了。
............
午间的餐厅里,撒穆尔一脸惊讶:“克莱德,你竟然背着我悄悄交了别的朋友!”
克莱德拿起一大块干面包就塞进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
撒穆尔扭曲着脸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差点被噎死。
他捂着心口:“你有了新朋友就不要我了,还要用面包谋杀我!”
克莱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快吃。”
撒穆尔没再搞怪。
玛尔斯全程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那份全是烤肉的午餐。
克莱德和玛尔斯在教室门口耽误了点时间,虽然他们的教室位置偏僻,但一只雄虫和一只雌虫仿佛在争执的场景还是吸引了一些学生的注意。
再加上他们是“被诅咒的班级”,没多久就有虫族离得老远地躲着看。
克莱德不打算敷衍玛尔斯,但是他也不想继续被当成乐子。
没办法,就只能带着玛尔斯一起去餐厅。
克莱德的班级一直以来都会提前十几分钟下课,撒穆尔的课程地点不定,但只要有空就会来餐厅找克莱德一起吃午饭。
今天一来正好就看见克莱德身边坐着只雌虫,撒穆尔差点惊掉下巴。
因为之前的班级事件,克莱德和玛尔斯也被大家熟知,所以撒穆尔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克莱德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我都不想来餐厅了。”
周围那些不断打量的视线,其实不仅是克莱德,玛尔斯和撒穆尔也同样觉得不舒服,但他们一直都假装没注意到。
克莱德还以为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应该不会还像那次没痊愈就来餐厅一样,受到那么多虫族的关注。
可事实就是,他依然引人注目。
其实也不怪那些虫族。
实在是今年的新生太过惹眼。
前有雄虫跳.楼,后有雌虫伪造精神力等级。
米勒克学院存在了四百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哪怕不是一年级的学生们也都知道了这两位新生的大名,如果碰上了难免想多看两眼。